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男人?
“你这……?”墨城无语的扶着她。
云秋染就着他的搀扶在屋子里一步一步悠悠的走着,犹如一位年迈的老者,半身不遂的废人,千年爬行的老龟。
她好想把那个赵默?拖出来鞭尸啊!!
? 走完几圈后,云秋染觉得后背的皮肉终于有知觉了,身心舒坦的又被墨城强迫着躺回床上。
墨城替她盖好被子,轻声道:“少了的官银和失踪的女子你先不用操心,我会帮你查清楚,你好好养伤最重要。”?
云秋染?点头,为自己寡淡无趣的日子叹息一声,认命躺下,眼睛瞥见他一直有意无意隐在衣袖下的手指,眉头一跳。
那是徒手扒在悬崖上死死抠着石头磨出来的伤口,十指连心,光想想都知道有多疼。
“你的手恢复的怎么样?”
墨城将裹着细绷带的手伸出来弯了弯,笑道:“挺好,弯曲自如,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恢复如初,傅子卿人看着不稳重,医术确实是高明。”
云秋染道:“这也是他能在明正司安稳活到现在的原因。”
“这次或许是上天眷顾,能让你度过鬼门关。”墨城忽然握住云秋染的手,想到几天前的种种还有些后怕:“八年前我走的时候就在想,去边关生死为命,万一回不来了就再也见不到了,可前几天我才真正感受到永远的失去是什么滋味。就连我躺在冰冷的洞窟,我都没有这么鲜明的感受,那天差一点点,我就万劫不复了!”
墨城的手在轻微颤抖,?又怕用力过度捏疼云秋染,只得极力忍下,松开了她的手。
什么……情况?云秋染有些发懵,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呢??
她没有想到她在墨城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他将他们之间的情意看的如此之重,在吃惊之余还有一点点庆幸——还好没告诉他中蛊之事,若是知道她半年时间都没有不知道该难过紧张到什么地步。
墨城重情义到这个地步,若不是知道他心底有个喜欢到心心念念了八年多的姑娘,怕是会误会他喜欢自己哦。
云秋染内心嘲笑自己想多,面上还要安抚墨城的情绪:“我这条小命还是很爱惜的,你放心吧,我没把握的事绝对不会以身涉险,我这查案子又不像你天天?刀里来剑里去的,没那么多危险。”
墨城这些也是知道的,那些话只不过不吐不快,他心中的害怕愧疚堆得太深,见到云秋染毫不在意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出来。
只不过自从从边关回来,他就总是感觉抓不住她,她有事瞒着他,也不了解她现在的想法。若是以前见到她受重伤还能谈笑自若,他会心疼她的坚强,可现在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是对命的不在乎,好像丢了就丢了,救不回来那就死了吧,好像她早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了一样。
墨城说不害怕是假的。
炎华军将整个山脉翻了个遍,连个镀金的器皿都没找到,明正司几人在城里调查,郡守府离涯都去了两次,无论是土匪抢官银还是女子失踪案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傅子卿瘫坐在云秋染的床前,止不住的吐槽:“你说几大箱黄金藏起来也就算了,埋土里找不到那也正常,可十八个大活人怎么藏?啊?怎么藏?”
宋仁刚从外面回来,满头的大汗往下滴,他一边用帕子擦着一边道:“万一也死了和官银埋一块了呢?”?
傅子卿指着外面道:“你看看现在外面天气有多热?他埋再深十八具尸体的尸臭也能延绵半个山头,怎么可能找不到??”
“听说何浩之带着城防营上山协助炎华军,半个山头都快翻过来了?”云秋染腿上摊开一本书,笑着听他们说话,时不时说两句。
“那个人啊我见过,他要是有尾巴,早就甩的能扫地了!整天待在墨将军身边将军长将军短的,墨将军说什么他都是好好好!对对对!墨将军真厉害!”傅子卿连翻几个白眼,对这种拍马屁的行为付以鄙夷。
云秋染问道:“穆存柯和穆锦还说什么了吗?”
?
傅子卿摆摆手:“他俩啊,官都没了,早就把罪名抖的一干二净,问不出什么了。”
云秋染从郡守府带出来的账本被送往泷城,虽然还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和这次的土匪有勾结,但希以往的贪污受贿却是证据确凿,上面传令先将二人褪去官服收押?入监,等这次土匪盗银一事彻查,再定罪名,其余家眷等禁足郡守府等候发落。
?云秋染道:“一定还有,穆存柯问完了就好好问问穆锦还,他这个侄子不是什么好鸟。”
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离涯推门而入,气喘吁吁:“穆锦还说了点新东西。”
“…………”
傅子卿口中的橘子还没来得及嚼碎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头僵硬的转向身旁躺着淡定看书的云秋染。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想拿三炷香朝她拜拜。
宋仁呆愣,半晌吐出一句话:“不愧是老大……”
云秋染接受着二人目光的洗礼,气定神闲的给他们一个“低调低调”的眼神,实际心里膨胀的不行。
这叫什么?神算子!这种被崇拜的感觉真是一个字形容:爽!
离涯不明所以,问道:“不去听听他说了什么?”
“走吧。”宋仁起身拉着傅子卿一起,三人脚步匆匆的离开了云秋染房间。
“不给我听听?”云秋染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愤愤道。
穆锦还的确和这些土匪有关系,不光他,他和妻子陶梨狼狈为奸扎扎实实的坑了穆存柯一把。
穆存柯刚当上郡守之位时和几个前任土匪头子有过勾结,土匪强抢一些过路商旅,分三成给穆存柯,他就倒水和稀泥让商旅状告无门只得自认倒霉。
这些好处就连穆锦还身为他侄子都一点没捞着,明知道他舅舅靠着这个发了横财,他却半点都捞不到。
后来赵默横空杀出,不光杀了前任土匪头子,还将整条山脉的土匪合并成为一只极大土匪势力。偏偏赵默还不吃穆存柯这套靠官府帮忙的行为,甚至穆存柯暗中找到他时他还红着眼睛差点杀了穆存柯,之后更是抢了郡守府的车马,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穆存柯气愤,穆锦还却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果然,在赈灾官银运往怀阳时,穆锦还便带着这个消息找上了赵默。他与他舅舅不同,没有官架子,也不敢在赵默面前摆谱,反而将赵默当大爷,很快就和赵默谈妥了。
这批官银的一举一动都是由穆锦还递出的消息,在约定截官银的那天他还让陶梨接近穆存柯将他迷晕,偷了他的官印。平时穆存柯对他虽好,可很多事情都避着他,他的书房从来不让穆锦还进去,陶梨身为女子对她的防备便会减弱不少。
得手之后,便用官印骗开仓库的大门,等在暗处的土匪趁机一拥而上,运走官银。
穆锦还还天真的认为只要他舅舅倒了,他就能上任郡守,独霸怀阳。可丢失这么多官银是大罪,他身为主簿更加逃不掉,况且他本就和穆存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穆存柯倒了他如何能独善其身?
“泷城国法都没学会就想当郡守了?”云秋染听到这,忍不住吐槽一句。
连婵道:“他也是进了牢才幡然醒悟。”
“然后呢?他收了多少黄金?”
“不足百两,从他床底下搜出来的。”
云秋染诧异:“那可比丢的差远了,其他的没了?”
连婵摇头:“没了。”
云秋染皱眉:“穆锦还出息啊,一百两黄金就被收买了?”
“据说赵默还许诺他等他当了郡守,上任期间给他点面子。”
“呵!”云秋染简直被穆锦还的脑子刷新了蠢下线,先不说他能不能当上郡守,那赵默就是个疯子,就这种莫须有的承诺也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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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婵倒了杯茶润润口,又道:“还有他没有承认失踪女子的事是他做的。”
“不是他做的那穆存柯帮他压下民怨?是为什么?”
“穆存柯以为这事是穆锦还做的,怕连累到自己,所以才帮他压下?。”
云秋染坐直了身子,盯着连婵疑惑道:?“穆存柯不知道穆锦还喜欢男人?”
连婵一愣,也疑惑反问:“穆锦还喜欢男人??”
“那这不对啊。”?云秋染又躺回去,更加疑惑:“他都把男人养在家了,穆存柯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一个风情万种的男人?盈盈拜倒在面前时,云秋染才明白为什么一个郡守府的人都没发现穆锦还养男人了。
“奴家满郎,拜见大人~”娇媚的声线配上碧水秋波的媚眼,将屋内两个名副其实的女子给比了下去。
云秋染和连婵对望一眼,连婵率先撇开视线。
云秋染就算了,从小当男孩养,上蹿下跳早已没了女子特有的软糯风情,可连婵这个素来以才女冠名,?动不动就夸如清水百合,空谷幽兰的女子站在这位满郎的面前竟也觉得自行惭愧,心态爆炸。
带他来的离涯?背靠在门口,眉尖抽搐,左手十分嫌恶的在裤腿上擦拭。
云秋染:“咳,起来回话。”?
“是~”?满郎柔弱起身,手指捏着帕子抵在唇上低低一笑,眼神有意无意瞥向门口:“不知大人这么晚找奴家过来有什么事吗?”
话语中意有所指,在场三人皆是一抖,?门口的离涯抖得最厉害。
离涯面无表情道:“你们问,我去看看傅子卿是不是又在研究乱七八糟的药丸了。”
他说完,脚步飞快,一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估计这辈子都没有一次这么急切的像见傅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