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田欣你在哪
第二天下午四时,客船准时到达东京湾的港口。
港口上站满了宪兵和警察,如临大敌似的。
田中一角一行先下的船。
下了船之后,田中一角并没走,而是站在下船出口的地方,打量着一个个下船的乘客。
说是打量,实则是在用鼻子嗅,不时还使出他的灵异。
当龚破夭经过田中一角身边的时候,田中一角还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坏,有点笑外之意。
龚破夭不敢停留,也不容他停留,板田他们几个连拉带牵,将他拥上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板田就说,“到了东京这地头,怎么也要我做一回地主。明天你们爱怎么飞就怎么飞。”
“龙公子你可要用心一点,明天就带着他妹妹一块飞。”高仓笑说。
“嘿嘿,只要龙公子有这个本事,我一百个支持!”板田很大方似的说。
到了板田的家里,已经是傍晚。
小松子的苹果脸在家门口闪了一下,马上就从家里冲出来,边动情地喊着“哥哥”,边扑入板田的怀里,双眼闪动着激动的泪花。
龚破夭看着小松子对板田那么亲情,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刹时不知是什么滋味。在中国人眼里,板田是个刽子手;可他在小松子眼里,却是个可爱的哥哥。说不定,还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小松子不算很漂亮,但脸圆圆的,眼睛大大,身上还保留着一种少女的清纯。
出于客套,龚破夭总是找机会主动和小松子搭话,但小松子的回应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不冷不热。然后,在这不冷不热里面,龚破夭却隐隐感觉到小松子的骨子里,隐藏着一种对中国人的歧视。
被板田硬拉到家里作客,龚破夭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虽说他表面上装出很轻松、很风流倜傥的样子,总是找机会主动和小松子搭话,可他身上的每一条汗毛,都像春天灵敏的触须,全方位地去探寻田欣。
田欣在哪?
田欣是否顺利下了船?
田中一角是否已抓住了田欣?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龚破夭揪心。
晚上十点多钟,告辞了板田他们,龚破夭便直奔位于银座的东京大酒店。酒店高九层,十分豪华。内设有四间餐厅、一个商务中心、多间酒吧、多个会议室、一个健身中心和洗衣设施。
当中一间餐厅由法国大厨执掌牛耳。想到法国大厨,龚破夭的眼里便爬出红烧蜗牛、香槟酱牡蛎。从香槟酱牡蛎,龚破夭知道法国人是热爱浓香型的民族。如果是四人用餐的话,就有24只大牡蛎,加上20毫升新鲜奶油、20毫升生香槟、三根小香葱量的碎末、四分之一个柠檬的果汁、三个鸡蛋黄、切碎的小茴香、胡椒粉等配料。从配料上也可以看出,配料并非配角,倒有喧宾夺主之势。说是香槟牡蛎,给人的感觉却是配料大合唱。也可见法国人并非单纯的浪漫,而是挺复杂的。
面对德国的飞机大炮,隆隆的坦克,法国人便浪漫不起来,只能现实到投降的地步。
除了法式餐厅,还有意式餐厅。
意大利人是什么时候没了罗马人当年那种横扫欧亚的气势,龚破夭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墨索里尼的军队在非洲战场上是屡战屡败,气得希特勒直跳脚。
出发之前,龚破夭就选择了这间东京大酒店,无疑是适合他这个“汉奸”和“花花公子”的身份的。而且,这里也是各国记者云集的地方。当然,少不了日本特高课严密的监视。
当他走到服务台,报上自己的姓名,服务员说了一通欢迎之类的话,便将房间的铕匙交给了他。
是308房。
随服务生进了电梯,龚破夭心里不由笑了一下。
在他走到服务台前的时候,就有三双目光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闪到他的身上。虽然是一闪而过,装作是漫不经心落到他身上的样子。可那目光的锐利,仍然让他龚破夭明显地感觉到了。
浑然不觉。
他浑然不觉地对待。
当电梯关门前那一刻,龚破夭随意地往外瞧了一眼,松下那张大脸,便倏地收入他的眼帘。尽管松下低着头,坐在沙发上装着看报纸。对于过目不忘的龚破夭来说,即使只看到松下的头发,也知道他是谁。
并没倒抽一口冷气。
这都是他龚破夭意料之中的事。
换着他是田中一角,也会对一个毫无漏洞的人产生怀疑。
正所谓高手隐于无形。
田中一角是反间谍老手,岂能不懂这点?
进电梯的时候,龚破夭就无意一样碰了一下服务生,服务生帮他提着行李的两只手,马上本能地有了反应。反应是一瞬,是服务生刻意的收殓,但两只行李箱还是猛地颤了一下。
“不好意思,今晚喝得有点多了。”龚破夭赧然的道。
“没事。”服务生简练的答,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将龚破夭送入房间,服务生放下行李,对龚破夭鞠了一躬,“先生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
这是要小费的客套。
龚破夭自然很识做,马上给了一百元服务生。
等服务生出了房间,关上了门,龚破夭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回上海,与林芷若通话,通话的内容都是情意绵绵的,思念啊想你之类。
林芷若也很会做,故意问他在船上有没有遇到漂亮女子,话语里充满了醋意。
他当然一口否定,接着就指天发誓一番。
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末了,龚破夭才交带芷若,要她向林天成说一声,他已顺利到达了东京。
洗完澡,龚破夭躺在床上,心里一边想着林芷若,一边又想着香奈子,渐渐就进入了梦乡。
想都不敢去想田欣。
田欣眼里噙着泪,泪珠差点就青蛙一样跳出。
田欣此时就在东京大酒店斜对面的一间小酒店里。这间小酒店,是夜莺常住的地方。当田欣九点来钟入住在410房,隔壁即传来职业女人依依哦哦的欢吟声。将自己打扮成夜莺,是田欣无奈之举。
但也正是这夜莺的职业,使她田欣顺利地下了船,轻松就逃过了田中一角的灵异。
龚破夭离开寨子那天,田欣就悄悄跟上了。
发现龚破夭在秘密基地特训,她也在基地附近“特训”自己。并时常装扮成农妇,进入基地去倒馊水、捡垃圾。她远远的可以看到龚破夭,龚破夭却不知道她的存在。
跟踪到上海,看到龚破夭挽着林芷若的手花前月下,田欣的心就要滴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龚破夭从没在芷若的房里过夜。而且,凭着天生的猎人本性,田欣一下子就知道龚破夭和林芷若是在做戏。
但他们做得也太真了。
真得她田欣无法不吃醋。
这都不算什么,令她田欣最受不了的是,龚破夭竟然写了一大堆与日本人一个鼻孔出气的文章。
虽然明知那不是龚破夭的本意,她的心仍然十分难受。多纯的老公啊,却不得不变成了一个双面人。
但谁叫他们桃源寨那么特殊呢?当中的高人,就有清廷的大内高手。而且这人不是谁,正是她田欣的父亲。然而,寨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她父亲是清廷的高手。
也就是说,她田欣的血液里,早就拥有了间谍的因子。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在打猎的时候,时常跑在龚破夭的前面,坐享其成。
可令田欣不解的是,父亲怎么会死在中村正岛的手下?是因为父亲做鹰犬的时候,杀了太多的人,双手只想握鱼杆,而不想再沾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田欣也不得而知。
看到龚破夭在秘密基地依依呀呀地学日语,她心里就窃笑。
老公好傻哦,要知有今日,早向龚破夭学不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父亲教她日语,就要她指天发誓保密的了。
父亲为什么要教她日语?父亲又怎么会日语的?
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谜。
直到下了船,踏上东京这块土地,田欣感到似曾相识,很多年前就来过了一样,她才推测到:父亲定然是到过日本,并与日本的特工交过手。
具体如何交手,她当然就不知道了。
她的心里只有龚破夭。
昨晚,当龚破夭和香奈子入了房的时候,她的心就紧紧的。
当香奈子发出哦哦的欢吟声,她哪里还受得了?
他是我老公哦,怎么能让他失身?
想都没多想,她飞了过去,就来猛敲了一阵门。
之后她就潜回到舞场,继续假面舞会。
后来,看到龚破夭在舞场拼命找香奈子,还很花花公子地情急,她的心就隐隐的痛。
我老公可是天底下的大英雄,怎么会扮成一个丢人的花花公子哦?
看在眼里,也只能痛在心里。
她田欣即使是近水,也救不了龚破夭的火。
下了船,发现松下和另外两个便衣跟踪龚破夭,田欣也悄悄反跟着松下他们三人。
龚破夭到了板田的家里,松下留下一个在暗处守候,自己就走到电话亭打电话。
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松下才走出电话亭。
田欣一看松下得意的神色,便猜到松下找到了料。
果然,松下招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东京大酒店。
那不是破夭预订的大酒店么?
这死松下是找死了。
田欣心道。
在小酒店住下,田欣即密切注视着大酒店这边的动静。
当龚破夭走出出租车,走入酒店,都落入了她田欣的眼里。
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龚破夭的房间熄了灯,田欣也没收到龚破夭想念她的一缕信息。
她真个伤心得欲哭。
在船上的时候,她就故意留下自己的肤息,他相信龚破夭再傻,也会嗅到她的肤息,知道她跟着他来了。当然,她这肤息也为迷惑田中一角。当她从二等舱飞回舞场的途中,她的肤息便由本我,变成了他人。这种本事,既是天生,也是做猎人特有的训练而成。人类虽然是高级动物,但在仿生自我保护这一点,绝大部分的人早已经退化。所以一般人去打猎,时常是连条野猪毛都打不到的。道理很简单,野猪远远的就能嗅到人的气息。而田欣则能让自己的肤息仿生,或是树木花草的气息,或是野兔狐狸的气味,随心而变。
半途,她即令自己的肤息变成夜莺那种特有的风骚。
香奈子沿着她的肤息追踪,当时就追向了四等舱。
那是天和地的不同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