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触即发
这一夜似乎是和谈前最静谧的一夜,没有银盔铁甲,没有剑影刀光,只有一室旖旎的情,一拍动心的舞,一个···正在赶来的将军。
天光未亮的寅时,褔康安带着镶蓝旗的劲旅骑兵赶至,团团地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美其名曰,勤王护驾。可其昭昭野心却没有瞒过看着他长大的一世宰辅,傅恒。
觐见王驾时,他看也未看傅恒一眼,疏离地像个不相干的人。
随侍南下的步军与内监已在昨夜赶至伺候天子,明黄的辫穗,虽身着常服,却难掩帝王之像。面前跪着的,是三年未见的亲子。
“康儿,让朕看看!嗯,黑了,也结实了!”
褔康安听着帝王的寒暄,心内似有百匹良驹在奔跑,稍有不慎,就要冲将出来,摘下天子头上的顶子,“谢皇上关怀,谢皇上与臣赴任江南历练的机会,此时正是臣报答皇上隆恩之时,关于南湖和谈的船只护卫臣已安排妥当,只待陈家洛等人现身赴会!”
“好,傅恒,你有个能干的好儿子!此刻离和谈的时辰尚早,奔波了一路,先下去休息休息吧!”
褔康安临退下前方瞧了养父一眼,“臣告退!”
厢房内只余下君臣两人,傅恒担忧道,“皇上,只调派康儿手下的旗兵与这四十名护卫恐怕不妥,若是红花会乱党趁机滋事,恐会让您陷入危机!”
天子自负道,“莫说还有那四十名精锐,就是没有,朕相信,以康儿的勇猛智谋,亦必能压制住那群会众,更何况,以陈阁老的秉性,他养出的儿子,亦不会阴险狡诈到何地。”
“是,微臣明白了。”
弘历默了半晌,“对了,还有伊帕尔罕公主,带上她,也让她同去瞧瞧,帝王家的胸襟!”
傅恒颔首,退出门外,向内监吩咐了几句,便向福康安处去。
自己一直引以为荣的儿子此时正在院中擦拭天子御赐的战刀,凛凛寒光看的傅恒担忧更甚。
“康儿,今日一切以和为贵,意在化干戈为玉帛,切勿本末倒置。”
褔康安不以为然,“阿玛,这世间哪有这样两全其美的事,你友待旁人,旁人却未必视你为友,一着不慎被口蜜腹剑之人吞的尸骨无存也未可知。”
他话中有话,傅恒渐渐发觉与这个儿子越发生疏了,话锋一转,想一叙父子之情,“康儿,这三年你在江南任职,几次年关都未回家,你额娘可是想念得紧。”
“儿子公务缠身,又不敢荒废功夫,实在无暇,望阿玛额娘谅解。”
“哦?那阿玛倒要试试近年你的武艺是否退步了,来,同阿玛较量一场!”傅恒折断园中一截枝子比划道。
褔康安紧握战刀,眼中生出野狼一般的星芒,疾风骤雨般向他挥刀而去。傅恒未料他会用尽全力,一招不慎连连后退了几步,“好小子,功夫有长进!再来!”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傅恒多年未动武,凭着昔日根基与其不相上下,褔康安一味强攻,几次露出破绽,傅恒皆是手下留情。盏茶过后,他有意收招,褔康安却一招招更猛,直直将无心恋战的傅恒攻向了石桌边,战刀扼向喉头。
“康儿!”若非傅恒一声低唤,恐怕已放纵儿子弑杀亲父,成了刀下亡魂。
褔康安也意识到不妥,收回刀锋揖手向其道歉,“儿子一时手快,请阿玛见谅!”
傅恒拍了拍他的左肩,“无妨,我儿如此,为夫很欣慰,只是康儿需谨记,做人要心存仁义,你的战刀无眼,心,却当有情!”
帝者驾幸,南湖边停靠的船只被悉数肃清,官船封死水路,绝了叛党后路。
好在吕一笑等有先见之明,早将船只开往了江心,到了时辰,方至约定好的和谈水域。两方船只对往开至,舵手精准地将船只停在了距对方三米来远之处。
一方由陈家洛与红花会为首,吕一笑等紧随其后。一方是当今天子携傅恒,嘉兴官员,女扮男装的香香公主气势威仪地出现在船头。双方僵持了片刻,王见王的阵势令局势霎时紧张起来。
褔康安率弓箭手埋伏于两旁护驾船只之中,而陆茗亦藏在漕帮船身的机括风眼内静观情势。芸芸在帘内瞧见了数年未见的父亲与皇伯伯,苦于不能现身相认,又担忧今日整船人之生死命数,愁眉紧锁。
伊帕尔罕身上的异香藏不住,陈家洛见她置身龙船,难免心生制肘。姑娘报之以倔强一瞥,仍旧赌气。
“皇上,你们都杵着做什么,不是要谈事的么!”
弘历展颜一笑,“公主所言甚是,那就开始吧!”
傅恒亲自船头交涉,施之一礼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如此喊话多有不便,不若过船一叙,再商要事!”
吕一笑见家洛神色有异,亦代表上前道,“咱们江湖草莽,实不愿上龙舟叨扰,大人若不嫌弃,且上咱们的船上来,好酒好肉,也好招待!”
身后江南官员皆有微词,“这御驾如何上得贼船,既失身份也甚凶险!”
“甚是!也不知那群叛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双方交涉无果,见伊帕尔罕似有些见解,天子笑问道,“香香,你可是有何良策?”
“良策倒不敢说,只是你们这势头,极像咱们伊犁几个部落酋长争圈地时一样,大家都不肯到对方营地里去。所以哥哥就想了个办法,在各营中间搭了个小帐会谈,你们为什么不能让人弄只小船来,一边几个人上去,岂不就很公平了!”
弘历颔首笑道,“公主果然聪慧,好见地。你们这群庸臣,竟不如一个小姑娘,快按公主说的做,去拉一条小船来!”
对面代表前往的是陈家洛与吕一笑,这边天子为示公允,便携傅恒前往,伊帕尔罕抓资帝袍角道,“这主意是我出的,怎能不算我一份,我也要去!”
弘历就这么握着她的手,“好,公主也去!”
漕船中见此一阵骚动,皆呼喊着不公平,香香公主在侧,总舵主必定会受制于人,此时必须有人出来牵制朝廷方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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