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满面春风
只是表面上还是得满面春风,还得循规蹈矩,不能叫老祖宗挑出错处。
在这一点上,王姨娘做的是极好的。
丫头乖顺的走了过来,对着几个主子行了一个大礼,待她站起来之后,王姨娘看着莫青君,“既然是容姐儿亲自挑的,那容姐儿替她取个名儿罢?”
莫青君缓缓地走了过去,正对着她站着,看着她的脸。
正当她被莫青君瞧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莫青君忽然笑了,“你长的真好看。”
是啊……真是个美人……当初三皇子也真是用心,捏住了她心底的那一丝软肋,明白她绝对会对这么一个与她遭遇相似的姑娘产生同情。
被莫青君这么夸赞,她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叫诗画罢,我常听人夸美人,如那冬日里的梅花一般秀雅高洁,你长的如此好看,那便叫诗画罢!”
王姨娘笑着拍手,“容姐儿年纪这样小,却能想出这么好的名儿,真是难为她了。”又对着诗画嗔道,“你们家姑娘给你取了名呢,还不快谢主子!”
她立刻跪下,“诗画多谢主子。”
似乎是孩子的天性,这么作弄一番之后,便对这新来的丫头没了什么兴致。不再看向诗画,重又磨蹭到余嬷嬷的身边,被余嬷嬷抱了起来。
而实质上,是由于莫青君怕自己又忍不住。
便是在刚刚最靠近她的时候,莫青君就快忍不住要掐着她大声质问了。
只是她不能,她就算质问了,如今的这个诗画又如何会给她答案呢?更何况,她重活了这一辈子,要活下去,还要活的好好的,怎能在这样的地方断送自己?又怎能为了这样的一个人断送自己?
在清容苑里,日常管事的都是余嬷嬷,但是既然此时余嬷嬷正抱着莫青君,大丫鬟青青便自然而然的站出来了。
这个十一二岁的丫头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叫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可亲。她拉了诗画的手,低声与她说话,“既然你来了我们院子,也便算得上是我们的缘分。大家都是伺候姑娘的,我是这院子里的大丫鬟青青,我该是比你大上几岁的。”
诗画抿唇,羞涩的漾出一抹笑意,“诗画见过姐姐。”
瞧见诗画的笑容,青青略微愣住了。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也怪不得姑娘一瞧见她便要她进院子里,这诗画长的确实明艳。这么小小年纪,便容色上佳,大了只怕更是……幸而今儿是替几个姑娘们选丫鬟,若是给几个哥儿……
扫开想多了的那些事情,青青摆了摆手,“冲着你叫我这声姐姐,我也得好好提点提点你。家里头规矩大,余嬷嬷更是个极重规矩方圆的人,你平日里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着些。抛开这个,只要你守规矩了,余嬷嬷倒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来问我,或者问其他的姐妹,都是一样的。”
她对着绿袅几个招手,“你们都过来见见新来的姐妹,今日里认识了,今后也好一起做事。”
二等丫鬟红梅是第一个开口的,她长着一张圆圆的脸,肤白润腻,扎着双丫髻,害羞的冲诗画笑了笑。一只手一直拉着站在一边的绿袅,咬着下唇眨巴着眼,“我……我叫红梅。”
橙歌瞧不过眼,凑上前拍了拍她的脸蛋,“诗画你别上心,我们这徐梅向来怕生人,又是咱院子里最小的丫头,平日里被我们姐妹几个宠坏了。不过她那一手绣工可真是好,她娘是咱府里最好的绣娘呢,就连老祖宗都常夸她。欸,说了这么半天,我反倒是把自个儿给忘了!”她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礼,“我叫橙歌,是这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你若是在这哪儿不舒坦了,就来告诉我,我绝对能替你分忧!”
她这一番信誓旦旦打的包票让绿袅朝天翻了一个眼皮,上前扭了橙歌的耳朵,吊起一边的眉毛上下打量着她,“哟!咱们这橙歌妹妹都会上赶着替人做事了?行啊,我可知道你这手上还有一堆的事儿没做呢,您啥时候能替我把事儿做好?也算是替我分分忧呗?依我看啊,咱这院子里那个被宠坏的丫头该是你才是正理!”
被扭着耳朵的橙歌泪眼瞧着绿袅,瘪着嘴求饶,“哎哟我的好姐姐,我可真真是知错了!只要是您吩咐的我立刻便去做!您饶了我行么?”
见诗画一脸担忧的看着正在闹将的两人,青青笑着指着她们,摇了摇脑袋,“你别瞧她们如今闹成这样,实则关系好的很呢!这两个泼皮就爱闹到一块去,你就莫要担心她们了!”
最后一个走上来的,是老实巴交的蕙蓝。她只走过去略略说了两句话,便又匆匆忙忙的跑到小厨房里,看着正在烧的热水。莫青君本来便一直瞧着这几个丫头说话,看见蕙蓝如此老实,不由得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可是下一刻她又拧起了心,就如今看来,这些丫鬟里似乎并没有谁特别有嫌疑。诗画这个自己知道底细又是后来的自然不算,可是之前的那些丫鬟呢?
能进入自己屋子的,除了这些丫鬟,也就只有奶娘余嬷嬷了。
可是余嬷嬷会是那个被王姨娘收买了的人么?
这事儿着实让她难以相信。
可是除了余嬷嬷,这些能进自己屋子里的丫鬟之中,又是谁是那个奸细呢?莫青君仔仔细细的思索着,蕙蓝这个老实巴交的家生子应该是可以排除开的,毕竟她也不太时常能进入自己的屋子。
青青应该也是可以排除开的,毕竟是老祖宗身边看着长大的,况且在自己上辈子的记忆里,她也是一个对莫府极其忠心的人。对莫府忠心,自然便不会对王姨娘忠心。
至于绿袅……对于这个爽利又有些泼辣的丫头,她还是颇有好感的。从她的内心,她很不希望那个奸细会是绿袅。
而那两个二等丫鬟红梅和橙歌,似乎就比较可疑了。
尤其是橙歌,虽然是家生子,但喜欢在各个院子里跑动,又爱打探一些小道消息。她的娘是院子里的李家婆子,那李家婆子同样是一个嘴碎的人,又爱钱,是一个势利眼。据她所知,李家婆子常常会收人好处替人做事。
若是说橙歌如她娘一般,那倒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她也常常能出入屋子,端茶递水的,若是要下药的话,很容易下手。
想了半天,莫青君越想便越觉得她像。若是上辈子,只怕她如今就要抓着橙歌质问了。只是经过了上辈子的事情之后,莫青君深深的明白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有些人你认为是忠心的,他未必忠心;有些人你一直怀疑,却忠心耿耿的对你。
身为主子的,不能寒了待你好的下人们的心。
再则说,怀疑归怀疑,实际上这院子里的丫鬟们,莫青君一个都不相信。所以不论是谁,她都打算要好好的先观察一番再说。
这一辈子,再不能有另一个诗画了!
她要仔细的、认真的想出一个法子,去试探这些丫鬟婆子们才行。
不过当务之急并非这个,如今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苏淮究竟是不是还活着。在亲人的面前,一切都可以先抛开不提。那毒医住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炼药的药童们都被他安置在同一个房间中,死了一个便丢出去一个。
莫青君如今心中慌乱的很,她只是从诗画的出现猜测苏淮或许还活着,可若是……她猜错了呢?
她那可怜的弟弟,真的还有可能活着么?
一心想着苏淮的事儿,莫青君便再也放不下了。
压了又压,还是压不下去这个念头。等老祖宗自己回了院子之后,莫青君便赶紧拉着好说话的大夫人撒娇了。
“娘,我听说那个云雾衣的女儿是被人陷害当了药童才死的是么?”
听见这话,大夫人皱着一张脸,小心的瞧着她,“容姐儿怎的突然提起这个了?这事儿你不该知道的。”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垂下眼,面上满满的都是同情,“云雾衣真是个可怜的人。”
大夫人这般,倒的确是如自己印象中那样,良善又好心。莫青君对这个大夫人没有丝毫恶感,并且有着一丝感激之情。
她待自己,是真心的好,虽然这份好是由于自己莫名成了她的女儿。
收拾起思绪,压抑住快要控制不住的激动之情,莫青君眨了眨眼,状似不经意的提到,“我听人家说,那个毒医很吓人的,好多拿去炼药的孩子都死了!母亲,你说会不会还有人活下来呢?那些活下来的人要怎么办呢?”
这番话提醒了大夫人,她瞬的立起来,惊呼了一声。
是了!总该是有活下来的孩子的!
一想起那些与自己儿女差不多大的孩子被残忍的当成药童对待,大夫人就忍不住内心焦急,如一把火烤着她的心一般。忍不住想着,万一自己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事情可怎么是好!谁家的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她来回的走了两步,重重地抱着莫青君的脸啃了一口,面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咱们容姐儿可真是个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