第219章 绝望的左良玉

翌日,大军继续西进南阳府,目标唐县。

秦翼明领着七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当然,这里面还有协从营两万多人。

本来卢九德等人是建议分兵西进的,可是秦翼明坚持要大家一起走,这样声势浩大,张献忠的探子看到了朝廷大军后,估计他们不需要一兵一卒就可以解唐县之围,而且还可以防止张献忠偷袭,分化他们,各个击破。

陈大全昨夜一整晚没有睡觉,他忙着给崇祯皇帝报告喜讯,在酝笔一遍又一遍后,最后他终于写出了让自己满意的奏折,把秦翼明军队如何大战罗汝才,取得了多大的胜利写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功劳这种东西,他这样的人一辈子都碰不上几次,而且这次还是天大的功劳,他就是跟卢九德撕破脸也不会有丝毫的退让。同时,他也把卢九德、陈大全等人在崇祯面前数落了一遍,参卢九德畏敌在前,抢功在后,陈大全等人盲目西进,被流贼打得大败,损失惨重,若不是秦翼明扭转乾坤,此战后果不堪设想等等。

“少爷,你看,这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这人多气势就是不一样,现在可是六七万人啊!”酗骑着马,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抱着睡着的阿花,自豪地说道。

秦翼明也是第一次带领这么多人,他还是头一次领着大兵团运动作战,他一向奉行的是精兵政策,人多不一定战斗力强大,现在他内心颇有压力,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要害死不少人。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宋献策一旁鼓励道:“秦武夫,这可是你建立威望的时候,你可不能退缩啊,接下来打几场漂亮仗,把你的威望在大军中建立起来,以后有大好处!”

“这一仗打完,各路大军都要各奔东西,各回各家的,又不是一直让少爷统领。”酗喃喃道,他倒是希望这些人都是秦翼明的部队,可那不现实。

“你懂什么,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正因为这样,那些士兵解散后,到时候回到地方到处宣扬秦总兵的威名,你说秦大人的赫赫名声,还不传遍大明所有士兵的耳朵里啊!”宋献策说道。

“那有什么用?”酗觉着这些人不会是秦翼明手下的兵,名声一点用处也没有。

宋献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呵斥道:“哎,乖儿子,你可知何为势?”

“势?”

“势者,盛力权也!得势就是得权,你懂不懂?”

“不懂!”

“......”

“报,大人,前面是大狐山,陈总兵问我们是不是先探查一番在前行,陈总兵说这里可能有埋伏。”哨兵问道。

杨九一凑近说道:“听说之前陈总兵就是在这里重了埋伏的。”

秦翼明了然,这才明白陈洪范为何如此小心翼翼,不过他断定张献忠这伎俩不会用两次,道:“杨千户觉得这张献忠还会再来埋伏一次?”

“应该不会!但是小心为上!”杨千户回答道。

此时的张献忠正在纠结一个问题,他到底时跑还是打!

探子回报,秦翼明现在带着六七万大军从汝宁府而来,行军速度虽然不快,可是这汝阳跟唐县就这么点距离,几日的路程就能够到达。

虽然张献忠部和罗汝才残部加在一起,张献忠还有十多万人,可是他却不是很有信心。

“你们都说说,该打还是该撤?”

孙可望第一个站出来,道:“大王,我们加在一起,有十多万人啊,当然要打啊,这秦翼明现在跟我们打野战,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上次失利,完全是这秦翼明诡计多端,而且凭城墙据守,火器犀利,不然安陆县早就被我们拿下了。”

一提起安陆县之战,张献忠又记起了那可怕的一幕,那巨大的铁箭,还冒着黑烟,然后爆炸,一个个铅弹四处迸射......

潘独鳌点了点头,道:“我也赞成打,我们这么多人,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跑,这样太影响大军的士气了,长此以往,将士们一听到秦翼明的名字,就没了士气,那我们还怎么跟官兵打仗?”

张献忠觉得有道理,秦翼明也就是火器犀利点,然后阴谋多些,小心一点就是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就是有点恐惧秦翼明这个名字。

罗汝才提醒道:“这个秦翼明可不好对付,诡计多端,如果要打的话,我们一定要防着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了。”

刘文秀不发表意见是正常的,可是张献忠想听一听李定国的意见。

“宁儿,你说呢?”

李定国本意是想避其锋芒,但是现在大家都倾向于打,他说了会招致别人的反感,不过生死关头,他还是说道:“大王,秦翼明以一万精兵,大破义军六万,现在统领七万精兵,锋芒正盛,我建议大军避其锋芒。”

“哼,什么避其锋芒,就是逃跑呗?若不是老天瞎了眼,我早就拿下此贼的首级了!”孙可望愤恨道。

李定国不加理会,指着地图道:“大家请看,我们现在是在唐县,这唐县背靠堵水,现在虽然河水浅,但是我们要徒步过河还是办不到,如果我们作战失利,这堵水将是我们的坟墓,我们逃无可逃,但是如果我们撤围,在堵水西侧严阵以待,这堵水就是我们的天然屏障,明军的士兵再多也很难攻打过来,我们的军粮充足,义军的兄弟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而朝廷的大军却不同,他们不仅要吃饭,而且还要发饷银,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堵水几个月,我想朝廷大军肯定补给跟不上,甚至可能闹兵变,到时候我们在渡河反攻,一击必胜!”

众人皆是点头,李定国说的有道理,朝廷数万大军,加上左良玉的三万后,就是十来万大军,这么多人,靠南阳府根本就无法支撑,朝廷的规矩他们可是知道的,官兵的军粮很多都是由当地官府开仓供应,这河南年年干旱,年年欠收,哪里有能力养这么多的人,时间久了兵变是迟早的事情。

“大家觉得如何?”张献忠问道。

众人没有意见,都点头赞成。

孙可望有点不甘心地说道:“可是我们围了左贼这么多天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现在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张献忠也是很不甘心,左良玉是他最想杀的人之一,他多次败在左良玉的手下,可是现在形势所逼,放了左良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就听宁儿的,我们撤到对岸去!让火夫造饭,文秀,你去收集船只,吃完饭我们过河。”

左良玉这些日子过得真苦,唐县内的粮食已经吃完了,几万人现在没粮食吃了,这样下去,不用张献忠打进来,他的士兵也会自己开城投降了,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用自己的老套路,放纵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抢老百姓的粮食,现在唐县内已经没有什么军纪可言,县内的百姓家家遭殃,不仅口粮被抢了,妇女还遭到了那些大头兵的玷污,他们仿佛活在人间地狱。

可即使这样,粮食还是不够吃,他没有办法,只能抓百姓当口粮,这样虽然有违天理,有违人和,他宁愿犯下这些罪孽,他也不愿意投降流贼,遗臭万年!

可是读书人出身的唐县知县,看到左良玉如此对待自己治下的百姓,恨的咬牙切齿,他多次找左良玉理论,可是左良玉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的言辞威胁充耳不闻,甚至根本就不见这个所谓的知县大人,知县无可奈何,只能到处筹集粮食,希望左良玉约束部下,少杀点人。

夜深人静时,左良玉躲在房内喝闷酒,心情非常不好,他感觉自己的末日到了,这么多天,没有一支军队来救自己,他又突围不出去,烦闷的他只能是借酒消愁。

“征战沙场几十年了,老子什么事情都碰到过,但是从来没有绝望,即使部队被打散了,老子依然可以东山再起,张贼那个手下败将,也是多次被老子打得四处逃窜,可是这次,恐怕真的是穷途末路了。”左良玉喝了一口闷酒,双眼无神,马良文和陈治邦呆立两旁,心情复杂。

“这该死的张献忠,贼可恨,没想到这狗贼此次居然如此厉害,先是打败了咱们,然后又大败了陈总兵他们的四万联军,现在陈总兵他们也被围在了汝阳,恐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马良文愤懑道。

“总兵大人,你不是给候恂侯大人写信了么,秦翼明那煞星应该会来就咱们的!”陈治邦说话的时候,自己的没有底气。

“就别说他秦翼明能够摒弃前嫌了,他即使来救,可是他能有多少兵力?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并未真心指望他。”左良玉怆然道。

“眼下真正能救我们的只有秦军了,就是不知道朝廷有没有给孙传庭大人下达命令。若是孙大人的秦军出潼关,咱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左良玉苦笑了两声,道:“除非奇迹!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是,将军!”

“陈副将、马副将,以后庚儿就拜托你们了!”

陈马二人一愣,不知何意,不过也没多想,就离开了左良玉的书房。

左良玉忽然拿起桌上的长剑,喷了口酒,然后用粗布搽拭起来,喃喃道:“老朋友,咱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今日,我就用你来结束我左良玉的性命!只有我死了,我的将士和唐县的百姓才能活下去,庚儿才能活下去。”

左良玉拿起了宝剑,剑刃锋利,在烛火下闪着亮光,慢慢地靠近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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