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无标题章
林启明听到我的脚步声，向我跑来。那因着他飞快脚步而带来的带着浅淡花香的凉风铺面。一点一点向我而来。
“哥哥，你回来了啊。”他一下扑进我怀中，枕在我肩上。我们两个就这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距离很近，近的我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浅淡的熏香味。我分辨了些时候，却也没闻得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很复杂，像是很多种花香杂在一起，却又不只是花香。
“我给你带了佛跳墙回来，尝尝？”待他稍微松了些力气，我才将手中的食盒举起，道。
“启明最爱哥哥了！”他一脸纯真的看着我，完全看不出有伪装的痕迹。
“你爱我？你是爱爱那些好吃的吧。”我笑的颇为勉强，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出来。又或者说成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眼中的情绪。
“嗯……我都爱，但更爱哥哥。嘿嘿。”他嘿嘿一笑，憨憨的，却又因那无可挑剔的五官，看不出任何一点傻气来。
“哦？为什么呢？”我故作惊讶的问道。为什么？因为要利用我？
“因为有哥哥在启明才有好吃的吃啊。”他仿佛没有看出我情绪的变化一般，笑容依旧还是那么纯真，如一位少年一般。
“还挺聪明，得了，快回去去吧，外面天凉，免得受了风寒。”我听闻此言，半真半假的夸赞道。
他只嘿嘿的笑着，末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哥哥有没有吃啊，要不要一起？”
我轻轻点点头，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应了个“好”字便再无任何声音了。
他屋子比我所想象的要整洁的多。没有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仅一张床，一张桌，一面屏风，几个蒲团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用手背试了试那食盒表面的温度。似乎有些凉了。转头，冲后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月华，把这些热热再盛上来罢。”
“是。”她应了一声，从我手中接过食盒。动作十分流畅，但不知道为何，总令我感觉有些不自然。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哥哥，您今日终于得了空来看我了。以前总有忙不完的公务。”他撅了撅嘴，颇为委屈的抱怨道。抱怨完，又小声嘀咕起来，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的：“我都忘了哥哥上次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近日城中命案频发，陛下让我查明真相，这才有了如此多的闲暇。”我看着他那副纯真无害的样子，心里有什么地方只一下便被软化了，反倒是说不出什么试探的话来了。只浅笑着看着他。
此时，月华正端了一个三彩珐琅海碗向这里走来。一瞬之间，花香被食物的香气所取代，又混上他屋中若有若无的异乡，说不出是个什么味道。
“少爷！”她因为手里端着碗也不方便行礼，于是就叫了这么一声，颔首也算做是行了礼。我没让她放下，她就一直在桌旁立着，给我一种马首是瞻的感觉。
“嗯，就放这里吧。时间也不早了，放下就去厨房领饭去吧。”我点点头，一指桌子中心的位置，道。
“是。”她知我是要将她引开，仅应了这一声，十分识趣的走出门去，一路向院外行去。
我目送他走远滞后于，又将目光拉回，看向林启明。
天气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是毕竟是开了春了的。本不该再有水蒸气了，可是我却始终觉得，我看他是朦朦胧胧的，仿佛是隔了点什么东西。
或许因为他长的太像已故的神君，又或许是因为我如今满心的怀疑，我和他之间的情感已不像最初见时那般的纯粹了。
这倒没什么稀奇的，大抵这世上的所有情感都不过如此吧。
我朦朦胧胧的看他，他懵懵懂懂的看我。看了片刻，他低下头，拿起放置于汤碗中的瓷勺子，朝自己面前的小碗里舀了一些什么。这碗是新购置的，水红色的碗上，冰裂纹很自然的形成莲花瓣的形状，好看得紧。
这碗仅这一只，我却是只听府中下人提起过一次。据说淘来了便给了林启明，也不怪我没瞧见过。今日一见，倒多少替商哥哥不是滋味起来，倒像全然忘却了这便是上辈子的我这件事。
许是我看的过于专注了，当我再次抬头看他时，碗内的汤水已少了半碗。
他吃的很慢，细嚼慢咽。动作很优雅，吃饭时除了极细微咀嚼声便再无其他声响了，倒很衬得起他如今林家公子的身份。
傍晚时分。
“公子，白公子找您，说是有事相商。”修远自门口走进来，带着门外的凉气。那凉气里似乎还夹杂着些别的什么东西。有些许的熟悉感。
许是距离太远的缘故，尽管我很用力的去嗅，也分辨不出什么。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异状。见我皱眉，就又靠近了很多。
直至此时我才想起来他身上的味道是我在林启明那里闻到的异香。那种香味只有他一个院子里有。那也就是说，修远应该在不久之前刚去过林启明那里。香味很浓烈，决超不过两小时去。那就可以排除是我命令他去送林启明时误沾上的可能性。
我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袖。上面的味道和他身上的相比要淡上不少。看来他们两个人私下里是有交集。在我走后，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呢？
修远……
“叫他进来吧。”我说完后装作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问道：“修远，我问问你。你对二公子，也就是我弟弟，知道多少？”
“公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我与小公子接触不多，所以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如果公子有想知道的，属下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帮您打探到的。”他颇为小心的回复道。
我始终盯着他的眼睛，想从看出点什么，却是一无所获。
“你放松点，我想问的问题没什么复杂的，不需要你赴汤蹈火。”我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出言，温言安慰道。“长老团那些老顽固，自是比我要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如今他们的人在我手里，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明面上能轻易看出来的事情上偷工减料。”我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不错，孺子可教也。起码眼光比以前长远多了。”秦岚道。
次日。
“我市近日告破一起特大杀人抛尸案。犯罪嫌疑人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会。法院最终宣判将在本月执行死刑。”新闻播报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正巧落入秦岚耳中，她浅浅一笑十分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这叫什么？这叫罪有应得啊。我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咱们这些坏事做尽的恶人也能体验一把无名英雄的快感啊。”
“这次也实属偶然，若不是于文曲的这件事情，我始终都不会相信人心，也可以险恶成这个样子。真是比妖魔还要可怖。”我看着她轻轻叹道。
“啊，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了。今天做的是什么啊，我都闻到香味了。”秦岚见我神色有变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佯装不知，故意让她把话题带跑，勉强挤出一个笑：“别在床上赖着了，快起来洗洗手。今天我和苏沐给你做了两道荤菜。”
“哎呀我去，真是难得啊说起来我一开始还真是没想到你们家的伙食和和尚庙还真是有得一拼啊。那么清心寡欲的干嘛啊，要都和今天似的大口吃肉，你们也不至于性情也这样淡薄。”秦岚调侃道。
“我只是觉得，在我手上出于不得已或是别的什么，造下的杀孽实在太多了。我实在不想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再多造杀孽出来了。”我看着桌上那只被烤成焦糖色的烤鸭说道。
“啧啧，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的心什么时候也这么软了。”她有些无语的看着我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不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吗？你也不想想人们养鸡给鸡那么好的饲料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吃吗？这是有因果的事情，你吃它算不得杀孽。”
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招呼苏沐一起过来吃。
“冉爷，为什么今天还是猪血粥啊？”苏沐有些疑惑的问道。
“猪血……噗。”秦岚差点就将自己刚夹起来的沾满了酱汁的烤鸭扔回去。感受到从我那里传来的杀气以后她立马严肃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哼！你快喝吧，她也是为了你着想。我告诉你啊，她对你的那几两深情啊可全在这里了。快喝吧，没准儿啊，你今天表现好了，你家冉爷一高兴给你做碗鸭血粉丝汤喝呢？”她说到这里又差一点笑出来，见我瞪她索性就把注意力全放在她面前的那盘子烤鸭上了。
苏沐见她吃的卖力也不好再多问点什么，就只好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十分疑惑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睡了一上午饿着了吧”我看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编起了瞎话。不过不得不说的就是，我直到此时才惊恐的发现，我现在说谎说的真是越来越顺畅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沐怀疑的看我一眼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觉得，霍冉湘最近气色好像差了许多。
骑射节。
由于魔都全民尚武所以，这个节日也算是除了春节外最隆重的一个节日了。
“哟，你这位置还真是不错。周围全都是花树不说，这视野也是最开阔的。”秦岚今日穿着一件白色仙鹤纹圆领袍头发被一个发冠高高束气，一改往日的妩媚，反倒是平添了些英姿飒爽的阳刚之气。
“你若是喜欢不如就坐在我旁边可好？”我看着她淡淡的道。
“可别，要是让族长看见我和你们霍家明面上走的那么近非得今天就提了我的狗头不可。”秦岚十分无奈的道。
“无事，我的本意就是要警告他们，你现在是霍家的人。若是他们有意冒犯的话……大可以试试霍家的实力究竟如何。”我阴险的笑意被遮盖在面具里，但是单单看眼神的话也还是能看出那其中的冷寒的。
“别，咱俩的关系也不一定要这么快就说明啊。不如就先暧昧几日给他们看看。也好让他们忌惮你几分，省得整个道上都想要出来害一害你。”她俯身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道：“还望公子可分几支春意给在下。”
我浅浅一笑，起身轻轻折了身后梅树上的一支淡粉色的梅花。然后十分贴心的拂去上面积的新雪，又故意留了些晶莹的水滴在花瓣上。一时间那梅花竟是愈发娇艳欲滴了。
“此物配姑娘的衣袍正好，高洁，独立，坚毅。一如姑娘在霍某心中那样。”说着动作轻柔的将那梅花别在了秦岚的前襟处。
“哈，秦岚不敢当。不过……公子的这份礼在下就收下了。若无别的事，在下也该回去了。”秦岚看了看周遭渐渐多起来的人，又转身对我说道。
我冲着她弯腰拱了拱手，目送她离去。
苏沐十分不解的问道：“冉爷为什么要送给她梅花呢？”
“这里的坐席周围有浅粉色梅花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别人没有任何可能跑到我身后去摘，所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亲手送给她的。”我凑到她身边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你真打算和她在一起？”苏沐这两天毕竟一直沉迷于道法，所以这些东西不知道也是正常。
“不，我想做的不过就是用霍家的势力去牵制秦家族长罢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的婚姻，又什么是由着我自己做主的了？那倒不如就这么过下去。”我看着她十分无奈的说道。
“属下明白了。”苏沐十分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只不过她在见过了这么多同样悲哀的人之后，她却还是不忍心让霍冉湘也和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