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见鬼（一）
“如果历空市的罪恶可以因此而得到涤净，就算再多几条罪孽也无所谓。”白音的想法也许并没有错。我们特殊调查组的存在也许原本就是一种罪恶，恶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本是跟白音约好了要一同下地狱的，可是看样子我要先行一步了。重瞳之目本就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得了这种病的人通常命都不会长久，而我则越发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接近极限。不然为什么最近几日眼前总是不时的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过。白白的，看不清楚，一闪而过，有时我甚至觉得他们就站在我的面前，冲着我笑。”
“嘿嘿……嘿嘿……”一个面色蜡黄，表情畸形的男人睁着一双突兀的大眼睛，正死命的盯着东方月辉傻笑。
“喂，阿全！是谁允许你打扰辉哥工作的！”唐老鸭似的声音咆哮而来，就看见盖津生高举着一个半人高的棒棒糖走了过来。
阿全是一个精神布者，父母给他起名阿全，是希望他能生来就十全十美。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阿全今年二十四岁，比起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在学校时就是全校公认的天才，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高中毕业时当然也以绝对的高分被当地的一所名校录取。就在他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本想和父母一同出去庆祝，可谁知半路遭遇了车祸。父母当场死亡，侥幸存活下来的阿全，虽然身负重伤，但是依然坚持向法庭上诉，为自己的父母讨回公道。高额的医疗费和丧葬费使得家庭本就不富裕的阿全早已负债累累。就连上诉的费用也是亲朋借来的。几经波折，常年诉讼的程序下来后，拿到手的判决结果却是败诉。那一刻阿全就疯了，他的身心再也无法承受任何不公平的打击，所以他就选择摈弃了理智，否认自己是这个社会的一员。后来虽然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做他的监护人，但是他却坚持让阿全必须住在精神病院，而肢体依然健全的阿全则被他的监护人送到了这家棒棒糖加工厂。白天做些体力劳动的工作，每个月领着微薄的薪水，晚上就被送回精神病院。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就不得不说起盛英的第58条校规，每一个在校学生除完成课业之外还必须参加一个社团。而我则是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被萧岚和盖津生强拉进了这个所谓的犯罪研究小组。而这个小组本学期的调查课题就是社会实践调查。
至于刚才为什么盖津生管我叫“辉哥”，那是因为我们进来应聘的时候用的全部都是化名。盛英学院的学生随便报出来一个名字都是会引起大的骚动的，即使是精神病人也会知道我们。所以我们商量过后决定隐藏真实姓名。“辉哥”是盖津生给我起的名字，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被南宫恨收养的时候他只管叫我“臭小子”，后来进入公安厅大家都叫我“副局长”，直到我接到任务混入东方家才有了“东方月辉”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是别人的，不是我的。只有“辉哥”这个简单又大众化的称谓成为了我的名字。
说起这个盖津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对我可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排斥我。至于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我，我想可能是他这个人天生的乐天派，跟任何人都自来熟，抑或只是因为我是萧岚的朋友，只要是萧岚认定的朋友，他也会一并认同。他们就是这样的友谊。我从未想过在我的残余的人生中还能见证如此真挚的友谊。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灰尘漫天、噪音隆隆的破旧工厂里。
没错，这里是一家棒棒糖的加工厂。破旧的工厂大楼从外面看起来像极了被废弃的鬼屋。至于我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我们的研究课题，则是因为这是一家雇佣残疾人的福利工厂。这里的工人除了正常人之外还有三分之一的残疾人。他们当中大多都有不同程度精神残疾，而阿全就是其中的一个。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流着口水，斜着眼盯着你看的推车工人，还有对着你吃吃傻笑被男人捏了一把屁股还乐在其中的女精神病人。然而这些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根据盖津生小道消息的情报，据说这间棒棒糖加工厂表面上是一个收容残疾人的福利工厂，实际上暗地里还会非法雇佣一些童工。就在阿全正被盖津生劈头盖脸的教训时，远处跑来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看上去明显的营养不良，但是却有一张十分清秀的脸旁。双手在胸前来回的比划着。
“你是说‘车间主任要我在下班之前务必要把这些全部处理完，是吗’”我问道。
“啊？Ｔ哥，你连手语都会！”盖津生兴奋的大叫道。
我无视阿生的大惊小怪，经过这些日子里以来的相处已经渐渐适应了他的某些特定的奇怪行为。只是拍了拍眼前这个女孩的头，告诉她放心。
这个女孩叫小雨，生下来就无法说话，是这家工厂里的残疾人中难得有着正常心智的哑女。小雨的身材瘦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每次我问道她多大了的时候，她总是笑笑告诉我说她十八岁了。但是我知道她充其量只有十五岁，这家工厂雇佣童工是真的，但是我却并不会去告发她。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有意识的或是完全没有意识的都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才会留在这里做苦工，这份工作即使再不公平甚至违法，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唯一的生存手段。如果被告发，他们不是回到精神病院被强制关起来，就是流浪街头连乞丐都不如。
“辉哥真是了不起，什么都会。哪像我们家老大，从来到这里后就只会带着个帽子躲在那里什么都不会做！”盖津生冲着角落里的萧岚奚落道。
“啊？还不是你建议说什么要了解社会就要从社会的最底层开始。结果害得我不得不变装成现在这个样子才不至于被一群大妈和神经病围攻！”萧岚跳起来反驳道。
“才这点程度就承受不了只能说明你离真实的社会还差得远呢！再说大妈怎么了？精神病怎么了？没有那些成千上万的大妈付出青春的努力，历空市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美丽。没有精神病的存在又怎么能体现你正常存在的个体是多么的难得！”阿生吐槽道。
“好啊！听起来你和精神病人的感情很好的样子，尤其是那个阿全，跟你还有几分相像。我看你们两个干脆组成一个组合。都说物似主人形，干脆一个做宠物，另一个做主人。阿生你就做宠物好了！”萧岚一激动也跟着吐槽道。
“为毛，为毛我是宠物？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正常人吧！”阿生尖叫道。
“可是阿全看起来比你要正常，至少他不会在神志清楚的时候突然大喊大叫，很多时候都是外表决定一切，不是吗？”萧岚道。
阿生顿时一副很受打击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东方月辉道：“辉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向来喜欢安静的东方月辉忍了很久，终于吐出一句话：“抱歉，我也是同感！”
“啊……”阿生崩溃的尖叫道。
“啊……”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痛苦的尖叫道。
“白痴啊你，居然敢拿推车撞本大爷！”一个长头发的中年猥琐男对着阿全大叫道：“切，我怎么忘了，你本来就是白痴！”说着一手抓住阿全的衣襟，顺势就将阿全整个人给提在空中，嘴里还似乎在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