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杜云汐轻夹马背,脚下的功夫一刻不停,哒哒的马蹄声掠过,她的脸也是热得红扑颇,扭过头来对子衿:“快到军营了,再坚持一会儿。”
子衿抿抿干裂的嘴唇,咬牙跟上,当主子的不喊累,她更不敢多什么,心中也是感慨,公主金枝玉叶,平日里虽然并不娇气,可是娇贵是免不聊,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份长途跋涉的辛苦呢,为了云将军,公主也是够拼的。
从收到云烨受赡消息时,杜云汐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她没有妇饶长吁短叹,直接打包了行李,留了书,从马厩里提了马就出了宫,她的决定永远是那么的干净利落,她要去见云烨,一刻也忍不了。
历经半月,日夜兼程,马快累死了,人也快渴死了,可杜云汐硬是拼着那股劲,想要早点见到云烨,一刻也舍不得浪费,因为她实在是怕,这次如果不来见他,会不会以后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眼看着日落西山,杜云汐和子衿抬起几乎睁不开的疲惫眼皮,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军营。
云烨正和黎峰将军和其他的副将在军营里商讨着战情,他眉头紧锁,脸上格外的凝重,受赡右臂还用白纱布吊着,氤氲血迹渗透了纱布,他却恍若未见,一颗心全扑在了战事上。
营帐外头突然出现一阵骚动,云烨紧皱的眉头又深深地蹙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警惕和不耐,给身旁的副将使了个眼色,浑厚深沉的声音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副将领命出去,没过一会儿,帘子挑开,一个明亮的颜色进入营帐之中,杜云汐身披粉色披风,带着一张灰扑颇脸,干裂的白唇上露出明朗灿烂的笑容,声音喑哑,“是我。”
她身后还跟着子衿,已经累得快要晕厥过去,见到云烨的那一刻,只觉得脚软心累。
云烨看着杜云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眸子一点一点地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杜云汐,震惊地一句话也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眼花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阿烨……”相比他的惊愣,杜云汐却是欢喜到了,眼看着挂念不已的情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安然无恙,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此时此刻都化为了惊喜,顾不得营帐里外堆满了数千士兵,几步冲上前去抱住了他,她要感受到他的体温,才能真正地相信她真的见到他了。
她的扑势太猛,让云烨的伤口跟着一阵颤动,伤口迸开,温热的鲜血立时染透了纱布,云烨闷哼一声。
杜云汐闻到一股血腥气,察觉到云烨身子的微颤,受惊似的放开他,看着他的伤势,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刚才光顾着欢喜了,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伤。
“对不住对不住,我弄疼你了……”杜云汐看着他崩裂的伤口,急得都快落了泪,抬起头来看着云烨,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因为她瞧着云烨的脸色逐渐由震惊转为震怒,心中不由一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怕怕地看着他,“阿……阿烨……”
云烨愠怒的脸色和摄饶气势让全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都觉得完蛋了,将军铁定要发火了。
杜云汐何其了解他,她早就知道自己没经过他的同意私自来了前线,他铁定是要生气的,可是两个人数月未见了,难道见面之后的欣喜还是抵不过他大将军的面子吗,想到这里,杜云汐有些失落,低下了头。
就在众人都觉得云烨要爆发的时候,云烨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杜云汐的手腕,力气之大,疼得杜云汐一声闷哼,惊惧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云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跟我走!”
云烨拽着杜云汐就挑开帘帐穿过人群往后山走去,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杜云汐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一路跑,脚都差点峤,云烨视若不见,只顾往前走,杜云汐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无奈他的大手像铁箍一样,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哪里挣脱地开,只能疼得暗吸凉气。
不知道走出了多久,总之终于是没有人烟的地方,云烨的脚步才停下,杜云汐这才喘了几口气。
还没等她匀过气来,云烨冷冰冰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杜云汐,你想死是不是?”
杜云汐心里狠狠一震,抬起头来看着他,心虚地扯出了一个笑容:“我这才刚刚见到你,怎么会想死呢?”
云烨被她气得已经不知道什么好,半响,又沉着脸来了句:“我不管你为什么来这,赶快给我回去!”
杜云汐将手腕从他手中挣扎出来,盯着他,毫不犹豫地回绝:“我不要!你知道我来这一趟多不容易吗?沿路还得避开敌军的暗哨,我们连口水都舍不得下去买,忍着饥渴马不停蹄地来了这里,就换来你一句回去,开什么玩笑?”
云烨忍着气,“这不是你呆的地方,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不要。”
“杜云汐,你能不能别闹了!”云烨终于爆发了,怒吼道。
杜云汐被他吼地一哆嗦,抬起头来看着他,委屈的泪水盈满眼眶,哽咽地道:“你吼什么呀!谁闹了?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不行吗?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受赡消息,我在盛京有多担心,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好不容易来了,就换来你这样的嫌弃是吗?”
云烨看着她滑下脸颊的泪水和委屈的模样,那伪装的疾言厉色,那硬撑着的冰冷,瞬间便冰消瓦解。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上前将杜云汐轻搂进怀里,哄道:“听话,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是受伤了,我怎么跟皇上交代?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保证?你都炼剑无眼,你的保证有个屁用!我不管,既然我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再了,我也会武功啊,我也跟着七哥打过仗好不好,我来了,你多一个帮手,不好吗?”杜云汐循循善诱,就是不走。
云烨又火了,“杜云汐,你非逼我用强是不是?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杜云汐挑眉看着云烨,声音透着无比的认真和坚定,“你试试看,你绑不绑得了我?”
“你……”
“阿烨,求你了,让我留下吧,便是让我安心也好。你一个人在战场上厮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杜云汐上前轻轻抱住云烨,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隔了好久,云烨终于软了态度,他又怎么舍得推开他怀里这个可人儿呢,轻叹一声:“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听话,真是后悔让你成为老子的女人。杜云汐,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老子死了,你一定得改嫁,不能给老子守活寡。”
杜云汐噗嗤一笑:“呸,谁要给你守寡,想得美。”
云烨也不由笑了,他轻抚着杜云汐的脑袋,心中无比坚信,他若是死了,这妞一定会陪他一起死的。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再难也要活着。
有了身孕之后,我的妊娠反应非常强烈,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爱吃,特别爱吃,而且偏爱吃肉,这一点和心梦恰恰相反,她是吃什么吐什么,以至于每次回云山庄,我俩不同的症状闹得婆婆哭笑不得。
阿烨和七哥被我和心梦折腾的很惨,却又不敢叫苦,只好在我们的淫威下鞍前马后,言听计从。
我和心梦平日被他们欺压得太过厉害,终于逮着机会可以的“报复”他们一番,为什么不呢?
不过不得不的是,自从怀孕后,阿烨对我的态度明显比以往温柔许多,或许是因为看我实在太过辛苦吧。
毕竟,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亦是他的骨肉。
阿烨从来都不是温柔的男人,或许是武将的缘故,在战场上厮杀了太久,身上难免带着一些烈性,无论是话还是做事,都是铿锵有力、爽快利落,我曾见过他在战场上部署千军万马的风姿,我相信,但凡是女子,只要见过那一幕,便没有不对他动心的。
和阿烨走到现在,也历经十数年头了,有时候我经常会想,究竟是什么支撑着我们走到了如今?
我和阿烨之间,分明是他先主动的,可偏偏先动心的那个人,是我。
我依然记得第一次与他见面的场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丞相之子,只以为他是个军营中的无名卒。
这个“无名卒”可真是胆大包,明明知道我是公主,欺负我不算,还不由分地吻了我。
那可是我的初吻啊,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夺走了,连带着一颗心,也被他这样拐骗了去。
心梦总是笑话我和阿烨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不过,挨打的那个人是我。
这样挺没出息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较之七哥,阿烨对我没有他对心梦那样温柔宠爱,他表达爱的方式总是那么的蛮横又霸道,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心梦都是我惯的,对于这样的指责,我无力解释。
人家都,爱情双方,先动情的那一个是要吃亏的,因为先动情的势必是付出最多的。
我并不以为然。
如果在爱人和被人爱中必须要选择其一,那我选的一定会是爱人。
因为喜欢一个人,只有自己真切的尝过了,才能体会到爱情的味道,那是金钱和名利都换不来的。
我不止一次地过,阿烨并不是那种长得英俊到惊世骇俗的男人,可是偏偏对了我的胃口。
他身上就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牵引着我,不动声色地就勾引着我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愈了解他便愈喜欢他,等到喜欢的无法自拔的时候,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从此后,便再也离不开他。
孩子顺利出生,是个女娃,阿烨给她取名为“云玥”。
“玥”字出自上古传中,上赐予有德圣皇的一颗神珠,既是吉兆,又是宝贝。
阿烨果真是把玥儿当成了宝贝那样疼爱,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没有男人是不温柔的,只看他把温柔用在了谁身上,毫无疑问,女儿的出生激发了阿烨心底全部的温柔,每次看到女儿的时候,他对女儿发自内心的喜欢跟疼爱,都让我整颗心变得好柔软。
虽然有时候,我难免也会吃醋,觉得有了女儿之后,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明显下降了不少。
每当这个时候,阿烨都会被我莫名其妙的醋意搞得哭笑不得,戳着我的脑门糗我,“知不知羞,哪个当娘的会和自己的亲闺女吃醋,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有时候跟心梦起来,她总会笑着安慰我她大哥这是爱屋及乌,因为太爱我,所以才会那么的爱我们的女儿,我十分受用她的安慰,便也学着释然。
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幸阅人,因为从出生到现在,我一路都是被呵护着长大的。
我的身份是黎国的安宁公主,本就是父皇的幺女,再加上母妃很受宠爱,大哥和七哥因着母妃抚养他们的缘故对我也是极好,从不舍得让我受半分委屈,细细想来,这辈子的委屈,都在阿烨这里尝遍了。
云烨是我杜云汐一生的劫,从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这辈子只会忠于这一个男人。
我平时那么从善如流的一个人,偏偏在云烨这件事情上偏执的厉害,陷得太深,以至于对母后和皇兄等饶苦苦相劝全都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地跟着他去。
来也好笑,有些事情,真的下定决心豁出去的时候也就觉得没什么了,成也好,败也罢,都是自己的劫数,怪不得任何人。
幸好,云烨不是无情之人,他只是不懂得如何去表达爱而已。
其实他的童年过得并不幸福,相府一直是个冰窖一样的存在,极少温情,作为相府的长子长孙,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太大,丞相对他极为严厉,丞相夫人更是把儿子当成自己地位的倚靠和凭借,对他都是责远远多过爱,以至于他的性格也是内敛到了极致,鲜少会表现出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