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小钟你坐在傅总身边
钟意知道想要在歌舞剧团站稳脚跟,就要圆滑的处理好人际关系,尤其是和上级领导的人际关系。
虽然她的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面上却没露丝毫痕迹:“好的,方总。”
钟意当年报考大学的时候,因为艺术类的专业学费实在太贵,就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考古学专业,只因为那是胡雪能够承受范围内最好的专业。
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梦想一直是站在舞台上跳舞,那是一种藏在骨子里头的深切渴望,只要稍稍碰触,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顾相思曾说过她为了舞蹈可以放下身段,放下自尊和所有的骄傲。
那个样子的她,变得不再像她,更像是一个匍匐在路上的朝圣者,就算前路一片漆黑,可她的眼睛里却满是耀眼的光芒。
到了舞台上,她先调试了一下音响和麦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就到点歌台点了一首日文歌《美丽之物》。
当前奏缓缓响起的时候,那些青春年少的所有过往就像走马观灯般从眼前掠过,她竟然有些想不起来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好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剪影,倒是傅泊焉的脸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替换了那个人的脸。
钟意坐在高脚凳上,双手握着支架麦克风,用日语低吟浅唱出这首歌,仿佛一下子就将所有人都拉回了那个美好的纯真年代。
方总没有想到钟意的嗓音这么好,回过神来后,依然没忘了凑近傅泊焉的耳边吹嘘一下自己的员工:“啧啧,这老天爷造人的时候还真是不公平啊,没想到这小姑娘不仅舞跳得好,连嗓音条件都这么好,再加上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这以后要是好好培养,当个舞蹈明星或是歌星都完全没有问题,歌舞剧团有这样的佳人在,我敢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傅总的投资打水漂。”
傅泊焉所坐的主位,正对着舞台的方向,橘色灯束打在女孩年轻漂亮的脸上,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和青春活力。
这样的她,好像还是初识时,那个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傅辞遇倾身捻熄,随后温声开口:“是不错。”
方总是通过朋友的牵线搭桥才拽到了傅泊焉的投资,所以在面对傅泊焉这尊大佛时,总是会有些束手束脚紧张感,加上这几年傅泊焉不近女色的那些传闻,就更让他找不到切入点与之客套寒暄,加深熟悉,所以在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后,整个人直接陷入了怔忪中,好几秒以后才恢复如常。
像傅泊焉这样的大老板,说话都喜欢掐头去尾让人猜,刚刚那句话听着像是随口的应和,但细想又觉得像是一种没说出口的兴趣。
方总的心里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后,接着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那傅总觉得力捧她做歌舞剧团的台柱子怎么样?”
傅泊焉终于舍得转头看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方总像是终于开了窍:“没有没有,像她这样天资聪颖,老天爷又肯赏饭吃的舞者实在太少了,不捧她还捧谁。”
方总在商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除了处事圆滑,阿谀奉承的功力也相当深厚,察觉傅泊焉的心思后,赶紧把知道的关于钟意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这小姑娘挺本分的,也没仗着美色为所欲为,平时除了刻苦练功外,还经常坐在观众席里揣摩其他舞者的舞姿和情绪,以此来提高自己。”
“不过我们团里基本上都是小年轻的,像她这样的倾城姿色,自然是那些男舞者们疯狂的追求对象,当然,这其中还包括我们团的团长秦羽。”
傅泊焉没搭腔,不知道是不感兴趣,还是单纯的不想回应。
方总碰了一鼻子灰,正要打消自己自作聪明的行为,就听到男人低厚磁性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团长……”
见傅泊焉目光四处搜索,似乎在找秦羽,方总赶紧凑过去说道:“他今天没来。”
傅泊焉嗯了一声,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舞台方向。
而这时钟意结束了一首歌的演唱,说了声谢谢后,正要往回走,一名老总就站了起来:“不是巡回舞剧的主舞嘛,再给我们跳一段,这么美的小身姿,不舞一段哪里对得起一饱眼福这四个字儿?”
方总自从得知傅泊焉的心思后,哪里敢再安排钟意做这些,赶紧出声打圆场:“哎哎,陈总别着急啊,让人小姑娘缓一会儿,咱们先喝几杯,然后把事儿谈完,不然我看到天黑都谈不完。”
陈总虽然喝了不少,但绝不是一意孤行的主,遂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没人揪着她不放,钟意着实松了一口气,刚走回来,方总就让开了傅泊焉身边的位置:“小钟你坐在傅总身边,给傅总说一说咱们这次巡回舞剧的亮点,和具体的筹备工作。”
钟意愣了两秒钟,随后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方总,我怕我说得不好,会让傅总有撤资的想法……”
方总没听钟意说完,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相信你。”
说完,方总就坐在了一边,和其他老总聊了起来。
钟意被晾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内心煎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向钱低了头,毕竟她现在需要这份工作赚钱养家,而且现在是在工作中,她没有拒绝的权利,也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得罪任何人。即便那个人是分了手的前任。
傅泊焉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一只轮廓好看的大手放在桌子上,把玩着面前装着酒的酒杯,让人看不出来任何情绪,更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就像一团迷雾,除了朦胧的一片,什么也。
这是分手后再遇,她第一次仔细的打量他。
他瘦了一些,脸上的线条更凌厉了,一身意大利纯手工剪裁的深黑色西服,包裹着他健硕挺拔的身躯,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眉眼虽然温和,却处处透着禁欲的气息,和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魅力,让人看了一眼,就不舍得再眨眼睛。
钟意走过去坐下,还没有开口说话,男人就转头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跌进了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坐那么远干什么?”
两人的位置相邻,钟意却硬生生的坐出了相隔十几米远的感觉,好像他能把她吃掉一样。
钟意又往那边挪了挪,这次男人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把玩着面前的酒杯,等着她开口。
钟意酝酿了几秒钟,开始跟他说一些关于巡回舞剧的亮点,和前期筹备工作的重点。
刚刚说了两句,傅泊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他说了句抱歉,就拿出手机滑下了接听键,虽然包房里的声音有些嘈杂,可在他滑下接听键的那一秒钟,她还是听到了无线电波那端传来的甜美女孩声音。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方总口中所说的,他家里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他的女朋友。
钟意在等待的过程中,站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可当她把水杯凑到嘴边的时候,却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原来是她刚刚心不在焉把酒瓶当成的水瓶。
但她为了不出糗,还是把杯中的酒都当水喝了。
周围的老总们都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经商之道,或是国家大事,和民生疾苦,钟意坐在中间,根本就插不上话,所以在没人跟她搭话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好在傅泊焉这通电话打得时间不长,她见他放下手机,便又凑了过去:“傅总,我们舞者的妆容会有专门的化妆室打理,服装也都是由着名设计师亲自量身剪裁,还有道具,很多都买不到,需要自己动手去做,所以不管在场景的逼真效果上,还是在人物的刻画上,我们舞者都用了很大的心血……”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泊焉轻声打断了她的话:“钟小姐,投资人看的不仅仅是被投资人的诚意,还有被投资人的潜力,我只想知道,这次的巡回舞剧能为我挣多少钱?”
钟意在舞蹈界是个新人,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每场舞剧的上座率并不高,这种情况,应该很难为投资人带来什么收益。
想到这里,她默默的低下了头:“这场巡回舞剧也许在短期内可能会没什么收益,但我想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给傅总带来大笔的收益。”
傅泊焉像是对她的话很感兴趣,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哦,说说看。”
钟意抿了抿唇:“这次的舞蹈剧的口碑还不错,如果在各大媒体、网站和视频网站以及自媒体上多做推广的话,绝对会为投资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效益……”
傅泊焉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残酷,但站在投资人的角度,确实无可厚非。
钟意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傅先生,投资都是有风险的,有赚当然就会有赔,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赚钱,但我们团一定会尽力……”
“你们团?”
钟意一愣:“就是我们巡回舞剧团……”
傅泊焉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桌面,半晌后突然问了她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男舞者多吗?”
钟意出于礼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没算过,大概有七八个。”
傅泊焉嗯了一声,随后突然站起身:“我还有点事儿,后续哪天再说。”
话落,没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就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离开了包房。
傅泊焉走后,方总赶紧凑到钟意身边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谈得怎么样?”
钟意摇头:“我的表达能力有限,加上傅总是个极为严谨的人,我猜不出来他的想法。”
方总听她这么说,没有半点的不开心:“没关系,年轻人嘛,跌倒了再爬起来就好了,不过你下次记得准备的充分点,像傅总这样的大老板,应该不会喜欢说话支支吾吾的人。”
钟意总觉得方总这句话里有话,可她盯着方总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最后她确定是自己想多了。
钟意的酒量不太好,加上刚刚喝进去的是高浓度的烈酒,这会儿竟然有些头晕起来,她怕待会闹出什么洋相,就赶紧找了个借口要离开:“方总,剧团下午还有一场排练,我要赶回去排练了,不然跟不上进度,会很影响舞台上的发挥的。”
方总是个特别通透的人,在明白了傅泊焉的心思后,就在心里对钟意开了绿灯,只要她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都可以随她的性子来。
傅泊焉会出现在这场应酬局上,就说明他对投资歌舞剧团很感兴趣。
而且有钟意在,等于加大不少投资的筹码。
方总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在识人看相这方面还是颇有造诣的,他第一眼看到钟意的时候,就看出了她命中带贵。
如果傅泊焉就是这个贵人的话,等到她一跃枝头变凤凰,成了傅总身边的红人,或是情人,他说不定还能跟着沾点光,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和秦羽也算是赏识她的伯乐。
想到这里,方总就没再继续想下去,而是挥了挥手:“那快去吧,这里我来善后。”
钟意听到方总的话如获大赦,说了句谢谢,就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钟意走出餐厅,被风一吹,酒意就更上头了。
这回不只是眩晕,还有些头疼。
这个状态根本没法排练,她只好给秦羽打了电话请假,然后直接回出租屋睡觉去了。
钟意已经连续半个多月没有睡好觉了,她昏天暗地的睡了一觉醒后,发现天黑了,手机也因为没电关机了。
她挠了挠头,先把手机充上了电,然后就去浴室冲澡去了。
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在震动。
她胡乱的用毛巾擦了两下头发,就跑过去滑下了接听键,那边很快就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你好,请问是白岚的家属吗?这里是东风路派出所,老人家和典当所里的一名顾客发生了纠纷,请你尽快赶过来处理一下。”
钟意听后,连忙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赶过去。”
钟意撂下电话,就开始换衣服,五分钟后,就出了门。
东风路派出所,离她的出租屋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为了赶时间,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直接打车过去了。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东风路派出所门口,她付了车资,就一路小跑了进去。
刚刚到了接待大厅,钟意就看到了呆坐在那里的白岚,她的头发和衣服上沾满了污秽,脸上和身上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呆坐在那里的背影,像极了电视剧里无家可归的老人。
钟意几步走过去,怕吓到老人家,把声音故意放得很轻很柔:“外婆,出了什么事情?”
白岚的双眼正盯着前面的某处瞧,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来,不禁转头看过去,涣散的眼眸终于聚焦了起来:“意意,我被骗了,我被典当行的老板给骗了……”
说到这里,白岚再也忍不住,开始痛哭出声。
钟意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婆因为情绪失控而危及身体:“外婆,您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白岚这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摇着头掉泪。
这时给她打电话的民警走过来,礼貌的询问:“你好,你就是这位当事人的外孙女儿?”
钟意听到身后有声音传过来,连忙看了过去:“是的,我就是。”
民警听到她的回答,缓缓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随后说道:“是这样的,你外婆说她把自己的传家宝,也就是一枚翡翠帝王绿的手镯当给了这家典当行,但这家典当行却给出了极低的价格,而且转手就以非常高昂的价格卖给了那位夫人……”
说着,民警就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位打扮光鲜亮丽的老妇人,和一个年纪稍小的年轻女孩。
离得虽然有些远,但钟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傅泊焉的母亲,和他精神有些问题的小妹妹。
这时那边的民警也往她的方向指了指,四目相对了几秒,从一些细微的微表情上判断,傅泊焉的母亲应该也认出她了。
钟意不知道傅泊焉是怎么跟家里解释他们分手的事情,以及肚子里流掉的孩子的,但她多少能够感觉到傅泊焉母亲的疏离和无所谓。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朝人家点了点头,并礼貌的鞠了一下躬,随后对身边的民警说道:“警察同志,我外婆的传家宝涉及的金额实在太大,我也不懂这些东西,所以……我能给我的律师打电话,让他来解决这些问题吗?”
民警点头:“可以,不过得快点,现在已经到下班点了。”
钟意也跟着点头:“好,我会让他尽快赶到的。”
说完,就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沛东的手机号码。
嘟声大概响了四五声后,那边传来了林沛东有些睡意的声音:“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林沛东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后,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在不忙的时候通常都会去补觉,钟意没想到已经到了晚饭点,他还在睡觉:“外婆去典当行卖首饰的时候,不小心被人骗了,现在钱没拿到多少,手镯却被典当行的老板以高价卖出去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她多抽空去了解一下老人的内心,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说到底,还是她太懒了。
林沛东听到她的话后,立刻就清醒了:“首饰,什么首饰啊?”
钟意咬了咬唇,随后低声说道:“就是外婆的传家宝,一枚帝王绿翡翠手镯。”
林沛东之前见白岚戴过,当时他就觉得那手镯的成色挺好,没想到会是传家宝:“很贵吗?”
钟意没说话,但这已经等于了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