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两条细杠
但是钟磊知道，此刻尚不是提及两人之间矛盾的最佳时机，说道：“那个什么‘钉箱子’的女生，谁啊？实习生？真的是？”
许蓉蓉微微一笑：“是啊，怎么？对她感兴趣啊，是不是？”
钟磊道：“哪跟哪！我还以为是毒贩子呢！以为是什么女毒贩子，用你的电话来稳住我，不让我发觉你已经被他们绑架走了。”
许蓉蓉还是微笑着：“所以啊，你可是发过誓的，不能离开我身边。”说着，直勾勾地盯着钟磊看。
钟磊将目光低垂，回避着她，转移话题：“怎么？现在《前线》开始进人了？”
许蓉蓉的目光中微微流露一些失望，点点头：“是啊，今天尤姐刚派过来的小丫头，花州大学的学生，之前拍过一部纪录片，还送到国外获奖了。我和陆哥今天看了一下，拍的是一家老赖，挺好的。”
“拍的是一家老赖？角度这么刁钻么？”
“可不，明显就是冲着国外拿奖去的，讲述老赖一家如何在讨债人啊，法院执行局的警察啊等等之下周旋，家人又是被打又是被骂的……角度够厉害了吧？这老赖呀，其实也不想想，想回避是根本不可能的！”
钟磊心里暗惊，这是许蓉蓉将话题轻巧地转了过来。
“呃……”钟磊再次尝试着转移话题，虽然心底里也有点意识到男人在这方面完全不是女人的对手，“今天很忙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没有接你的电话吧？”
钟磊“嗯”了一声。
“因为我怀孕了。”
许蓉蓉清清淡淡地说了出来。
就好像在不渴的时候喝了一口白开水一样清淡。平静。半点波澜都没有。
就好像她是在说“我今天中午吃了白米饭”一样平常，毫无异样。
只是钟磊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怎么可能……他们俩的每一次……没有不带上那个东西的……
许蓉蓉就好像打量着一样商品的标价一般看了看钟磊无比震惊的目光，然后面无表情地伸出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炒鸡蛋。
“蓉……蓉蓉……”钟磊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这是……是……”
“好像就是那一次吧。”许蓉蓉声音如常，丝毫听不出来异样，一点都没有，“你还记得吧，套子后来都掉了，正赶上我特别的……你想起来了？”
钟磊怎么能想不起来。
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就这么射中了。
许蓉蓉吃了鸡蛋，然后又夹了一块鱼肉，慢条斯理地挑出鱼刺，一小块一小块地喂进自己的嘴里，然后轻轻点头：“嗯，味道不错呢。”
钟磊的脑子里却只是在“嗡嗡”地直响，好像有一架飞机发动机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同时，无数种想法纷至沓来地灌进他的脑子里，什么“怎么会中招了”，“怀孕了该怎么办”，“我要当父亲了”，“这不是真的吧”，“我的生活将要完全不一样了”……钟磊的大脑一时间宕机了，一片空白。
许蓉蓉见钟磊半晌不吱声，嘴角微微一撇。这种情况并没有超出她的预测，她早就想到了男朋友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这么个反应——呆若木鸡。
“所以……”许蓉蓉接着开口了，“我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就不想接你的电话，还怕你担心，所以就让新来的实习生接了一下。”
“嗯。”钟磊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什么特别的涵义，仅仅是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许蓉蓉将一块鸡肉夹进钟磊的碗里：“别愣着了，好好吃饭。本来我是想回家告诉你的，但是既然你问起来了，我就顺便说了。”
“嗯。”钟磊缓缓地伸出筷子，将肉块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的人生从听到许蓉蓉怀孕的这一刻起，将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将肌肉毫无滋味地咽下之后，他方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如此呆若木鸡的原因：“我压根就没有准备啊！”
是啊，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天听到这个消息！
手机在这期间不停地响着，不是电话，而是微信的提醒。
许蓉蓉这时候抬眼看了看他：“有什么急事啊？看一眼吧！”
钟磊如梦方醒般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刘跃辰发的。”
“你们俩又拍什么好玩的东西了？”许蓉蓉微笑着问道。好像刚才怀孕的话题如此云淡风轻，毫不萦怀。
钟磊看了看，刘跃辰说他们今天的视频不是很火，不过点赞数量也已经超过了五位数了！
钟磊还是淡淡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钟磊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许蓉蓉心里涌起一阵反感，她有些生气，但是这一切其实她已经预料得到，她毫不意外，也毫不意外地生气，却毫无发泄之处。
男人不能太逼迫他们。她知道的。
怀孕的事情是在今天下午她才知道的。她又想呕吐的时候，觉得不对劲，没有跑肚，没有窜气似的难受，这并不是吃坏肚子的表现。于是她下楼到药房买了一根测孕棒，喝了一瓶水，去了厕所后发现，测孕棒上出现了两条杠。
她一个小时后又测了一次。还是两条杠。
然后她就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难受得想哭。孤零零地站起来，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不……不要……”她对自己说，“我不要……”
情绪得以宣泄之后，她开始恨起钟磊来，那是咬牙切齿的好像仇敌一样的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母蜘蛛，一定要吃掉公蜘蛛之后方才解恨。那一刻，许蓉蓉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如此地理解一只自己原本畏惧和觉得残忍的小动物。
“蓉蓉姐？您在吗？”卫生间门口传来丁香沚的声音。
许蓉蓉抹了抹眼泪。自己在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
不过她不能现在就出去，所以又等了一会儿，方才走出隔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然后走出了卫生间。临走前，她将验孕棒用厕纸包好，扔进了垃圾桶。
坐在办公桌上的时候，许蓉蓉就好像此刻的钟磊一样魂不守舍。
不过，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她：“生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