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坦然面对
正是一脸凝重的钟磊。
杜尚琴捧起资料：“磊哥，在朱增祥三年前寄过来的文件中，就写着唐正德和齐管仲的事情……他还说，行贿和提供匿名线索的人，其实都是唐正德……磊哥，这份资料……为什么当时没有看。”
自责和懊悔的神色爬满了钟磊的脸：“我没看……我真是……”
杜尚琴一脸的不解：“为什么呢？”
钟磊的嘴巴张了张，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他的自傲和自大造成了今天的一切，无意之中，自己竟然帮了“大老板”一个忙，竟然间接的促成了万城购物中心，竟然是导致了一百多人死亡的意外事件的“元凶”之一……
“对不起……”良久之后，钟磊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三个字了。
……
钟磊家中，钟磊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
家中就只有他一人。钟磊很庆幸钟盈盈被许蓉蓉接到青江去住了。
这可以让他彻底地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中。
“叮咚！”是门铃。
钟磊打开门，是陆震起拎着白酒和下酒菜进来，一进门，看见了钟磊晦暗的脸色，就大声嚷嚷：“哎，我就知道你喝酒呢！来来，咱们爷俩一起吧！”
两人对喝了几杯，钟磊一直不说话。
陆震起道：“钟磊，别想太多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我们把那些罪魁祸首揪出来……这就够了！”
钟磊半晌苦笑一声：“那么……三年前的报道呢？我……为虎作伥的报道呢？”
陆震起叹气：“钟磊，那个……如果连那个都说，那么《前线》就完了啊！人们一旦知道了是你在推波助澜，是你起到了一些……作用，那么人们就会认定你是罪魁祸首啊！到时候，你怎么辩解都没有用！‘会不会是明明知道，还装傻？’他们会这么骂你，骂你个狗血喷头的！唉，难道你忘了三牛集团的报道了吗？我们蒙受了多大的冤屈啊！”
钟磊嘴角翘起，微微笑着：“那陆哥你后悔报道了三牛集团了么？”
陆震起被这一问问得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然后忽然从他带来的装酒和零食的袋子里掏出来四个粽子，摆在茶几上：“这是马州权队长的妻子送来的，快过节了，她还记着你帮着她丈夫洗刷无辜罪名的事儿，特意自己包了粽子送到办公室来的。而且，听说了你因为报道万城的事获奖了，让我帮忙转达她的祝贺……唉，你真的应该在办公室看看她那时的样子……”
陆震起看着钟磊的脸上默默地划过一道泪水，眼睛只盯着那四个粽子，说道：“记得吃啊，我走了。”
钟磊盯着这四个粽子，看了半夜。
……
翌日上午，钟磊驾车行驶在路上，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钟磊看见了路旁有一家玩具店。
玩具店橱窗上摆着几只可爱的布偶小熊。
钟磊看着玩具小熊，走下了车。
……
钟磊来到了苔花小草饭店附近，看见饭店已经在装修了，一问，才知道原来饭店已经出让给了别人。
钟磊便去了马州权的家。
当把那只从玩具店购买的布偶熊递给马州权的女儿丹丹的时候，丹丹的眼睛一亮，抱过玩具熊，便躲进了自己的小屋里。
马妻给钟磊端来茶水，带着感激和歉意地说道：“这孩子还是不愿意见生人……唉，钟记者并不是生人啊……”
钟磊立刻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就是连句‘谢谢’都没有说呢……”马妻还是一脸歉意地说着。
钟磊道：“我应该说谢谢才对，谢谢你送过来的粽子。”
“那算什么啊！”马妻诚惶诚恐地说，“要不是你坚持为我们说话，我们哪里会有今天？”
“对不起。”
马妻一愣：“嗯？”
“对不起。”钟磊第二次说着，低下头来。
马妻十分惊异：“这是……为什么要道歉啊？”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
马妻和钟磊都是一阵意外。
马妻开门，见到来人，更加意外：“哎？你们是一起来的么？怎么不一起进来？”
钟磊一来也不禁一怔，来人也是愣住。
来人是杜尚琴。
她的手里也抱着一个小布偶玩具。
……
从马州权家出来的时候，钟磊深呼吸一口气：“我要感谢你的及时到来啊。”
杜尚琴张了张嘴：“是不是因为你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差不多。”钟磊承认，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杜尚琴看了看钟磊，她知道这个时候钟磊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我想，磊哥能来到这里，去看看马家的妻子和女人，就是有勇气走出第一步了。”
钟磊走到自己的车旁：“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车上，两人沉默着，沉默了良久。
到了广电大楼的停车场，钟磊停住车，熄了火，突然说道：“杜尚琴，万城的案子我们要继续做下去，而和我有关的材料，就由你来处理。”
“磊哥？——为什么是我？”
“因为让其他编导去做，谁也不会写稿的。只有你会原原本本地写出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我六亲不认？”杜尚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职场的潜规则，不会人情世故，不懂得情面？反正我是不到一个月就要走人的实习生，所以我才能做得到？”
“你说过，”钟磊也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你是因为我才向往记者的职业，然后才不顾一切地来到花州台，任劳任怨地闯进了《前线》的办公室，不辞辛苦地拼命工作，对吧？那么，我钟磊就希望我在你的心中，永远是一个敢于揭露真相的记者，而不是一个当事情牵涉到自身的时候就变成一只缩头乌龟的胆小鬼！”
……
这一天夜里，杜尚琴失眠了。
失眠的还有钟磊，他去找了刘晓燕。
“你是想确认一下我死没死所以才来的吧？”刘晓燕自嘲着打趣说道。
钟磊道：“哪有。”
说了这两个字，钟磊就没话了。
刘晓燕当然看得出来，钟磊心事重重，不过她不着急让钟磊一吐为快，而是先说说自己：“我也没有想到啊，自己居然还会活着。一开始只说两个月，后来都半年了，呵呵！没准会不会还能活个十年八年呢？”
“那样岂不是更好？”
“嘿嘿……不可能的。我知道。”
“我至今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说，作为记者，就算是真相会害死自己的父母，也要报道出来，我们就是这样的职业。只不过，当事情真的有一天降临到了自己的头上，还真是……”
“犹豫了吧？”
“不。”钟磊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自己的“犹豫”，“是害怕。不能那么坦然，不能那么平静，就像晓燕姐面对着死亡一样。”
刘晓燕点点头：“嗯……这的确是很不容易的啊。不过，钟磊，我想过了，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如果阎王爷有不可见人的短儿，我也一样揭发出来！哈哈！”
钟磊看着刘晓燕，目光之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