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神婆去世

我和小萍姐在外面等了良久,周大仙还是没有出来,我满脑子都在想周大仙能不能把神婆给医治好。

虽然她前去的目的是解决村里的事,但她毕竟救了我的命啊。

外面的天依旧那么黑,如晕不开的浓墨,连那一轮皎月的光泽都黯淡了下去。

耳边呼啸的狂风,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我看天气已晚,便让小萍姐先回去休息。

经过彻夜的等待,我还是没有等到屋里的消息,由于体力不支,便靠着木桩沉睡了去。

第二天,我是被小萍姐摇醒的。看到小萍姐一脸的犹豫又纠结的表情,我心下一沉。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下一秒,便证实了我的猜测。

门被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大仙满脸阴郁,抱着一脸熟睡模样的神婆出来。

神婆的衣服已经换掉了,干干净净的,此时的神婆就像是个沉睡着的的姑娘,笑弯的嘴角像是梦到了什么。

我焦急上前,正想开口问,可发现神婆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便有了答案。

周大仙绕过了我,他抱着神婆,自言自语道:“以前没有好好照顾你,最后一段路,我送送你吧。”

见周大仙这番模样向前走去,我的心被揪紧,赶忙和小萍姐也跟去了。

一路无言,我不敢抬头询问。跟着师父走到佛陀岭,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与我当初练习驱鬼术的地方,大相径庭。

周大仙叹了口气,抱着神婆坐在一处石墩上。

“在这看着,一刻也不许离开!”他凝视神婆,眼底是暗暗的情绪。

周大仙拿上挖锹,一个人默默埋头在那挖着。

我走过去想帮忙,师父却不曾回头,他喃喃自语,“这是我欠你的,欠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没有变化,周围的风景也没有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地上那个矩形的大坑,还有许多的花儿堆积在那。

周大仙坐到神婆的身旁,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可今时不同往日,神婆闭上眼,不能再回应他。

清风徐徐,我却觉得格外冰凉,钻心的冷。

周大仙把神婆横抱起,双目无神地朝那个大坑走去。

神婆落了葬,随之下葬的还有周大仙随身佩戴的平安符。

新翻的泥土落在神婆的衣服上,周大仙细心替她掸去,“你总说什么事都要挑个良辰吉日,我算了算,今日便是了。”

说完,在她身旁摆上花束,将神婆的面庞遮住埋了起来。

立上墓碑,我同小萍姐迟缓上前,给神婆磕了一个头,以报答神婆的救命之恩。

次日,周大仙照旧教我驱鬼术,面上倒像是没受到影响,依旧冷淡、严肃。

可他总在我独自练习时眺望远方,我几次喊着“师父”都不见他有回应。

原来周大仙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心无旁骛地思怀旧人。

见他再无精力教导我,我堪堪停下动作,“师父,你和神婆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拐弯抹角,我直接了当的询问。

“没什么,只是以前学术的时候认识罢了。”周大仙撂下了这句话,便进了屋子,就连身上落下了一个香囊都未曾察觉。

看着周大仙的背影,仿佛有什么重物压着他单薄的脊背。看见周大仙如此伤春悲秋,我不禁打起了小算盘。

趁着周大仙休憩,我悄悄跑到佛陀岭,整个山间充满了和。谐,让人感觉到身心宁静。

循着记忆,我找到神婆的坟前,简单祭拜下,我专心找着神婆平日里最爱的花草,准备送给师父,只希望他能开心点。

我刚进屋子便听见屋内传来周大仙的训斥声:“外面现在一团乱麻,你还到处乱跑!”

“师父,我......我只是。”我委屈低下头,思虑了一会,举起手,“这个。”

周大仙看到我手里拿的花朵,突然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走到周大仙的面前,把花草塞到他的手里,他脸上阴晴不定,我害怕极了想要抽回手,却又被他攥紧了手中的花草。

他拿着花草,一声没吭坐在一旁,发着呆,好似与世隔绝一般。

我不忍心叨扰他,可他干裂的唇翕动着。

果然,不久,周大仙就缓缓开了口。

“当初,这个世道还没有这么复杂,每天学学术法,整天除了练习便是睡觉,倒也是悠闲。”周大仙一字一顿地说着。

“可是,命运偏就如此捉弄人,擅自给我们安排了一场不该有的邂逅。”

“师父......”他干笑了一声,我闻言也不禁伤感。

“那时候我在山间练习法术,为了抓住小鬼,我便在深林里设下了重重的陷阱。”周大仙望着地,眼睛闪烁着,“我等着鱼儿上钩,却不想小鬼没抓住,倒是误伤了一位姑娘。”

周大仙说到这,脸露出了柔情的神色。

那姑娘便是神婆吧,可我搞不明白师父和神婆的过往,便发问:“那你们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呢?”

“日后,我们几乎每天都能在佛陀岭相遇,还同是练习术法,你说这可多巧?”周大仙面露笑容。

“再后来,当我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时,已经迟了......”周大仙说到这,哀叹了口气。

满脸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失色。

“我所学的这个术法的教义不允许有谈情说爱的,她说她愿意等我,我当时也鬼迷了心窍,放纵她在我身上花心思。”

“最终还是没给她一个交代。”周大仙偏过了头,鬓角生出的白发清晰可见。

他语气中的追悔莫及我完全感受得到,我想到了上次拾到的东西,便伸手摸了摸身间的香囊,给他递了去,“师父,这个。”

周大仙闻言转过头,颤巍巍地接过香囊,粗糙的手在平滑的面料上摩挲,“王婆子你可劲怪我吧,也不知道我这个俗人花了多少运气,这辈子能有福分遇到你。”

我咬紧下唇,却怎么也抑制不住鼻腔里的酸涩,泪水一汩汩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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