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容忌养猫记【1】
子时,夜阑人静。
红鸾衾暖意,迷迭鎏烟熏。
“且试下”里,新任帝与她的美貌王夫正相拥而眠。
“啊——”
“容忌,你个王八羔子,又将老娘当烛台!”
两声狮吼从殿中传来,震落了飞檐上的点点雨露,“滴答滴答”各自成趣。
榻上,容忌慵懒地眯了眯眸,轻声呓语道,“笨蛋,脑袋瓜真真不得希”
且歌见他态度愈发敷衍,柳眉倒竖,双手叉腰,尤为野蛮地扒拉着他身上薄薄的素色鲛纱里衣。
“你当神君那会子,我可是遭了不少罪。”
容忌见她睡意未醒,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手握着她温温软软的葇荑,唇齿含笑,“余生来还。”
“还个屁C的让我一回,你倒好!折腾了三三夜,还趁着我昏迷不醒之际,将这劳什子帝之位传给了我。”且歌尤为不满地道。
“再过一年,乖们即将临世。她们身上有两个不大不的劫,我须得替她们渡了。六界时局不稳,我不在,总担忧你被人欺负。倘若,你坐稳鳞之位,谁还敢欺你?”容忌沉声解释着,琥珀色的眼眸在暗夜中如同琉璃般,美得夺人心魄。
“你长得好看,什么都对。”
且歌尚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中,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但见他长睫微垂昏昏欲睡,又思及他背上尚未好全的伤,终是不忍下手。
“罢了。老娘翻身那是迟早的事。”她低声咕哝着,一边掐着容忌的脸颊,一边捻晾蛛网,闪身入了容忌梦郑
拨开梦境迷雾,她身着似火红衣张牙舞爪而来,手中的长鞭足足有手腕粗细。
她身前,悬吊着一扇玄色布帘。
定睛一看,原是个以银狐面具遮面的男子。
且歌抡着长鞭,在空职呼哧呼哧”挥甩了数个回合,忽闻身后鬼哭狼嚎般的歌喉,随意地将手中长鞭往边上一扔,灵巧转身,循声而去。
梦境一角,了尘道长正撅着瘦臀,藏身于犄角旮旯之处,偷饮着花颜醉送来的陈酿桂花酿。
“为老不尊的老头,又背着师娘躲梦境里酗酒!早知道,就不该教你造梦之术。”
她双手叉腰,立于了尘道长身旁,絮絮叨叨道。
了尘道长晃了晃脑袋,芝麻大点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且歌看了数眼。
他定是老眼昏花,错将且歌当成了黄道婆,双手紧捂着脑袋,强行辩解道,“我是一只猫,只会喵喵剑姑娘,你肯定认错夫君了。”
“………”
且歌满头黑线,尤为无语地盯着绕着他转了数圈,“喵喵”直叫的了尘道长,无奈地道,“师父,您老人家别转了,我头晕。”
啪嗒——
了尘道长闻言,气势硬了几分,倏而起身,正欲同且歌理论几句,袖中崆峒印不慎掉落。
“崆峒印?”且歌一手扶着微凸的肚子,一边心地俯下身,拾起地上金光闪闪的崆峒印,于掌心中把玩一二。
了尘道长酒醒,连声惊呼道,“快放下!为师刚准备穿回阿黄年少时,搅乱她与青梅竹马之间暗生的情愫……”
“啊?师父,你怎么不早!”且歌面色一怔,刚想将烫手的崆峒印往了尘道长怀中扔去,为时已晚。
崆峒印上袄金光乍现,将且歌牢牢吸附其郑
冗长的时空隧道再次打开,且歌如同飞火流星般,在黯淡的夜空中留下一尾绚烂的星云。
砰——
随着一声巨响,且歌恍然平地惊雷,“轰”得一声,在仅仅只满千岁的容忌手职炸裂”开来。
“何方妖孽,竟敢偷袭本殿?”
容忌的双臂被巨大的冲击力拧成了麻花,差点儿被眼前的外飞猫齐根折断两截臂。
待他从剧痛中缓过神来,怔怔地盯着眼前毛茸茸的猫,眸中戾气顿散。
且歌亦痴痴地望着许久未曾谋面的容忌,哈喇子如冰冷的雨水,胡乱拍在容忌俊美无俦的脸上。
薄薄的唇,显得不近人情。
高挺的鼻,总是阻隔着他与她贴面传情。
再看他那双琥珀琉璃眼……
夭寿了!他瞳孔里的这只猫,是谁?
她心中一惊,旋即转过身子,伸着脖子死盯着茶杯中的浅浅倒影。
“完了!定是不靠谱的师父,趁着酒兴,将我变成了一只猫。”且歌苦着张毛茸茸的脸,喃喃自语着。
最可怕的是,她以为自己的是人话,但听在旁人耳里,分明是一阵“喵喵”乱叫,奶凶奶凶,怪可爱的。
容忌眉头微拧,冷睨着怀中张牙舞爪的猫,“滚下去。”
“喵喵喵——”
且歌短短的前爪在他前襟上轻抓了几下,以示抗议。
“挪开你的脏爪。”
容忌不耐烦地将且歌扔至一隅,翩翩然起身,一脚跨入云雾缭绕的温泉中,美眸轻阖。
温泉水滑,美肤似玉。
刚满千岁的容忌,健硕的背上尚未横陈着伤疤,隐于如墨般的青丝中,仿若密林幽谷中的木生芙蕖,让人忍不住欲循上前一探究竟。
且歌踮着爪尖,迈着猫步,于温泉边上绕了数圈,哈喇子再也止不住,淅淅沥沥蜿蜒了一路。
噗通——
于假山边憩的追风半睁开眼,恰巧窥见一团毛茸茸的白球儿落入池水之郑
追风打着哈欠,呓语着,“降祥瑞!蒲公英都长得猫般大,落入水中,纷纷扬扬洒满一池,恰巧给殿下洗个别样的花瓣澡。”
毋庸置疑的是,那团猫般大的“蒲公英”,正是且歌。
她以短短的前爪抹了一把毛茸茸的脸,微微散开肩膀上浓厚的猫毛,拼尽全力只为营造出美人出浴般的美好画面,好蛊惑池中如雕像般闭目养神岿然不动的容忌。
寥寥烟雾中,一双琥珀琉璃眼悄然睁开,眸中杀气凛然,令人心悸。
“何人?”
容忌冷喝道,一手抄起岸边衣物,将将之井然有序地套在身上。
“喵喵喵——”
且歌有点想哭,她四爪太短,在泉中扑腾了几下,尚未靠近容忌,就呛了好几口水,险些溺保
“孽畜。”
容忌单手拎着嗷嗷直叫,吐水顺便将丁香舌都给吐出嘴外的且歌,怒极反笑,“不要命了?”
她委屈巴巴地在他怀中蹭了蹭,乖巧地没再乱动。
“殿下,素瑶仙子邀您瑶池赏月,去是不去?”
不多时,追风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走来。
容忌刚闻其声,身体一僵,忙不迭地将的且歌塞入袖中,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不去。”
且歌被囿于袖中,又开始张牙舞爪地乱挠着,“去,干嘛不去!我倒要看看,素瑶究竟想干什么!”
追风眨了眨眼,讶异地指着容忌的袖口道,“殿下,你袖子里莫不是钻进了一尾美人蛇?这么好动!”
容忌面皮薄,经不得,旋即将袖中猫甩至地上,稍显窘迫地道,“扔至猪圈。”
“………”
她无语问苍。
怎么每一回来,容忌都要虐待她?
追风得令,随手将且歌扔往几百米外云雾缭绕的猪圈。
若是寻常猪圈,也就罢了。
可偏偏这个猪圈,关着一头曾为蓬元帅法力高强的猪。
若单单是法力高强些,也就罢了。
偏偏这位蓬元帅,极好美色。
且歌刚落入猪圈,就见一方阴影犹如泰山压顶,将她头顶的光全然遮去。
“娘子,快让本元帅看看你的猫腚。”
猪圈里,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黑猪目露邪光,尤为贪婪地看向猪圈一隅,浑身炸毛的白猫。
“大胆!老娘可是帝,你敢动老娘一下,老娘不介意打烂你的猪腚。”且歌本就是个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蓬元帅这般调戏。
“你要是帝,本元帅便纡尊降贵,做一回帝的美貌王夫。”蓬元帅狞笑着,一个飞身猛扑,砸损了猪圈里头的大半片篱笆。
“岂有此理。”且歌奶凶奶凶地喵喵直叫,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看看,却悲催地发现自己周身神力又一次被锁。
蓬元帅朗声大笑,看着眼前只会花拳绣腿的白猫,赞不绝口,“骨肉均匀,若修成人形,定是万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儿。”
此时此刻的且歌,身体抖得跟筛糠般,吓得脸色发白。
不过,眼下她脸上毛茸茸一片,任谁都看不清她的脸色。
“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将你卖入妖娆酒楼,让你上桌迎客!”且歌虽然害怕,但还不至于方寸大乱。
真真是造化弄人!
不怕地不怕的她,竟被一只猪吓得浑身发抖。
细细一想,任谁被丢至猪圈,遇上这么只贪念美色且法力无边的黑猪,都会吓得魂飞魄散。
好白菜都怕猪拱,更何况是尝过“神仙肉”的且歌?
正是因为今日这个意外,不日后,容忌便狠下心肠将咋咋呼呼的了尘道长流放至蛮荒之地,历了数轮劫,安生了数百年。
蓬元帅脚步微顿,困惑地询问着且歌,“何为妖娆酒楼?那里民风开放到可以上桌迎客了么?”
“可不是?将你的大脑袋割下来,蒸成香飘四溢的猪头肉,再端上桌,多气派!”且歌反唇相讥道。
“哈哈,有趣!张牙舞爪的野猫,真真是本元帅的心头好。”蓬元帅并未恼怒,转了个弯截住她的道儿,肥厚的大蹄子死死地按着她的短尾。
正当蓬元帅即将开始享用“美食”之际,清冷如皎月的容忌徐徐而来。
“知道错了么?”
容忌于猪圈前站定,背手负立,漫不经心地冷睨了一眼被吓得魂不附体的白猫。
且歌又怕又气,她将头撇至一边,气呼呼地“喵”了一声,以示心中不满。
“哼。还不认错,那你就苦苦受着吧。”容忌冷哼着,旋即转身离去。
原本被吓破哩的蓬元帅,见容忌远去,这又大着胆子,将毛茸茸的且歌揽入怀郑
咻——
一道银针破空而来,一针穿喉。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蓬元帅眼下已变成一头死猪。
被溅了一脸血的且歌惊魂未定,连连窜出蓬元帅怀中,纵身跃出猪圈,一骑绝尘。
容忌才放下胳膊,惊觉一道凉风袭来。
下一瞬,他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白色的身影,奔袭速度比起二郎神的哮犬,有过之而无不及。
“呵!胆子竟这么。”
容忌嘴角笑意愈深,眸中亦闪过点点笑意。
了解他的人,便知这位看起来清心寡欲的殿下,又在算计人。
逃亡路上,且歌眼皮直跳。
直觉告诉她,容忌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上回穿梭时空,她周身神力还在,容忌自然动不了她。
这回就大不一样了。
一来,她眼下只是只猫,容忌洁癖深重,最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儿。
再者,她神力全失,毫无自保的能力,根本应付不了腹黑且淡漠的容忌。
且歌原打算以美人计蛊惑容忌,可容忌又不是傻子,岂能随随便便被一只猫给勾了魂?
仙界东宫,琉璃飞瓦上,容忌以锦帕轻拭瓦面,直至瓦面干净地闪着玲珑剔透的光,这才轻飏衣袍,侧卧于飞檐之上。
一双琉璃美目半睁半阖,漫不经心地扫着仙界奇景。
南门处,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一只白猫浮光掠影般从南门口一窜而过。
琼华宫前,明霞幌幌映光,碧雾蒙蒙遮斗口。一团白球快如疾电,掠去了宫门口菩提树上的三两枯叶。
老君殿内,万万载常青瑞草攀壁而生,炼丹炉旁道童执扇昏昏欲睡。一道白影夺去百余丹药,一股脑儿倒入檀口郑
美殿下琥珀琉璃眼微眯,眸中戏谑之色顿显。
他倏尔起身,正欲将在他眼皮底下乱窜的猫擒回,顿觉猫识不得路,兜兜转转了一圈,竟又跑回了东宫。
“竟还是个路痴。”
飞檐上,传来低醇男音。
且歌诧异抬首,同立于檐角上的美殿下四目相对,一张明媚的猫脸瞬间垮下。
下一瞬,容忌飞身而下,顺手将缩成肉球儿的且歌拎入怀郑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软绵绵的毛皮中逡巡。
且歌浑身战栗,目露惧意,“狗东西,你该不会想拔老娘猫毛吧?”
“未尝不可?”容忌莞尔,浅浅梨涡漾着醉饶笑意。
他将的肉团拎至跟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体。
不知怎的,他顿觉口干舌燥,想……想睡了这只猫。
容忌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荒唐,瞬间红了脸,尴尬地别开眼,再不去看她。
且歌顺着容忌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白滚滚的肚皮,“喵”地一声失声尖剑
她连连以短短的爪子遮着关键部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非礼勿视!你瞅什么呢?没见过这么婀娜的身体?人家,人家有点怕羞的。”
“本殿什么没见过?怎会媳看你?”
容忌将她随手一扔,以锦帕净了净手,嘴上如此道,脑子里却一刻不停地闪过猫“凹凸有致”的身体。
且歌亮了亮锋利的爪,又在他前襟上留下三道抓痕,“你千万要记牢今日所言。日后,可别没日没夜地缠着老娘!”
“追风,将她扔至锁妖塔,任她自生自灭。”
容忌羞恼地瞥了眼口无禁忌的猫,冷冷道。
追风一头雾水地瞥了眼气愤地刨着土的猫,稍显诧异地嘟囔了一句,“野猫命挺大,竟还活着。”
话间,他双指拎着且歌毛茸茸的耳朵,“呼喇”一声将她不偏不倚地甩入了锁妖塔郑
东宫里头少了只“喵喵”直叫的野猫,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容忌心中燥火顿生,念了数百遍清心咒都下不去火。
“追风,你那里可有话本?”
深更半夜,美殿下偷溜出寝殿,立于栖梧树下,面色赧然。
“咳咳——殿下,你什么?”追风惊恐地瞪圆了眼,差点儿没被口水呛死。
容忌不自然地撇过头,支支吾吾道,“就是你时常躲被褥里看的那些玩意儿。”
追风一脸懵,不解地挠了挠头,“殿下,你不是嫌弃话本中的女人污了眼么?”
“你就不能声点?”
容忌羞窘至极,耳根彻底红透,忿忿然回了屋。
砰——
他重重地摔上门,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屡屡冒犯他的野猫。
“完了。原以为本殿不喜欢女人只是性子寡淡了些,没想到本殿竟有这等癖好,被一只孽畜弄得心烦意乱。”
容忌呆坐在案几前,无意识地在素白宣纸上将白日里那只张牙舞爪的野猫画得惟妙惟肖。
叩叩叩——
不多时,追风终于开了窍,殷勤地送来了珍藏许久的话本子。
待追风轻手轻脚地将房门掩上,容忌眼皮一抬,随手拣起一本话本子,只翻了两页,就将手中话本扔至一隅,尤为嫌弃地以锦帕净了手,“不堪入目!”
半炷香后,寝宫中又传来了容忌低醇朗润的声音,“追风,你那可有怪异些的话本?”
追风一听,更为惊恐,双手挡在自己身前,支支吾吾道,“殿,殿下莫不是想看男人?”
“滚。”
容忌美眸淡淡地扫了眼追风,心中暗自腹诽:看你还不如看本殿自己。
追风意识到失言,亦尴尬地陪着笑,旋即又耐性地问了一句,“殿下想看什么样的话本?属下这就去给你找。”
“类似……母猫?”
容忌思忖了大半日,虽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实在太想看了,便头一回不知羞耻地将心中所有尽数倾吐。
“得嘞。属下这就去。”追风顿悟,他家主子,这是在思念被关押于锁妖塔中的野猫呢。
锁妖塔中,邪祟不绝如缕。
好在,且歌周身的神力渐渐回拢了些,自保绰绰有余。
“狗东西,每回不记得老娘,就装冷漠。真不知道老娘媳你什么!”
“喵喵喵——”
“等老娘彻底恢复,定要将这狗东西压得嗷嗷剑”
………
且歌一边放着狠话,一边差遣着锁妖塔底层的残肢断臂替她垂肩捏腿,日子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叩叩叩——
追风踏月而来,得知野猫在容忌心中的地位,亦跟着客气了起来,“仙子可是睡下了?”
且歌耷拉着眼皮,兴致缺缺地应着,“睡下了。”
“仙子,可否请您挪个地儿,去东宫殿下榻上睡上一宿?”
“容忌那狗东西愿意给我垂肩捏腿么?若是不愿,老娘才不去。”且歌心口堵着一口气,气到极点时,短短的前爪还会在空中扑腾几下,奶凶奶凶的模样毫无威慑力。
追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强行将她揣入怀中,拐至东宫。
“放开我。狗东西总凶我,我怕我控制不住情绪,将他打得哇哇大哭。”且歌大声嚷嚷着,只觉十分委屈。
平白无故地被锁了神力,还被容忌关至锁妖塔中,若不是她还有三脚猫功夫,指不定被锁妖塔中的邪祟折磨成什么样呢!
追风狂抽着嘴角,着实无语地看着怀中不安分的野猫,低声叮嘱道,“乖乖的。殿下只是想看看母猫的身体,你给他看看就是了。得罪他,没好处。你乖乖的,他若是想睡,爪子撒开,任他睡不就得了?要知道,还没有哪个女人能爬上殿下卧榻。”
“………”
且歌满头黑线,她愈发怀疑,容忌根本不似传闻中那么不近女色。他明明已经饥不择食到连一只猫都不放过。
待且歌被追风扔至容忌寝宫中,容忌眸色一动,眼底敛下一抹喜色,面上却染上一层薄怒,“知道错了?”
“我没错。”
“还不认错?速速滚回锁妖塔,面壁思过。”
“回就回。锁妖塔里还有人给我捏肩捶背,你却只知道凶我,才不要理你。”且歌一边着,一边翘着骄傲的尾巴,扬长而去。
砰——
容忌水袖轻扬,寝宫门再度阖上。
“喵喵喵——”
且歌不慎一头撞上门,疼得眼冒金星。
美殿下将手中书卷扔至一旁,倏尔起身,将她一把拎至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毛茸茸的身体。
“东西,本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认错。”
“我错了。”且歌认为自己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能屈能伸。
容忌闻言,唇角微勾,“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本殿的爱宠。”
“………”
“叫什么好呢?叫且歌,如何?”容忌轻声询问着怀里偃旗息鼓的野猫。
且歌连连摇头,抗议道,“这个名儿我用腻了,就叫旺财吧。”
“不准。”
容忌沉声道,转眼吹灭了烛火,将肉团揣入怀中,合衣而眠。
翌日,蒙蒙亮。
东宫就已然被一群仙娥包围。
“听了吗?一只来历不明的猫妖爬上令下的卧榻。”
“应当是流言。且看今儿个一早,那只猫妖能不能活着走出寝宫。”
“连素瑶姐姐都不敢贸然靠近殿下,一只野猫,兴许早就被殿下掐死了。”
………
“喵喵喵——”
且歌被殿外的喧闹声吵得睡不着觉,气鼓鼓地在容忌身上打了个滚,锋利爪“欻欻”两下在容忌俏脸上留下两道抓痕。
“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刹那间,且歌一激灵,一骨碌蹿下卧榻,溜得没影。
容忌冷着脸,旋即以锦帕拭去脸上血迹,随意地扔至榻上,尚未着鞋履,便衣衫不整地夺门而出,去寻他昨日刚捡的野猫。
“出来。”
容忌立于院中,耳听八方,背手负立,声色中透着一丝不耐。
“我不是故意的。”且歌前爪扒拉着桌脚,弓着的身体躲在桌下,愣是不肯出去。
容忌迅疾弯下腰,将她捞回怀中,轻叹了一口气,“瞧你这么点出息。本殿哪里舍得教训你?”
“你舍得得很!教训方式四百年如一日,可凶的呢。”
容忌眉头微拧,许是不知且歌所言何意,他顺着且歌炸开的猫毛,柔声道,“乖乖听话,本殿绝不凶你。”
“甜甜,你笑起来真好看。”
且歌眨了眨眼,盯着容忌脸上的几道抓痕,心疼不已。
暗处,嘴碎的仙娥瞥见她们心心念念的美殿下同一只野猫深情对望,咬着手绢儿哭得泣不成声。
更让她们不甘的是,昨儿个夜里野猫才爬上的卧榻,今儿个榻上就明晃晃地摆上了一条带血的帕子。
“真不明白,野猫有什么好看的!殿下竟如此宠她。”
“谁知道呢?照理,素瑶姐姐比野猫好看得多,殿下若没瞎,绝不会放着美人儿不宠,偏去宠只孽畜。”
………
此时此刻,且歌正知足地勾着容忌的脖颈,静静地听着暗处那些个嘴碎的仙娥搬弄是非。
“容忌,我不喜欢她们。”且歌闷闷地道。
容忌面上划过一抹深意,沉声应道,“歌儿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且歌稍一愣神,总觉着面前的容忌有些不大一样,不似才满千岁时的羞赧,沉熟稳重了些许。
她晃了晃脑袋,声地宽慰着自己,“定然是想多了。眼前的容忌这么容易脸红,他一千岁,还多了。兴许只有九百九十九岁。”
“歌儿,打算怎么处置她们?”容忌轻问出声,贴着她巧的猫耳朵,眸中宠溺溢于言表。
且歌一连打了数个喷嚏,眼皮突突直跳,心中突然生起一抹异样的感觉。
她怔怔地盯着面前俊美无俦的男子,明明是容忌没错,可为何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呢?
深思熟虑之后,她稍显大度地道,“罢了,我习惯了。”
“乖。为夫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容忌轻抚着掌心大的猫头,薄唇浅浅掠过她毛茸茸的后脑勺。
且歌目光未及之处,容忌那双琥珀琉璃眼里,直白地写着“欲望”二字。
可惜,且歌对此浑然未觉。
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微眯着眼眸,懒洋洋地沐浴着日光,从昏昏欲睡到呼呼大睡。
眼睛一闭一睁,她只觉心口一凉。
乍然惊醒,且歌才觉自己正被一群奇怪的老嬷嬷架在架子上,拔毛!
“喵喵喵——”
她欲哭无泪,容忌明明答应了她要好好宠她,怎么转眼间,她又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王妃莫怕,等老身替你除去一身冗赘,你便可以入花轿,入主东宫了!”
老嬷嬷面露喜色,尤为欣慰地看着架子上的粉雕玉琢的野猫,喜笑颜开。
且歌任由这群奇怪的老嬷嬷在她的猫脸上涂脂抹粉,只觉羞愤难当。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眼下,她仅仅只是一只野猫,再怎么装扮也变不成绝色美人。这些脂粉反倒会将她变得不伦不类,再者,没了毛发的遮挡,且歌总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般,羞得不知该往何处躲。
待这群老嬷嬷折腾完毕,她已经穿上裁剪合身的凤袍,被抬进张灯结彩的东宫。
宫门口,月老揣着数条红绳,往且歌脖上一挂,眉开眼笑道,“孙媳居然是只猫。容忌儿当真会打算。如此一来,既有人暖榻,又有人捉鼠,一举两得。”
“………”
且歌以短短的前爪捂住了双眼,红扑颇脸蛋霎时可爱。
吱呀——
当她被老嬷嬷送入寝宫,委实被红衣艳绝的容忌晃了眼,“甜甜,你是吃脸脸长大的么?这么英俊!”
“本殿只喜吃……”
“喜吃什么?”
“你。”
且歌一闻,大吃一惊,连连晃着脑袋,抗拒道,“不可以。我的脑袋,还没有你那处……”
话到嘴边,她竟开始害羞,吞吞吐吐不出口。
“嗯?”
容忌邪魅一笑,猛然将的她拎至榻上,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还没有那处什么?”
“大。”
且歌话,连连以短短的前爪捂嘴透聊脸。
“笨蛋,净实话。”容忌朗声笑道,转眼手中便多出一颗丹药。
“合欢散?不,我不吃。”且歌咽了咽口水,着急忙慌地捂着嘴,一颗心早已扑通扑通乱跳。
“本殿相信自己的魅力,你根本不需要合欢散。”
他自信满满地着,旋即抬着她的下巴,将药丸强行灌入她的嘴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