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前程似锦苏家郎
少年意气,天纵风流,论起年少风华,不过如此。
无论再青涩的眉眼,再低垂的眼帘也遮不住那眉宇之中的桀骜,就像是一匹奔驰在马群之中的千里良驹,有些力量来自于内心的最深处,无人可拦,无人可挡。
那一刻,谢明依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那看上去单纯而又坚定的目光之下匍匐着的,隐藏着的是野心,是想要独占朝纲的谋划。
收回目光,谢明依看向苏同鹤道,
“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只不过再耀眼的明珠也需要一番打磨。”
是啊,再耀眼的明珠也需要打磨,眼下苏同鹤终于确定了谢明依还是那个谢明依,只不过……有些东西变了。
李同鹤大笑出声,听上去颇为恣意,
“云让,打谢大人入朝为官,只开口称赞过两个人,你知道都有谁吗?”
陆锦老实的摇了摇头,“下官不知。”
他不知,可这群大臣里却多多少少有人知晓。
苏苏鹤的眼梢处都染上了笑意,“第一个,便是老夫的长子,浩然。”
浩然,是苏衍的表字。
陆锦哑然,似是没有想到,毕竟几年前的苏衍还只是个世家公子。
“那,第二个呢?”话刚出口,陆锦便后悔出声了。
看着陆锦懊悔的样子,苏同鹤更是觉得这后辈晚生年轻可爱,开怀大笑不已。
不仅仅是苏同鹤,就连谢明依都觉得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心性如此单纯之人。
不由得唇角微挑,
“下官想,应该就是陆大人您了。”
几个人这边说着话,已经鲜少有人去关注台上的秋楚笙,那人身姿绰约,也不过是个戏子。
然而就在这段时间里,那人的目光亦频频的看向某处,一颦一笑,一点一动始如初。
“老爷,夫人说花园子那边已经摆好了宴席,可以请几位大人移步了。”
管家到苏同鹤身边回禀后,苏同鹤起身携着一众文官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菀菊院。
自然是六部尚书在前,其它人次之。
谢明依刻意落后了半步,想要再看一眼台上的未落幕的秋楚笙,没想到还没走几步,身边不知不觉的多出了个人来。
“陆大人,有事?”谢明依开口问道。
谢明依看着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意义方刚,有前首辅和当朝宰相的庇佑,想必是一路风生水起吧。
陆锦道,
“云让是想问,谢大人是怎么抓到的盗贼?”
谢明依眉梢轻佻,“仅是为了此事?”
陆锦道,“正是,实不相瞒,云让家母的商铺也有一处被盗贼光顾了,而且还有一重要物件,若是谢大人见到,可能知晓云让?云让定感激不尽。”
谢明依笑了笑,“不知是什么样的物件?谢某让下面的人注意些。”
陆锦明显有些激动道,“是一块玉佩,上面是团云纹,悬着红色锦线打着鸳鸯络子的白色玉佩。”
“哦?”这鸳鸯的络子虽然不少见,可这陆锦的眼睛里都像是放着光一般,
“这玉佩怕是陆大人的心爱之物吧。”
“对……”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陆锦的耳朵一下子便红了起来。
谢明依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看着陆锦羞涩的样子竟有几分欣喜。
果然啊,终究是年少的样子最好,岁月静好,只在一方玉佩上便写满了心意。
两个人边走边说,虽然依旧在大部队的后面,可早已经走出了菀菊院。
纵是谢明依有心去看秋楚笙,如今也是来不及了,今次一别,又不知几时才能相见。
陆锦有些难为情的笑着问道,
“谢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谢明依道,“我只看陆大人满面红光,眼睛亮的像星,便可知,这玉佩不是伯母的,而是陆大人的。”
虽然被人戳穿了心事,但陆锦也没有扭捏太久,反而眼睛里一下子便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谢大人果真厉害,不仅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抓到了盗贼,观察亦是如此的细致,怪不得我祖父提起陆大人时,常常赞不绝口。”
闻言谢明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前面的队列,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着交头接耳,亦或者是在讨论如何讨李同鹤的欢欣,没有人注意到陆锦的话。
见此,谢明依才拉着陆锦的袖子又落后了两步,好心劝慰道,
“云让,无论你此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总之,为了你祖父这话也断断不可再言了。”
陆首辅,对谢明依也算是有提携之恩,而且此人为人禀直,虽是读书之人,却鲜少的没有那么迂腐,喜欢接受和尝试新的事物。
自然,陆锦的秉性她也早已在容璟那听闻了,是个可以做事的人,但是终归太年轻,不清楚有些话说不得的道理。
亦或者,就是某人有意而为之。
简而言之,谢明依把自己应该说的话都说了,其他的便需要他自己去悟了。
毕竟,这天底下可没有教出来的宰相。
而陆锦虽然生性纯良,但是人在官场,有些事自是看的明白。
现如今谢明依的处境确实不是太好,可让他来踩这位曾经的状元郎,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这也是世家的教育所致。
看着陆锦脸上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谢明依的唇角不动声色的上扬起,心中暗自赞叹着,不愧是陆首辅的嫡孙,这份品性便是旁人难以相较的。
他的路可不仅仅是一个区区的工部侍郎。
谢明依道,“北渠可是一件造福千秋的事情,工部督办此事得力,陛下定会龙心大悦,陆大人的升迁之路不远了。谢某在此便先道一声恭贺了。”
这边谢明依刚摆了一个双手作揖的姿势,一柄折扇挡在手前,陆锦年少惶恐,更知眼前人的才学能力均不在自己之下,连忙伸手阻拦,这一拦,便碰到了谢明依的手背。
然而只是一瞬,陆锦连忙收回了手,掌心的凉意却久久不曾散去,
“谢大人如此,云让着实是受不起。北渠若能建成,自是提出此建议的谢大人的功劳,以及朝中各位同僚的支持,云让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陆锦的耳垂有些发红,谢明依将目光收回,作揖的双手也早已放下背在身后,
“一个人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便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是啊,还有多少人记得北渠一开始是她谢明依提出,并亲自督办的工程科。
或许,同只有自己知道皇帝姓赵一样,只有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愿意记得这个事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