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风雪暖人情

自此，李虎、王倩一直在东京盟军总部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美国方面预定对日本进行长期军事占领和制度改造，所以麦克阿瑟的团队在日本的一系列工作依然老牛推磨的速度，而此时的王倩也对麦帅的工作方式表现出极大的理解，在这种严格遵守司法程序进展极为缓慢的工作背后，一个新的生机勃勃的日本正在诞生。

许多人都认为二战后美国对日本的扶植式占领是为了对抗强大的北俄，却忽略了日本再次强盛的根本原因，日本人把美国的占领当成一次极好的学习西方文明成果的机会，再一次在整个东方社会极为顽固的极权制度体系中破茧而出，完成了从爬行到飞翔的蜕变。站在一个狭隘的爱国者角度，日本的再一次迅速崛起无疑是中国这个战胜国最大的讽刺。

此时的中国正在让王倩的心汩汩流血：日本因祸得福，正在稳步迈进文明社会，而隔海相望的中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让日本人窃笑的无聊战争，中国还在延续楚河汉界的帝王之争，除了知识分子，中国的广大民众仍然不知民主为何物，仍然在期待出现一位好皇帝，中山先生推翻满清帝制时的泣血呼号始终没有进入国人的耳朵。

与李虎、王倩等盟军总部工作人员拿着丰厚的薪水相比，此时的日本人，从底层至皇室，都陷入极大的窘困。日本人衣衫褴褛，食物紧缺，日本皇室的巨大私产全部被盟军总部没收，成为日本社会最大的乞丐，要靠国家财政伸手过日子，裕仁深知国家的困难，号召皇室成员节衣缩食。李虎、王倩时常接济杏原和英子一家，送钱送米。

黄荣敏的岳父竹内老先生夫妇也生活在极大的困顿中，黄荣敏一家人前来探望之后，两位老人在精神上获得了极大的安慰，竹内彤子临走时内心充满了矛盾：弟弟竹内次义死在中国，父母已膝下无儿，自己作为唯一的女儿应该留下来赡养二老！

竹内老先生夫妇非常决绝，近乎是赶走了女儿，严厉地告诫竹内彤子：“你要跟你的丈夫和女儿在一起，回中国去，日本政府不会抛下我们这些老人不管的！”

黄荣敏一家人回国以后，非常牵挂两位老人，却是鞭长莫灰，只能拜托李虎、王倩多多顾看。王倩的工作很忙，李虎的工作是抓捕战犯，有时候几天也等不到一个逮捕令，闲得发慌，正好时常去看望竹内老先生夫妇。竹内夫妇住在日本政府新建的临时安置房里，是用木板搭建而成，非常低矮，黄荣敏一家人个头都不高，来的时候也住在这里，倒也合适，可李虎个头太高，弯腰进门也就罢了，进门之后，站立着都还得约略屈膝，得赶紧找凳坐下才行。

时近隆冬，东京已飘起大雪，竹内老夫妇的木板房缝隙处多有漏风，十分寒冷。邻近地方政府正在规划建房，建房的承包商是小泽和惠子夫妇，李虎也不客气，去小泽那里要了一叠木板材料过来，将竹内家房子外面的积雪扫干，再统一加上一层木板用铁钉扎紧，缝角处铆上此时在日本十分紧缺昂贵的铝皮，往窗户的缝隙里贴入毛绒条。东京湾的房屋要防地震和海啸，窗户不用玻璃，和中国乡村一样，就用一层或几层白纸糊住，大风一吹，便会裂口。李虎往返盟军总部材料室，取来一叠手指厚的透明软塑裁剪嵌入窗架。

如此一番折腾，竹内家房子成了整个安置区最保暖的富裕户。此时的日本穷到什么地步，马路上捡不到一片碎布一块塑料一枚铁钉。如果有一块碎布，马上会有年轻妇女用去缝补在儿女单薄的衣裤上，特别是接缝到不能包住足踝的裤脚上。如果有一块塑料，马上会有男人用到木板房上去做一个半透明窗户。如果有一枚铁钉，那需要用到它的地方就实在太多了。

竹内夫妇感激不尽，可是也只能停留在嘴巴上感激，政府供应补贴的钱物十分有限，李虎、王倩时常接济，每次都是这是你们女婿黄荣敏让我们代为孝敬二老的。竹内夫妇眼明心亮，知道这些钱都是李虎王倩自己给的，女婿黄荣敏尚有个工作，而女儿彤子曾在中国做过日本政府的潜伏特工，奉命刺杀和平公主王倩，好在有李虎、王倩的情面罩着，没有怎么治罪已是中国政府的仁慈宽厚了，女儿女婿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盟军总部是按美国标准装修配备的，李虎、王倩各领了一套过冬行头，李虎遂将自己的一套全部送给了竹内夫妇，竹内夫妇家有了美国人才用得起的过冬装备，一时间更加奢华富足了。

周末，王倩得空随李虎一道往看竹内夫妇，又提了自己和李虎省下来的油米，英子在皇室的空地上开劈了一片地种蔬菜，此时已经丰收，送了好些蔬菜来给王倩，王倩也一并拎去竹内家。夫妻二人开车出行，外面漫天风雪，清洁工人在马路上忙碌铲雪，见到他们的车子皆肃立行礼。

到了安置区附近，远远看见竹内老先生夫妇冒着风雪在奋勇清扫门前马路上的积雪。王倩心生无限惭愧，对李虎道：“我们以后都得走路来这里，两位老人估计我们要来，在为我们的汽车扫路啊！”

两位老人看见车子，扔了扫把互相搀持着奔走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