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求医
“如果是你的未婚夫……”白无纠皱了皱眉头。
练轻舞不知舅舅心中所想,有些期待的问道:“是我未婚夫,你当如何?”
“是你未婚夫,”白无纠表情严肃起来,“他是不是快死了?”
练轻舞摇头。
“不救,若是他快死了,我会想办法吊着他的命,让他活几年,既然毫无性命之忧,那我就没有管的必要。”
白无纠十分随意的站起来:“你慢慢吃着,我先去街上逛逛。”
练轻舞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那咱们就不吃了,我陪舅舅你一起!”
“果真?”白无纠知道这小妮子,不会这么快就放弃。
另一边,云楚也知道了消息,遂带着自己的新任贴身小厮,赶过来了。
白无纠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袍,练轻舞走在他身边,能闻到一阵清冽的药香。
这种味道,不像艾草那样冲鼻,也不像花香那样,直直的要钻进人脑里去,只是在鼻端浮动着。
能在京城里盘个铺子开店的,大多都是京城人,家离自己的店铺不远,甚至于就住在店里。
所以即便是快要过年了,也是有不少店开着的。
白无纠走南闯北,确只对药材感兴趣。
云楚匆匆赶到大街上,先遇上了志同道合的兄弟。
“你怎么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你还注意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了!”
云楚抱歉地笑笑:“若是不注意自己身子,哪里还能想着要娶别人进门?”
那男子一副我了解,我懂的表情,朝东一指:“就我那未来嫂子,跟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过去了,我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药香。”
“多谢啦。”云楚心情很不错。
“哎,你等等,”那人追上了云楚的脚步,“那人怕是大夫吧?就算没有背着药箱,那味道可都入味了,怎么去除也无法的。”
“应该是。”云楚嘴角的幅度越来越大。
“那可巧了,你可千万好好和人家说说,看看人家能不能给你看看。”
“那是自然。”
“对了对了,还有一句话得跟你说一下,那个人啊,好像和未来嫂子感情很好的样子。”
云楚一点头:“那是她的舅舅,感情好正常。”
“那行那行,你去吧,我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那人语气中难掩一丝失望,本来还以为,能有一趁戏看。
云楚向东走,等到一个岔路口,停下思考了一瞬,就折向东南走去。
那条街上,有京城最大的药铺。
白无纠既然是神医,就一定喜欢往那边钻。
云楚猜对了。
他刚刚带着平顺走到最大的药铺门前,就和出门的练轻舞撞个满怀。
练轻舞拎着舅舅挑了大半天,却少的可怜的药材,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外冲。
两人一下撞起来,撞到的地方都有些疼痛。
“对不住!”练轻舞说完,就向旁边一闪。
平顺在云楚身边一阵皱眉。
这女子说了道歉了,自己该如何处理呢?
要不要为主子出头?
可这女子,显然没看到主子尊容。
正在犹豫时,云楚伸出一只胳膊,挡住了练轻舞去路。
“怎么了,不开心?”
这温柔的音色,在练轻舞记忆中只属于一个人。
练轻舞有些发愣,毕竟在她所想的,云楚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天这么寒冷,他该好好的在家里暖暖身子,不应该冒着寒冷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不想看见我吗?”
练轻舞这下真的听清了,猛的抬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哼。这就是你的心上人?”白无纠对着云楚一阵打量,“看着也没什么病,你就不用陪着我白费功夫了。”
练轻舞吃了一惊,一下甩开了云楚的手,转过头来:“舅舅,您这是想什么呢?”
“这个男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白无纠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要是重要,我也不拦着你,要是不重要,你就跟我走。”
白无纠一步就越过了练轻舞,练轻舞跟着转过身来,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舅舅!”
白无纠并没有回答。
练轻舞扶了一下额头,有些无力,白无纠的性格怎么这么奇怪?
“云楚?”练轻舞用极轻的声音喊了一下。
“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舅舅!就算你不想等我,你也得等等我手上的药材不是!”
练轻舞十分夸张地大声喊道,快速跟了上去。
平顺揉了揉耳朵,方才练轻舞的喊声太有穿透力了。
“主子,刚刚那位是?”
“你未来的夫人。”云楚嘴角挂着愉悦的笑。
“原来是女主人。”平顺吓了一跳吐了吐舌头。
还好自己方才没有嘴快,为主子出头。
“以后,知道该怎么做吧?”
云楚觉得,自己的小厮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开口一逗。
“知道啦!要是有人欺负了女主人,我会拼死相救的!毕竟她那么可爱!”
云楚皱了眉头,这人?
“主子,您那么好的人,爱上的女子一定很可爱!所以这么可爱的人,绝对不能受了欺负!”
平顺也感觉到,云楚不高兴了。
“她不用你护着,以后不要给她惹麻烦,免得她还要顾着你。”
平顺眨了眨眼:“是,记住啦!主子,那我们这会干什么去?”
“我自然跟着他们,看看未来世子妃。至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别打扰我的兴致。”
平顺低了头,识趣地闪去了角落。
练轻舞实在清楚自己舅舅的秉性,逛遍了药材店,最后还是去了他们一上街就去的酒楼。
云楚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默默的找了个隔壁的雅间,一个人在桌上,又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他们会来酒楼,就应该让平顺跟着,好歹也能跟着吃点东西呢。
白无纠拿着菜单,不过随意扫了两眼,挑了七八样看起来就贵的菜。
“舅舅没吃过这样的菜,若是贵了,外甥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练轻舞点头如捣蒜,别说这些菜对她而言并不贵,就是真的贵了,为了云楚,她也只能认了。
云楚在隔间,不过就一个人罢了,他想了想,做了个意思,点了两样小菜。
店小二拿着菜单下去,脸上有点不高兴。
可谁让点菜的主,是世子爷呢?
若是平时,就算云楚只喝杯水,店小二也能笑成一朵花,可如今快到年关,除非是皇帝来了,才能让他乐呵一下。
好在,今天迎来了真正的金主。
练轻舞为了讨好舅舅,在桌子已经全部摆满的情况之下,还想到云楚和她提过的几样小菜。
这家酒楼,她和云楚来过,只是不知道,云楚的师傅也在这里罢了。
还是这家酒楼,最负盛名的大厨。
此话按下不表,练轻舞点的菜很多,以至于店小二不得不去,别的空雅间里头,搬了张桌子来凑。
这样才避免了菜放不下的情况。
云楚听着对面小二不停地报菜名,心里想着,原来舞儿这么能吃。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自己之前小气?
“舅舅,你瞧瞧,我可把这酒楼里头我所知道的好吃的,全都搬在你面前了。”
白无纠一下子就动了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不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吗?免谈。”
练轻舞决定发扬小强精神,再接再厉:“舅舅,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你的外甥女,还是唯一一个,我们这么多年没见过,我这个做晚辈的,舍不得好好招待你一顿不是?”
“从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家,竟然能如此油嘴滑舌。”
练轻舞哼了一声:“舅舅,你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我二哥对我可好了,我要告状!”
练轻舞早就看出舅舅对二哥的紧张,绝非一般长辈能够做到的。
“你这孩子,跟你爹学的?”白无纠倒是没生气。
“这哪能是跟爹学的呢,自己琢磨出来的呗,俗称,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练轻舞脸一红。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做就是恶人先告状?”
白无纠说这话时还笑着,连生气的意思也没有。
“那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告状,你说好不好?”
“然后,用我医治那人做条件?”
练轻舞眼神一闪,今天运气这么不好,是不是因为她,气呼呼的赶路撞到云楚了?
以至于上天给她惩罚?
练轻舞又摇了摇头,那哪儿能呢?如果这是惩罚,明明是在惩罚云楚嘛。
“那你要我做什么?”看她摇头,白无纠也没有放松警惕。
毕竟自己妹妹和妹夫,一个比一个赛狐狸般狡猾。
“你是我娘的亲哥哥,我知道小时候,你肯定对她很好的,我自然要点着一桌菜,就算替她谢谢你。”
“再说了,我长到这么大,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舅,这样要是我爹那一天,搭错筋了,要打我,要骂我,那不还多了一个护着我的人吗。”
练轻舞这话说得认真,别说就在她面前的白无纠了,就连在隔壁间的云楚也信了个十成十。
“你这丫头倒是鬼灵精怪,和你娘比起来,简直就一模一样。”
练轻舞笑了笑:“那可不!对了舅舅,我外公外婆,都去哪儿啦?”
“我和你娘,都是孤儿。”白无纠牵出一抹苦涩的笑来。
“我很小的时候,你外公就过世了,你娘是遗腹子,你外婆又难产,到后来只留下你娘。”
练轻舞已经泪水盈盈:“舅舅,别说了,我知道你一定爱娘,你们一定过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白无纠扬起脖子灌下一酒杯的酒,点了头:“其实,舅舅我,也后悔了。”
“只可惜没有什么后悔药,”练轻舞继续给白无纠夹菜,“舅舅,你少喝点吧?”
“你不用管我。”
白无纠就着菜,忍不住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
练轻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酸酸的,却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来。
他喝成这样,会不会脑子不清醒?
但他毕竟是神医呀,应该不会这么放纵自己吧?
“舅舅,您是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练轻舞说着,一手夺了白无纠手中的酒杯。
白无纠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带着嘲笑的表情,拿起酒壶就灌。
“你知道吗,我满身盔甲,唯一的软肋就是亲人。”
白无纠说完又灌了一大口。
练轻舞这下是真的吓坏了。
“舅舅!”
练轻舞伸手去抢酒壶,白无纠死死的抓着,她哪里抢得过?
“别叫我舅舅,我才多大人呢,我才二十几岁,哪来你这么大的外甥女?”
练轻舞这下算是知道,白无纠真的醉了。
云楚,哦不,微生珏也在她面前醉过,他比舅舅可爱多了。
练轻舞悄悄的走开,叫来了小二,低声吩咐一番。
云楚就在隔壁,又武艺高强,凝神细听,听了个大概。
心里有些为她担忧起来,直接冲出门外。
“你不用这样,为了我,值得吗?”
云楚握住了练轻舞的手腕,还不自知。
“怎么就不值得?”练轻舞反问了一句,“我得进去了。”
“你这样做,我何德何能,才能受之无愧?”
练轻舞甩了一下,没甩开人的手,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她凑近了些,气息温暖:“只要你从今以后,真心爱我,疼我,宠我。”
云楚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那就行了。”
练轻舞潇洒离去,只留云楚一个,愣在原地。
练轻舞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白无纠已经喝趴在桌子上,还是把酒壶对着嘴,一股脑儿的硬灌。
“我的乖乖耶!”
练轻舞吓了一跳,忙着把人手上的东西抢过来了:“舅舅,你今天也见过云楚了,你说他那病能治吗?”
“他没病。”
“他没病,可是别人都说他有病,我看你这个神医也就是浪得虚名!”
白无纠又想去抓酒壶,哪里抓得到?
“我不骗你,不过是旧伤未愈而已。”
“那能治吗?”练轻舞轻轻吸了口气,屏住了呼吸。
“那有什么不好治的?简单的很。别人若说治不来,那绝对是庸医。”
练轻舞更加兴奋了:“那你治吗?”
“治。”
“以字据为证?”
“当然!”
练轻舞兴奋的一拍手:“小二,上字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