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抚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苏遇没有开灯,也没有问我原因,他安静的坐在我对面。
他说,“难过的话就哭吧。”
我在黑暗中抬头,我看不清苏遇的脸,窗外的月光依稀描绘着他的轮廓。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敞开心扉。
也没有想过,这个男人教我会坚强,教会我反抗。
“苏遇,生活是一直这么艰难还是长大了就好?我还要等多久才能长大?我……我还能等多久?”
“许如尘!大道理我不会说,但是艰难不是留给时间就能磨平的,是留给你跨过去的。”
苏遇拿出手机,将耳机塞进了我的耳朵里,点开我经常听的那几首歌。
安静的旋律流淌进我的耳朵,可是我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泪水顺着唇角蔓延进嘴里,我都来不及擦。
苏遇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陪着我。
我哽咽了一声,什么时候哭出声音都不知道。
房间里只有我的哭声,而我的耳中只有音乐声,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别人听不到。
眼睛哭得发涩,扎眼都觉得胀痛,嗓子也哑了,人也发懵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自己的桌上放了一份早餐,还有一个全新的耳机,是苏遇给我的。
苏遇留了纸条给我。
“许如尘,像个男人一点!吃完早餐又是一条好汉!”
我心里很感激他,吃了他买的早餐就去上课了。
中午的时候,班上几个同学问我去不去吃饭,我摇头离开了学校,去了校区附近的美食街。
这里每天都很繁忙,门口经常贴着招兼职的告示,这种店就会找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休息的时候打工。
我问了好几家都说已经找到了人,最后在一家特色餐馆问到了空缺。
“你确定你能吃苦吗?我这里中午晚上很忙的,手脚要快,之前来了两个嫌累就不来了。”
老板是个年轻的女人。
餐馆装修风格也很时尚,应该是大学生喜欢的类型。
“我不嫌累的,您能收下我吗?”我恳求的看着她。
她原本低头在摁计算器,听闻抬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笑了笑。
“还是个小帅哥,希望你不是说说而已,我这里不亏待人的,包两餐,按小时算钱,周结,绝对公道。”
我用力点头,算起来这样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周结的话可以把钱给妈妈,兴许妈妈就不会没有钱了。
“谢谢老板娘。”
“你喊我玲姐就行了,里面换衣服,等忙过饭点,我们才能吃饭,你要不要先吃点垫垫?”
玲姐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笑着摇头,身上已经一分钱也没有了,也没有什么能吃。
我走到一个狭小的工作间换上了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走了出去。
开始的我不熟悉菜单也没有办法单独给客人点餐,只能负责收拾桌面。
即便是餐厅里开着空调,我搬着餐盒抗来抗去,弄得一身汗。
也是因为忙碌,我才觉得自己不会胡思乱想,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听到门口的人喊欢迎光临,我立即打开抽屉准备新的餐具准备摆上去,看到靠近自己的鞋面,我手里的盘子差点掉在地上。
我立即转身向后厨跑去。
刚才是两双情侣运动鞋,我曾经见过。
杜清雅攒钱给岑辞买的,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双,杜清雅还去定了单独的花色。
杜清雅曾经还问我好不好看。
我担心杜清雅看到我会难受,所以不顾一切的躲在了后面。
“我帮你洗碗,你去前面吧。”我蹲在同事身边。
“不能戴手套,不然抹不干净油渍。”
我点头接过了她手里的刷子。
洗碗池子建在餐厅后巷的外面,这样水溅出来也不会弄湿厨房。
我的手伸进洗洁精里,刺啦的疼。
但是我像个机器一样重复着自己的动作,以为忙碌可以缓解心里的难过,到了现在才发现一见到岑辞,这种难为的苦涩就会展露无遗。
碗一共要洗三遍,然后放在架子上端进消毒柜。
我不停的洗,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水溅在脸上,与眼泪混合,掌心的疼痛也麻木了。
咯哒一声,我回神惊醒,立即回头看着后巷。
像是谁踩到了地上饮料瓶的声音,但是这里后巷不会有人来的。
我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准备端起碗架回厨房,身后又是咯哒一声,这次十分的清晰。
更像是谁在发泄踩饮料瓶。
我站在转角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到一道身影靠着墙。
浅蓝的衬衣习惯性的在手腕上挽了两道,休闲裤也简单的挽了一道,露出男人才有的脚踝。
他脚上的运动鞋十分的显眼,原本应该在餐厅的人,却出现在后巷。
而且一直都斯文干净的人,突然修长的指间却夹了一支抽了一半的烟。
我害怕他发现我,小心翼翼的转身。
“去哪儿?”岑辞冰冷的声音喊住了我。
我的手掌摩擦着墙皮,疼痛让我无比的清醒。
但是听到岑辞熟悉的语气,我觉得手的疼痛渐渐减轻了很多。
我坐立难安不知道应该离开还是留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马上走。”
后巷的过堂风将我的话吹散,我都不知道岑辞有没有听清楚。
只是看到他快步向我走来,我后退的时候却被他拉进了后巷。
我的后背贴着墙面,脖子上横着岑辞的手臂。
滚烫的体温熨烫着我的肌肤,我错愕的看着他。
岑辞的体温高的吓人。
察觉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我开始呼吸困难,却又不敢反抗。
“苏遇知道你的身份?”
我用力摇头,喉咙被卡的已经回答不上来话。
“他为什么护着你?你勾引他?”
“……没,没有。”我艰难且用力吐出两个字,感觉脖子快要被他压断了。
我用力呼吸,浑身发抖的看着岑辞。
岑辞松开了我,深吸一口另一只手上的烟,烟雾缓缓升腾蒙住了他的目光。
我扶着墙喘息,干呕的难受。
“那就是你犯贱!”
岑辞抓住我的衣服,将衣角从裤腰里拽了出来,他的手顺着衣服的下摆贴上了我的肌肤,他的手迅速向下。
从腰间到臀部,突然手一顿。
我难堪的看着周围,“这里不行,不要!”
岑辞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这么寂寞吗?”
我咬住唇瓣,岑辞那些尖酸刻薄的字眼再一次落在了我身上。
我不看他,或许是真的犯贱,我的心里没有排斥他的戏弄,因为这样的岑辞至少不是校园里的陌生人。
我察觉到他的手指抠进我臀部肌肤,像是要抠下一块血肉一样。
我咬着手背不吭声。
“岑辞,岑辞,你在哪里?”
杜清雅的声音瞬间敲醒我所有的理智,我推开岑辞,将衣服塞进裤腰。
岑辞甩了甩手,“离苏遇远一点。”
我扶着墙维持身体的平衡,“我,我知道了。”
岑辞掐了手里的烟,快步离开了后巷。
我听到玲姐喊我的声音才回神跑出去,刚跨出一步,臀部疼得连抬腿都觉得拉扯发疼。
“玲姐,你找我?”我若无其事的走到了玲姐面前。
“你表现很好,这是今天多下来的披萨,那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是都喜欢吃这个,带回去吃。”
玲姐把包装好的披萨递给了我。
我万分感谢,因为从来没有吃过这些只能在广告上看到的食物。
“谢谢,玲姐。”
披萨我一片都没有吃,带回去给苏遇吃了。
苏遇看我心情不错,还以为我遇到了什么开心事,非要我说出来。
我就说了关于找到兼职的事情,还有玲姐对我特别好。
至于岑辞,我一个字都没敢说。
我甚至分不清心情好是因为岑辞突然对我改变的态度,还是因为找到了简直。
心里一杆天平椅着,我都不敢深想,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的弧度。
虽然脑海里还有岑辞警告我远离苏遇的话,但是看着苏遇,我拨弄着手指,还是存了一点点的私心。
“苏遇,以后我和岑辞的事情你千万不要管,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想牵连你。”
苏遇听闻,用纸巾擦了擦手,转头看着我。
“不能!我要是不管你,我觉得你真的会听岑辞的话去死。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现在这个宿舍我的地盘,你住一天我都就会管你一天。”
“你……”
我没想到苏遇强硬起来还挺霸道的,不论是不是为我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几分强词夺理,却又不容我反驳。
苏遇立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他把我唱歌的录音发给广播站的人引起的后续事情。
“许如尘,你喜欢唱歌吗?你也应该听到自己的歌声了吧?难道你没有想过继续培养下去?”
“什么意思?”我不解的看着苏遇。
苏遇将椅子拉近我,“兴趣爱好,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
我摇头。
“害怕别人盯着你看?”
我想了想,的确如此,就看着苏遇点了点头。
我从小都害怕别人的目光。
苏遇把广播站的消息给我看,“好多人都去广播站问是谁唱的,希望你能继续唱。”
我看着手机界面上的版面,全是对广播站的留言,似乎不找到唱歌的人不罢休。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苏遇。
“这样吧,继续匿名,只要你喜欢你就继续唱下去,你知道有一样自己喜欢的事情有多难吗?就像我喜欢篮球,受伤留疤我都是在所不惜,你其实还是很喜欢唱歌的对吧?”
“我……”
我想拒绝苏遇的提议,但是我还是迟疑了。
我不知道兴趣爱好是什么东西,但是我第一次找到了可以缓解我压力的方法,就是带上耳机跟着旋律唱歌。
不是歌曲有多好听,而是听歌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总会找到一首符合自己心境的歌曲。
无法指望它抚平伤口,却能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