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战前（上）
三十分钟以后。
陆霖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神情，从严羽宁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无论陆霖等人怎么盘问，甚至连之前对殷辰的“痒刑”都拿了出来，严羽宁自头到脚，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盯着陆霖等人在冷笑。
那笑容，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还好李治东不在，否则估计李治东非得当场把他打死不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能按照原计划执行了。”
陆霖使劲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就按照我们刚才商定的计划。第一步，先从这里转移，一部分人转移到苍澜学院的山上，由那里做根据地，同时由叶子墨负责统领学院的学生和老师，先行一步撤退。然后，一批人保护着妇女老幼向东撤退，郝云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布置好情报网，城内爱德华他们的动向，老百姓的情况，以及征北军的动向，都第一时间汇集收集。”
“明白。”几人一起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就出发。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今晚上就开始转移。我很担心城内会不会杀出来——召集所有人吧。我简单说两句，然后就开动。”
二十分钟以后。
所有汇聚在陆家庄的陆家员工，无论男女老幼，均聚在了之前用来酿酒的大厂房内。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疲倦神色，但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的坚毅。
“已经休息了将近三个小时，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城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霖走到了所有人的前方，咳嗽了两声，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台下所有的纷杂议论声，便都已经沉寂了下来。
“现在龙落城，乃至天凡帝国，都已经陷入了，最大的危机。就在大皇子李辰芳婚礼的这一天，一伙匪徒，以最令人想象不到的方式，闯进了皇城，谋害了皇帝陛下，以及二皇子殿下，大皇子殿下现在还在内屋，昏迷不醒。他们会掌控一种，可以控制人行动的诡秘方法，现在已经掌控了整座皇城，而他们的首领，你们可能有的人见过，有的人没见过，不过这都无所谓，是爱德华。其他首领你们也应该听过名字，是严羽阳、，和殷辰。”
听到“爱德华”三个字，以及后面跟着的三个名字，台下顿时传来了一阵纷纷的议论。陆霖面色平静，等待着议论声稍微小了一些，方才继续说道：“……而且我承认，在这一个过程中，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当初收留了爱德华，如果不是去年我和严家闹矛盾，或者再如果，我能够早些预料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幕，那么很有可能，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导致了你们跟着我一起，颠簸流离，吃了不少苦，还有部分员工，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龙落城里。再次，我向你们，表达我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一边说着，陆霖一边向前一步，深深向下，鞠了一躬。
“陆公子您别这样！”
“不是您的错！”
“如果没有您，我们现在可能早就死了——”
石头向前一步，粗声粗气地吼道：“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见外的干什么！！陆公子，大伙儿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你干的，只要你一句话，风里来雨里去，上刀山下火海！”
“石头你从哪学会的这些话……”
陆霖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就像石头说的一样，我们是一家人，但正因为一家人，我才更要向你们道歉，因为作为目前的家主，我要向你们负责，对你们负责任。你们肯接受我的道歉么？”
“陆公子这就见外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当然是接受了！陆公子您别内疚了！”
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声音，陆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伸手向下压了压：“好了。我知道了。之前我也说过一遍，那么现在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我会努力去想办法破解这个死局，尽自己最大可能。然后，我希望你们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一起将爱德华，那个家伙拿下，阻止即将在龙落城和天凡帝国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不强求；凡是肯帮我的，请，站在左边。”
不等陆霖说完，几乎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移向了陆霖伸出的左手边；仅在数个弹指之间，右边已经空无一人。
“……我……我很感激你们。但是我还没说完。凡是年龄大于50岁，以及小于15岁的，以及身体有恙、家里有老少的，不允许参与。你们要在其他人的护卫之下，前往东方流云帝国，先一步建立新的陆家。如果我们这些人失败了，至少陆家还可以，由你们重新建立起来……”
“我们也可以的！至少我们可以帮忙做饭洗衣，照理伤员！”
“陆公子别这么说！你一定可以马到成功！”
“我今年十四岁，但我已经在北方的铜锁关杀过人了！”
听着下方的再一阵嘈杂，陆霖终于还是出声制止了：“静一静。这是我们商量好，已经做出的决定。无论是否留在这里，还是去东方建立临时的新家，其实责任，都一样重要。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么？有你们在，才有家；知道你们平安无事，我在这里，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再次感谢你们的心意，不过，心意我领了，命令，你们继续执行。就这样。所有人收拾一下，第一第二第五第六小队，全部准备待命前往苍澜学院，其余人，全部连夜向东方大陆进发，依旧还是由伍掌柜负责——”
“这次俺要留下来！”石头再次上前一步，扯着牛嗓子吼道。
“好。这次你留下来。那么，蒙达、阿布，你们两人负责，带着第三第四小队，保护着其他妇女老幼，和伍掌柜、邵氏等一起，负责好前往东方大陆的一应事宜。东方大陆流云帝国，应该已经有我们的觅香园分部，可以先去找他们。”
“明白。”两个男子出列，向前一行礼，又退回了队列当中。
“那不多说了。所有人，准备出发。希望我们，都活着再次相遇。”
陆霖一挥手，冲着台下点了点头，再没有多说，回头向台下走去。
在他身后，所有人眼中，闪着泪花。
……
7月2日。清晨。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雨，慢慢地小了，但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陆霖等人，带着四个战斗小队，共四百人，已经到了距离龙落城，马车大约六七个小时路程的山上。原来的，城外的陆家庄，除了能拿走的东西以外，所有不能拿走的，全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仅在路边留下了几个人探查情报，同时以免李治东回来走错地方。
而此时，陆家绝大多数的人，其中主要是妇女老幼，全部都已经在伍掌柜、蒙达、阿布等人的保护之下，冒着雨，走在了前往东方大陆的路上。
虽然雨很大，但没有人有任何怨言。
他们知道，之所以他们能够有逃跑的余地，都是因为，身后有其他人，为他们争取到了逃跑的空间和时间。
陆霖等人在前往苍澜学院的时候，专门特意在沿路，花费功夫设计了非常多的陷阱，为此直到清晨才赶到苍澜学院。虽然众人都非常疲惫，但也都感觉是值得的。
“这就是，全大陆最有名的美食学院么……”
当守在苍澜学院山脚下的学生，看到数百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时候，顿时有些慌张地拦在了门口，但叶子墨和陆霖的出场，顿时让学生们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学院里还有哪位老师在。速度让他们都出来。我们有事情要商量。”
望着依旧平安祥和的学院，以及一脸懵懂不知所措的学生们，叶子墨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朗声说道。
“老师……昨天，学院的老师们，包括院长在内，都去、都去参加大皇子的婚宴了，说是要品尝陆霖的满汉全席，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打量着身上多处有伤、带着浓重黑眼圈，蓬头垢面的众人，领头的学生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么，我作为学生会会长，暂且接手学院的一切工作。首先，请所有学生集合，我有一些事情要说。”
……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
所有学生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陆霖等人，再三确定了陆霖等人并没有说谎了以后，立刻有一大半的学生，跑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下山逃命；但依旧有大概一百多名学生，表示愿意留下来，同陆霖等人一起，防守学院。
“学院就是我的第二个家。这几年来，承蒙学院老师以及同学们对我的照顾，我学到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因此，我们至少也应该为学院做些什么。”这部分学生是这么说的。
望着迅速收拾好行李、冒着雨排队下山离开的学生们，郝云有些担忧地望向陆霖和艾伦：“真的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即便不说他们中有没有爱德华的人，即便他们半路上被爱德华的人抓到，也会出卖我们在这里的消息——”
“我就是故意这么做的。故意让爱德华知道，我们在这里。”
艾伦没有说话，陆霖却已经给出了答案。
郝云思考了一下，望了望道路两旁密集的树林，以及突然向上只有一个入口的悬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东方大陆上。
“多谢，多谢——”
来来往往的群众，望着觅香园门口的道路上，数千身披铠甲士兵排成的整齐队伍，以及一个跪在队伍前面、声泪俱下的女子，指指点点，不明所以。
“……不用谢。我们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总共五千人，再多的话，就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一个年轻人从整齐的队伍里走了出来，扶起了女子，旁边又有一个中年男子上前：“我也以我们南宫家族的名义，支援三千人，不过可能随后才到。总共八千士兵，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嗯，我懂。我已经让陈子阳去召集佣兵了，东方桑海帝国以及霓虹帝国，现在都处于和平时代，我想……我们陆家觅香园积攒下来的金币，应该足够雇佣一批人了，总共加起来，应当就……至少有一战之力了吧？”
女子抬起头来，擦掉泪水，微微一笑。来往百姓这才看清楚，不是别人，正是觅香园现任的老板娘，。
“不多说了。祝你顺利。”
年轻人温和地笑笑，冲着苏菲拱了拱手，又走到苏菲身旁，低声说道：“我在队伍中，安排了我自己手下的强手，另外还有几个懂军阵懂战术战略的人，你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可以听他们的。”
“嗯。我明白了。多谢，多谢……”
“不用谢了，这都是你对我上的课，我应该付的学费。”
年轻人笑笑，友善地为面前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的女子，递上了手帕。苏菲接过手帕，点了两下眼角，正要递回时，却被青年推回了：“不用了。留着吧。权当我对你们的祝福。替我向陆霖问好。”
“……嗯。”
苏菲收下手帕，再次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进了队伍前方的马车。
随着马车车轮滚滚的前进，数千名士兵沉默地跟在了后方，向着城门走去。
一路向西。
安阳城的另外一个城门。
“苏菲、陈子阳他们，一定没有想到我们回来得这么快，肯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还不是你想要吃好吃的，让我一路策马狂奔回来，连马都累倒了，真是不会过日子……”
“我不管。反正你负责赚钱养家的。我只负责貌美如花。”
“好好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看门的士兵，呆呆地望着一男一女旁若无人地斗着嘴，走进了安阳城内。
那个女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前些日子离开安阳城的，觅香园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