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俞筱看着刘玉燕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的嘴。可惜，如今她在三皇子府的日子不好过，从前在靖勇公府十几年没学会的低眉顺眼，这段日子可是学得透透的。
谭氏站在俞筱身后，姿态谦卑，面无表情，浑当自己是桩木头，听不懂刘侧妃的话。俞筱咬着牙低声喝道：“刘玉燕！你少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殿下宠你两分你就能蹬鼻子上脸！”
“我蹬鼻子上脸？”刘玉燕怪笑一声，盯着俞筱道：“我要是真的仗着殿下的宠爱蹬鼻子上脸，你以为你今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话？！俞筱，你清醒一点吧，我若是你，赶紧回自己院里夹紧尾巴过日子！“
俞筱眉头一竖，就要上前跟刘玉燕理论，站在她旁边的侍女却悄悄拉了她一把。俞筱横眼看过去，那侍女垂首静立，感觉到俞筱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摇了摇头。向来目中无饶俞筱竟然在侍女的暗示下，硬生生地将脾气给忍了回去。
俞筱忍了这一回，却也不愿意在看刘玉燕的得意嘴脸，转身抛下谭氏就往回走，谁知刘玉燕这次却颇为不依不饶，见俞筱要走，赶紧追上前，挡在了俞筱面前，“走什么啊？我话还没完呢。俞侧妃就这么走了，也太失礼了。”
俞筱气得眼睛都红了，双手紧紧攥着锦帕，“刘玉燕！你到底想干什么？！”刘玉燕似笑非笑地看着俞筱，慢吞吞地道：“我想干什么？我一片好心呐，你成日在这深宅大院里待着，门也出不了，人也见不了，外面有什么事儿你也不能知道。”
“好好一个人，活得却像个睁眼瞎，何其可怜呢？”刘玉燕脸上待着及其刺目的笑容，“俞筱，从前我还觉得你命不好，一个俞家正统的女儿，嫁的还不如一个客居的表姐。侧妃侧妃，得好听，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妾。你俞筱眼睛就算长在脑门儿上又如何？看看人家，无父无母，照样亲王妃礼服加身。”
俞筱脸色都白了，慕晴泠就是一根长在她心上的刺，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她自己都不敢去碰，如何能忍受刘玉燕这般反复提及？
“刘玉燕！你给我闭嘴！”俞筱冲上前扬起手就想甩刘玉燕一巴掌，重重挥下的手却被刘玉燕在半空挡住，“哟？这就要打人了？还是先缓缓吧，你的好表妹虽嫁进了皇家，可奈何自己不争气，如今因为收受贿赂被人告上了御前，俞筱，要你做妾也有做妾的好处，来日逍遥王妃落难，殿下也不会因为一个妾室受连累。”
“你什么？”俞筱一愣，慕晴泠和收受贿赂这四个字，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一起去。俞筱一瞬间只感觉自己脑子都空白了。
“要你们俞家也是我朝高门大户，世袭罔替的国公爵位，怎么着就能把表姐养得这么……”刘玉燕甩开俞筱的手，冷笑着道：“堂堂亲王妃，收受贿赂，你听听，你们都听听，这得是多家子气掉进钱眼子才能犯的罪，还被一届商户告到御前，我听着都替俞家觉得丢人呐！”往日里俞筱自持是靖勇公府出身，连皇嗣没了这种大错都能轻轻揭过，如今俞家大祸临头，指不定会就此少了一位亲王妃，怎么能叫她不痛快！
“我俞家的事，用得着你操心？管的上吗你！”俞筱有些心乱，瞪了刘玉燕一眼，甩身走了。刘玉燕这次没有拦她，回神瞧着她彻底走远了，才转身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全然不参与她们之间争执的谭氏。
“你倒是乖觉，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刘玉燕一声冷哼，却是连正眼都不媳给谭氏一个。谭氏头垂得更低，轻声回道：“侧妃娘娘的是。”
刘玉燕扶着自己的鬓角横了一眼谭氏，冷笑一声，带着人朝着俞筱相反的方向离去。
自从萧岚洺与慕晴泠回京，这样的对话在京中勋贵高门深院中时有发生，奈何圣上对此事似乎并无反应，从谭家进京到逍遥王夫妻回京，少也有一个月了，谭家连登闻鼓都敲了，可皇帝愣是压了下来。
不少人心底都有些打鼓，这事儿肯定不简单，但是皇帝这个态度似乎也太平稳了些。事关津港，就算逍遥王再受宠爱，圣上这八风不动的模样，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一点？
朝堂上的事俞斐不甚明白，可有一个萧肃在津，如今又去了一个萧隶，她这颗心就跟坠了七八块大石头一样，怎么都定不下来。
眼见着她的孩子一日大过一日，萧隶却还在世子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特别是萧隶成亲之后，人眼见着是稳重起来，在朝堂上也是更受器重。
这绝不是俞斐愿意看到的情形，正巧世子妃秦熙雯过来请安，俞斐心烦意乱，挥挥手让人请她进来。
俞斐是一万个不喜欢秦熙雯这个名义上的儿媳妇儿的，秦熙雯这个人，刚中有柔，行事有度。这样一个世子妃，对萧隶来是个助力，俞斐几次三番为难她，想立个下马威，却都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去。
“见过母妃。”秦熙雯走进来，对俞斐行了一礼。
俞斐看见秦熙雯就犯头疼，却还是绷着脸道：“起来吧。你这一日晨昏定省来得够勤快，时辰倒是一分不差。”
“向母妃请安本是儿媳应尽的义务，母妃不必夸赞。”秦熙雯站起来，在俞斐的下首坐下。谁夸赞你了！俞斐被秦熙雯堵得一阵难受。
“明日赴宴，想必逍遥王妃也会去。我知道从前你们在闺中时颇为交好，不过现在这种节骨眼儿，我不得不提醒你，再好的朋友，该敬而远之的时候就不要留恋旧情。你如今是勇王府的人，是世子妃。代表的是世子爷的脸面，可不要学有的人，因失大，连带着自己死去的爹娘都跟着没脸。知道吗？”
秦熙雯笑了笑，看着俞斐回道：“多谢母妃提点，该怎么做儿媳心中有数。不过有些话儿媳也不得不跟母妃清楚，如今关于逍遥王妃的流言甚重，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寻常妇人或许可以议论议论，随波逐流。可咱们毕竟是皇室宗亲，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有没有罪，如今尚无定论。连圣上都还未话呢，若是连咱们都跟外面那些无知妇人一般，听风就是雨，岂不是贻笑大方？”秦熙雯一番话毫不客气，俞斐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秦熙雯站起来，态度十足恭敬。
“便是母妃不愿意听，儿媳也少不得要忠言逆耳。母妃也道，如今儿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世子爷。母妃又何尝不是代表着父王？世子爷才入朝堂，哪里比得上父王在朝堂的积累经营？”
“若是母妃轻易听信流言，与逍遥王妃交恶……旁人不知道母妃谨慎微，却只会猜测父王与逍遥王政见不合。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咱们后院这点事儿了。母妃，您是吗？”
俞斐被秦熙雯气得脸上的假笑都要绷不住了，偏偏她还不能当众发落她。她前脚罚了秦熙雯，后脚满府上下就能传遍了她心思狭隘，听不进劝告还惩罚世子妃。
她凭着一个儿子在勇王府站稳脚跟，可偏院里那些侍妾姨娘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群贱人会在勇王面前胡咧咧些什么！
“好，你倒是聪明。我才一句，你就有十句百句等着我。但愿来日盖棺定论，你还能这般嘴硬，维护你那好姐妹！”俞斐阴阳怪气地道。
秦熙雯淡淡一笑，回身坐下。并不在意俞斐这不痛不痒的挑衅。
好不容易坐够了时辰，秦熙雯站起身告辞。等秦熙雯走了，俞斐一把将手边的茶具扫到地上，“混账！一个区区武将的女儿，也敢这样甩我脸子。等来日我儿袭爵，看我不将这贱人剥皮抽筋！”
俞斐身边的女官栗儿闻言满脸惊慌，赶紧上前劝道：“王妃息怒！隔墙有耳，可不敢这样。”
栗儿原本是俞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侍女，也是因着当年俞筱大闹勇王府的事，勇王大怒，将她身边的亲信女官全部调走让她无人可用，才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将靖勇公府出身的栗儿给提拔了上来。
可惜，这个栗儿老实有余胆子却，俞斐一看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来气，挥开她的手怒道：“息怒息怒，你就会让我息怒！半点用处没有，我让你在我身边伺候有什么用！隔墙有耳怎么了？这院子里的人，我倒要看看谁敢干出卖主求荣的事儿！”
栗儿被俞斐骂得一缩肩，站在一旁不敢话。过了一会儿，俞斐这阵气过了，没好气地道：“傻站在哪里干什么！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这段日子津可有来信？”
栗儿摇摇头，回道：“自从世子爷去了津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肃三爷的消息了。”
起萧肃，俞斐又是一阵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萧肃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萧肃可以算是她送去三皇子那里的一张投名状，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去，取笔墨来。”俞斐对栗儿吩咐道。
另一边，从俞斐院里离开的秦熙雯，优哉游哉地往自己院走。她的陪嫁丫鬟执明跟在她身边，无奈地道：“姑娘今日何苦跟王妃针锋相对，她毕竟是王妃，名义上是你的婆母，若是惹她不快，日后岂不是更被针对。”
秦熙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难不成我低头做人，她就不针对我了？从我进勇王府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喜欢我。我又何苦费心去讨好一个厌恶我的人？再了，她想磋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萧肃不是她亲生，又是获封的世子。她一个填房，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明面上跟我过不去。至于私底下的那点手段，也玩儿不出什么花样。再了，老王爷那里的事儿都不够她玩儿得，她哪里有心思对付我？”
“可姑娘今日也太不给她面子了。”执明还是有些担心，秦熙雯笑容微微收敛，正色道：“面子都是自己挣的，她今日故意踩晴泠一脚，无非也就是想警告我。我若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倒像是听了她的话一般。”
“她还是晴泠的长姐，她的态度若是不好，对晴泠来无异于雪上加霜。不给她提个醒，任她这个样子出去交际，京中那些长舌妇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嚼舌根子。”秦熙雯眉心微皱，“怪道之前晴泠对二房态度大变，如今看来，两个女儿教得一个比一个上不得台面，这俞家二房，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