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世界时尚之都，F国P市，至乐的年度大秀场，柯露作为亚洲区代言人出席，虽半隐退却魅力不减的江素辞也到场了。
现场超级大咖云集，座无虚席。用李子的话来说就是：“金碧辉煌，人心惶惶！”
至乐的模特都是高挑的欧美身材，柯露就算不和欧美区的相比，在一众亚洲模特中也是小不点一只，鸡立鹤群。李子不留情面地嘲笑她：“唉，柯露不知道你踩高跷效果怎么样！”
她如此“不争气”，野田叶伦却当成亲闺女一样将她带在身边，给她介绍给时尚界的好友们，还特意在自己前排的位子边上留了一个座给她。后排的江素辞为她开心：“看来野田总监真的很看好你了！要加油！”
女孩兴奋地两眼放光，到处看到处瞧，亲了江素辞一口：“还得感谢姐姐你的好眼光，向至乐推荐了我！”
江素辞忍不住笑出声。
柯露形体气质都不输给专业模特，现场的观众与摄影师都对这个精致的亚洲姑娘很感兴趣，到她走秀的时候议论纷纷。闭幕秀时，作为站在设计师顶端的野田叶伦把她领着出来，现场沸腾起来，掌声口哨声响成一片，有人大声地呼喊她的名字。
有人说站在耀眼的聚光灯下，人是无助迷茫的，因为你看到的是黑暗，但柯露觉得这样很好，因为无论走过的路有多少黑暗，此时此刻身处光明的是自己。
赵毅弘不想回香沁小区，每当车进了大门，就会不知不觉往右拐，然后又不知不觉行至DAS宿舍楼下。减慢速度，往上看，灯如果亮着他就会想到他只是路过，再也用不着等待柯露了；如果灯没开，他心里就会慌张，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来？
最令他懊恼还不是这两个想法，而是不管他在客厅、书房还是厨房，总是想起那轻盈地要飘飞起来的丽影——一点一滴都让他烦躁不已。
赵毅弘好像打算在老宅常住了。秦琴听底下的人说柯露那丫头和赵毅弘再无往来，再加上姚明晓最近也来得很勤，喜不自胜，营造着举家和乐融融的景象。
一老一少两人坐在花藤下，面前放着精致的茶点。
姚明晓问：“最近不知道露露怎么样了，怎么没听见阿乐哥提起呢？”
“咳。”秦琴皱着眉，“阿乐可算脱身出来了。这个毒花瓶哪里有什么定性啊，公司里早传开了，和一个黄毛歌星在一起了。”
“哦？我以为???是绯闻。”
“姓周的一家就是一窝狐狸，鬼精老狐狸老爸、歹毒狐狸长兄、妖狐媚子小老妈，这个小的啥也不会，身边男人倒是围了一大堆＿！”
“那阿乐哥???”姚明晓犹豫着问。
现在走动来往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是玩翻了天，姚明晓自然是见怪不怪，更何况赵毅弘人中龙凤不说，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是拎得清的，秦琴也就坦然安慰她：“放心，就等你们结婚了他就收心了。”
周围结婚了还不收心的大有人在，可识趣如姚明晨，红着脸点了点头。
前有挥之不去的小丫头的影子，后有虎视眈眈守在他家的姚明晓，赵毅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窝囊。驾车在黑夜中疾行，最后停在锦色。
和赵毅弘差不多家世背景的几个朋友，从小手里握着的都是别人奋斗几辈子才能得到的东西，等长成了大人们需要的样子，就要把自己内心最柔软的东西永久地隐藏起来，挑起重担，咬着牙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但赵毅鸿是个例外。
所有尔虞我诈起起落落于他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仿佛生来为人所仰望的，他毫无表情地望着别人的挣扎、苦难，不为所动。
台球包间。
面前的几个好友或聊天喝酒，或球桌上切磋技艺，几乎都人手搂一个女生，肆无忌惮地揩油调笑。人生得意须径，男女之欢是他们所有的能暂时忘却一切思虑的东西了。
赵毅鸿，他从来不在众目睽睽之下肆意表达这种“原始欲求”，在这种诚，女人们要视他若无物。
顾达通觉得他今天气场有点不对，独自喝着闷茶，好像带了一点颓废的气息:“怎么，赵铁人今儿个略带倦色啊，是身体被掏空了吧???”
曾伯瀚闻言醉醺醺地凑过来:“唉，赵大老板早向林问松靠拢了，要当个乖丈夫啦！”
赵毅鸿似茶已半酣，不置可否地笑笑，问道:“你们带套子了没？”
顾达通眉一挑，期待着赵老板的破戒行动，说:“有，你要几个有几个。”
赵毅鸿似是真醉了:“带套子干嘛？”
曾伯瀚身边的女伴早已不是艾雯，正对着她随意揉搓:“呵，赵老板你说干嘛？”
赵毅鸿眼神游离了半晌，落在曾伯瀚旁边，对女生说道:“那你带了没？”
女生坦然自若:“带了呀。”
“带了干嘛？”
曾伯瀚笑:“被???”
女生轻推了曾博瀚一下，娇滴滴地将他的话打断:“当然是要带着防你这种人！”
曾伯瀚几个笑得花枝乱颤，他的心却猛地一沉，突然眼前就浮现出那明明掉了半条命还想对他笑的脸。刘罗成，还有牧慕萧，一个一个都对她毫不留情，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该有多么无助才用这种方法保护自己？接二连三，她该多绝望？如果没有逃出来，为了不受伤害，她还能怎么做???
这念头一产生就愈演愈烈，将之前所有不管是理智的考量还是冲动的决定全盘推翻，无法自拔。那天晚上赵毅弘在DAS宿舍门口等了好久，他睁眼时正好天亮。
回京城的飞机上江素辞就煽惑柯露到她家吃晚饭，并向李子保证会安全把她送回宿舍。柯露也兴致盎然，这些天天天看她和家里的可爱的小朋友视屏斗嘴，心里母爱也跟着泛滥起来，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个小朋友。
林家的客厅，赵毅弘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怎么正好他也在？他不会误会她是为了跟他见面找到这里来的吧？柯露抓着乌亮的黑檀椅背，暗自咬着唇思忖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开。江素辞领着小朋友砰砰砰地已下楼来，圆脑瓜上短发茸茸的小可爱奔到她面前：“露露姐姐，我好想你！”
天呐，这个小鬼精不过是和妈妈视屏时碰巧“见”了她几面，就这么会拉近乎啦！
“哎呦！书哲宝宝，姐姐也想你！”柯露心花怒放，乘势抱起他去院子里，“去看看姐姐给书哲宝宝带的玩具吧！”
林书哲小朋友很喜欢被这个漂亮姐姐抱着，撒着娇不肯下来，她心都快化了。小男孩个子虽小，肉却实在，柯露明明已经累得抱不动了还舍不得将他放下来。
背后伸过来一双健壮有力的胳膊，柯露怀里一空，赵毅弘带着林书哲在草丛里找乌龟。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没话找话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柯露话里的意思是“知道你在这里的话打死我我也不来的”。
赵毅弘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会来。”
赵老板的心思岂是她能参透的，有小朋友在这里，她尽量不让表情失控：“书哲宝宝，姐姐先进去了哦。”
小朋友却拽住她的裙角不让她走：“姐姐别走，小龟还没找到。”
赵毅弘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都说孝子是天使，这个林书哲就是他们冰释前嫌的吉祥物啊！他玩味似的一笑：“啊，缩头乌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呢。”
柯露眼窝子浅，好哭，当下就眉头一皱，嘴角一沉，双眼发红，泪要滴出来。
赵毅弘心里一慌，唤了句：“娜娜，对不起。”
是啊，都是毫无关系的陌路人了还这样挖苦，是该说对不起。
柯露擦擦眼角：“没关系。”
草丛里传来微微的动静，女孩惊喜，“哈！找到了，在这里！”她将缩头乌龟翻了个个，看着它四脚朝天在地上转的样子，和小朋友一起咧嘴哈哈大笑。
一顿饭吃得很艰难，至少柯露是这么认为的。挨着她坐的就是赵毅弘，林家夫妻两个给林书哲夹菜，他给她夹菜，柯林实在不知道他寓意何在。
难道是想和她分手了还继续当朋友吗？呵呵，对不起，她没有赵老板那么高的觉悟。
等着林家司机把车开过来，驾驶位上坐的却是赵毅弘。
柯露不得不承认，她整个下午都心痛难当，每看他一眼心里就重一分。
“赵老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一边厉声问一边擦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
“先上来，回去再说。”
站在人家院门口闹脾气确实有点难看，柯露甩上车门。
赵毅弘还是那一招，径直将车开进香沁家里的车库。
他欺身过来，柯露连忙撇过头去：“我自己会开。”说着咔哒一声解了安全带的锁下车去。
大门密码她是知道的，此时却偏偏等着赵毅弘来给她开，站在玄关处便再不肯进去。
“有事请说吧老板。”
“本来是想去接你的，但是临时走不开，才让林问松帮忙。”
“所以呢？”
女孩眼尾泛着绯色，圆润小巧的鼻头也被她揉得红彤彤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可怜脆弱。赵毅弘心里闷闷的，抬手想帮她擦擦眼泪：“先别哭好不好???”却又被她躲过。
“不早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赵毅弘一把将她扣进怀里，亲吻她脸上的泪水。
柯露却越哭越凶，含含糊糊地抗议：“走开！走开！”
赵毅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走！对不起，娜娜，那天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原谅我好不好？”
柯露上气不接下气，无力地摇头，小小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胸口上：“我不要???”
他牢牢撰住她的手：“娜娜，别说气话，我们之间不需要用这种话来证明。”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说气话，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横沟需要跨越，赵毅弘那天说的“不该说的话”字字都是事实，句句都扎在她心口最卑弱的地方，这才真正令她感到悲哀。
“我不认为我保护自己有什么错，我再不成熟也是我，一时无法改变，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那样吗，能接受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分开。说开始的人是你，要求结束的是你，现在想要回头的也是你。我算什么？你有没有心啊？”
“是，我错了，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解决的方式有很多，说要分开真的是下下策！”
柯露恍恍惚惚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他带到沙发上了。这么些日子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舔舐伤口，已经彻底接受分手的事实了，如今潇洒薄情如他，重新找她回来，她一时半会无法接受，只知道这一次再陷下去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她对他说：“我们都各自冷静一段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