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赵东西
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而这间咖啡屋里，却因为优扬的轻音乐显得很安静。
方古董反复看着手中的三本书：《出租子。宫一年半》《一个美。艳女人的网遇故事》《亿万总裁的不良美妻》，而作者的名字都是曼珠沙。坐在他对面的赵东西时不时的头朝一边抖动着，像抽筋一样。
赵东西用力揉了揉睡眼，拉住经过的服务员，一脸猥琐的笑着，说：“靓女，麻烦再来一杯咖啡。”——赵东西，原名赵达喜。是方古董在福利院就认识的朋友。——方古董的父亲方哲是位考古学者，母亲古兰是位生物学家，那时他们忙于工作，就把方古董与方古典安放在爷爷工作的福利院，而赵东西是方古董在福利院最好的朋友之一。
那服务员看到赵东西面前已摆着六七个空杯子，问：“要不要加糖？”赵东西抽搐着脖子说：“不用，谢谢！”他看到方古董用那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问：“半一年没见，我是不是变和很帅了？你干嘛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我。”说完，头偏向一边，又怪异的抽动着。
方古董说：“你脖子怎么啦，扭得好怪呀？”
“肩周炎呀。”赵东西舔着空杯说，“没办法，我每天在线上要看上百部小说，来决定给哪些人上架，这样我每天至少要工作十六个小时，你想想，这是多累的事。”
服务员很快就端着咖啡过来，赵东西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苦！”方古董递了方糖过去，他却摇着头拒绝加糖，又喝了一口咖啡，说：“小曼忽然开窍，懂得写YY的文，她这三本都是大卖，现在都出实体书了，老朋友你呀，学着点！”
方古董摇着头，苦笑着说：“YY的文，我写不来。”
“叭！”——赵东西用杯子敲了一下桌子，很快他发现了自己不是在办公室，他望了望四围，小声的说：“你不是写不出来，是不愿意去写，就像当初的小曼一样。听我的：过去作家写什么读者就看什么。而现在是读者看什么，作家就得写什么。否则，生存都难！你就是个活生生地例子。”他见方古董低头不语，又说：“要不这样，你不要写了，过来帮我，把我这网站做大做强。算股份给你，怎么样？反正，你写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人看。”
方古董红着脸说：“谁说没人看，一天不也有上百个点击量吗！”
赵东西喝到嘴里的咖啡都忍不住处喷了出来，他笑着说：“受不了你，上百的点击量，兄弟你真好意思说出口。”
方古董擦了擦喷在脸上的咖啡，举起书本要打。赵东西马上举手投降说：“怪不得我，你不该对我讲这样的笑话。”方古董白了眼望着赵东西说：“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笑话。不过我跟你说，只要有一个人看我写的东西，我就会写下去。”
赵东西摆着手说：“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看好你的。我知道，你只要跟着潮流走，某天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神。” 他又捂着嘴笑着说，“ 只是你真不要满足于那一天上百的点击量，你知道吗，小曼每天都是上百万的点击量呢。”他看到方古董低下头，又说：“你跟小曼到底是么回事呀，大学那会她就粘着你，大学毕业后两个又住在一起，这毕业也好几年了，你说你们还没第一次，真是服了你们！” 看到方古董苦笑着，他说：“还笑，我绝不是夸你们纯洁，老话怎么说来着：花开及时折，得意须径。这不，现在你跟小曼分了手，一块肥肉不知会露到哪只色狼的嘴里……”很快，他坏笑了起来，“看来我的机会到了，谢谢你，让她完好如初的。”
“你……”方古董歪着头望着赵东西，不宵地说“你哪配得上小曼！”看着赵东西中风的抽动着脖子，说：“有病的冶。”
“肩周炎干我们这行没得冶。”赵东西喝了口咖啡，说：“要是以前，我会觉得自己太俗配不上她，但现在，她YY的文都写了，不再是玉女了，奸。夫淫。妇，正是绝配！” 看到方古董嘴里在无声的说着什么，他说：“说吧，这么好心情约我有什么好事？”
方古董正要开口，赵东西又说：“要是借钱就不要说了。” 看到方古董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又说：“你坚守你的原则是要有代价的， 真的，我就是把钱给外面的乞丐也不会借给你的。我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向现实低头。穷则变，变则通哦，不懂变通的人只有吃西北风。 ”
方古董拿起一块方糖打了过去，说：“死东西，我怎么知道我是来向你借钱的？”
“哈哈”赵东西笑着说，“你呀，整天呆在家里码着不赚钱的字，你弟方古典，也是每天都是在玩游戏，你爸妈那对活神仙，从来不管你们，现在又不知道云游去了哪。鬼都知道，你找我，肯定不会是述述旧。哈哈，借钱，你还是去找陶南北借吧。他会可怜你的。”——陶南北，原名陶蓝博，方古董在福利院另一个要好朋友。
方古董说：“他一个穷警察，有什么钱，再说，他现在在外地查案子。”
“费话少说，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死心吧。对了，今天是你约我出来的，这咖啡得你请。”赵东西说完又扭着脖子。
“去死！”方古董拿起曼珠沙码的其中一本书翻动了起来，心里在骂着这个不肯借钱给自己的朋友。
赵东西说：“对，你好好看看，你看小曼写得那些感觉，真不像是个没有床上经验的人写的。我想她跟你谈恋爱的那些年所有的淫意都爆发在这些书里面了，你认真学学，我小睡一下，十分钟后，你叫醒我。”说完就趴在了桌子上睡了起来。并且很快打起了呼噜来。
方古董看着书的封二上写着：我的爱情，跟那个人都留在了那所房子里面！而后，我用下半生写着我的梦想。永别了，我的恋人，永别了，那个纯洁的曼珠沙！——两滴泪划过脸颊，方古董合着书，看着封面曼珠沙那艳丽的头像。想起大学时那个扎着马尾辨的清纯的曼珠沙跟自已同吃一碗方便面，深情地对自己说：“等有钱了，我们就结婚！”他又想起那个浓妆艳抹的曼珠沙对自己说：“分手吧，我们不要成为彼此的束缚。”
“我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束缚？”方古董满眼泪水，喃喃自语。而此时赵东西的鼾声如雷的响着，店里的客人纷纷望过来，还不时的指指点点。方古董用方推了他两下，可他只是翻了一边，接着睡，只是呼噜声小些。方古董又望了望四周，他对着女服务员挥手， 叫道：“买单，多少钱？”女服务员走过来把账单递过来，他打开钱包一看，里面才几块钱，脸马上红了，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指着睡梦中的赵东西说，“十分钟后把他叫起来买单。”说完，起身，他又把那三本书递给那女服务员，说：“这送给你。”
“谢谢！”女服务员说，当她看清楚那肉艳艳的封面时，脸变得通红，回头看那送书的客人，他已快速走出了这咖啡店。
没从赵东西那里借到钱的方古董失落的走在热闹的街头。想起早上那个肥胖的包租婆似笑非笑地跟他说“今天不交房租的话，就只马上滚蛋”的话，心里难受起来，说真的，他一点也不怪包租婆婆的无情，在这个城市，只有傻瓜才讲感情。他抬头望着着四周的高楼，苦笑着说：“这么大个城市，就快没有我容身的地方了。”
方古董没有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得的走到了珠江边，看着这一江黑水，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想起了和小曼谈恋爱的那些时候，两人一间屋里住，一张床上睡，但是他们的确没有好个“第一次”。——方古董和小曼都认为一旦发生了内体关系他们就会变成一个俗人。而那伟大而纯洁的爱情就不再存在了。当然，他也知道跟小曼想发生关系也不可能的，因为小曼是个石女。(不懂“石女”为何物的请君百度)——方古董和曼珠纱都是有梦想的人，他们的梦想是成为作家。这些年他一直在码着字，码着少有人问津文字。他也一直自豪着自己的坚持，可是，今天自己混得连个房租都交不起，这种失败，是他不能接受的。反过去想想，小曼会跟自己分手，不是因为自己穷，而是因为自己太穷。要是自己一个月能赚到温饱，小曼也许就不会离开自己，要是他能赚到一个钻戒，说不定他们早就结婚了。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网上那个每天上百个点击量的博客。
方古董突然爬上江边那护拦的石柱上，举着乞丐那里捡来的小册子冲着远方反复的大叫着“文字有毒，书生误我，文字有毒，书生误我！……”——在网上，他的笔名叫道书生。
一个在附近扫着地的老清洁工刘江中被方古董的叫喊叫了一大跳，看着方古董站得那么高，情绪又那样激动，以为他是要跳江，马上丢下扫把，扑过去，死死地抱着他。嘴里还大叫着：“年轻人，跳不得，真跳不得，昨天才死了一个。”
方古董被人莫名其妙地用力的搂住了脖子，喘都不过去来。双手在空中乱挥，手中的小册子也掉入了江里，在他快窒息那刻，终于被刘江中抱了下来，这好心的清洁工还拍着咳嗽不止的方古董的背说：“酗子，你看开点。天大的事，只要过去了，就没什么！你这么年青，长得又这么……”他打量着方古董，说：“……标志，死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