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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交易

再说刘余粮,自从被迫带着冯金龙一众土匪来自家过夜,脸上笑着,心中是一万分个不情愿。也知道日本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刘余粮认定日本人最强大,蒋介石躲到重庆去了,方先觉那么厉害也被俘了,做一个成功的奴才就是要选对最强大的主子。他一开始也确实不想把日本人带到家中来抓土匪,这些小鬼子身边没女人,猴急着上树,自己堂客在远近都算是一美人,要是让他们盯上就麻烦大了。

刘余粮发现堂客对冯金龙的态度很是暧昧,把家中仅有的一坛糯米酒硬是分让众匪们喝了,又把家中唯一的一张大床让给姓冯的睡,却让自家夫妻在厨屋里挤一张临时小床:这一切都很不正常,他知道堂客有一身本事,不可能是因为害怕土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从来就看不起自己的堂客看上姓冯的了。

刘余粮与堂客挤在厨房小地铺上,女人背着他睡,这让他更加怀疑,双手抠住女人丰满的双丘,女人竟然毫无反应,他说下边杆子起来了,要做?女人不耐烦,说你那两下子,算了吧,我要睡了!

女人本来就是个高人,说睡就睡过去了,均匀细长的呼吸声。

刘余粮越想越怕,觉得女人的心思不在自己这儿了,使劲地摇醒女人,说自己恨透了冯金龙这帮土匪,要去报告给日本人?

女人却说:“刘余粮,你别犯傻,小鬼子只是暂时得势,迟早要落败,你要做汉奸,死了骨头都没人替你收!”

刘余粮把女人的一番忠言硬当成是在拐着弯保护冯金龙,恶狠狠问:“你是不是看上姓冯的了?”

女人说:“我就是看上冯金龙了,一个斯斯文文的土匪头儿!我本来不想说出来让你难堪,你不提出来,我大不了只当做了一回梦,明天他一走我也就忘记了,可是你偏要象只苍蝇一样翁翁翁地提了又提,我现在就过去和他睡了,让你戴一辈子绿帽子!”

刘余粮后悔不迭,发誓赌咒说自己以后再不敢提了。女人道:“学乖就没事,我要睡了。”说完又睡过去了。

刘余粮的小人之心哪里会学乖呢,如同有十二个火炉在心中烧烤着一般难受,他作出了称砣般的决定:去报告日本人。他悄悄地挪身出门,避开前门的盯哨,要从后门上山,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正是自家女人。

女人告诉刘余粮,你要去做汉奸,我支持你去,但你得看我做完一件事才能去!

刘余粮哆嗦着,还以为女人要取他性命,问:“什么事?”

女人说:“你在这儿蹲着看就知道了。”

女人进屋去便到了正房和冯金龙睡,亮着油灯,刘余粮蹲着从正房后窗看进去,看到了自己堂客和冯金龙所做的一切。

女人告诉冯金龙,说刘余粮已经到日本人那里报告去了,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就趴在外面看着自己偷汉子,她希望刘余粮能够大喝一声冲进来抓奸,如果他这样做了,自己仍然愿意跟他过日子。

但是刘余粮没有冲回家,而是气得发抖,发疯似的抄山路跑向小鬼子的据点去了。

小鬼子现在在各地驻兵人数非常有限,要在三五个大村的中心地点才设一个碉楼,每个碉楼的驻兵人数也由原来的十来个人减少到六七个人,而且具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大多抽调到前线作战去了,有些碉楼甚至只有一个老兵,其余都是刚刚从日本本土运来的中学生,十六七岁的娃娃兵。刘余粮是小鬼子的线人,当然清楚这些情况,附近的碉楼在陶家村,那里只有六个鬼子,一挺机枪,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刘余粮现在去的不是陶家村碉楼,而是城南防区。

城南防区长官佐藤亲自接待刘余粮。

这个佐藤正是父亲在天主堂时见过的那个佐藤,佐藤被王倩骗引到王伟能的游击区,一条性命差一点丢在那里,却被方先觉救了回来,横山勇担心佐藤对方先觉心存感恩,名义上调升佐藤为城南防区长官,实际上就是不再由他来看守方先觉,佐藤离开了天主堂走马上任做了防区长官这个闲差。

说是闲差,是因为这份工作的伸缩性随意性很大。往大里说,日军攻陷衡阳城,标志着衡阳地区已是日占区,城南防区的范围很大,包括两三个县在内。往小里说,这些广大的地区名义上虽为日占区,但并没有这么多兵去布防管理,方先觉的残部退入山区与王伟能的游击队合在一起神出鬼没地行动,还有当地土匪多如牛毛。事实上,在衡阳这一片说话管用的并非日本人,而是王伟能。佐藤手头的工作都是可做可不做的,佐藤根本不愿意深入到衡阳的深山丛林中去实行亲善统治,他只想做一件事:抓住王伟能。佐藤无法忘记王伟能那一枪托砸在他的头部。

刘余粮向佐藤报告,说:“游击队三十六个人现在正住在刘家村我的家中。”刘余粮是个语言天才,其实日语和汉语同脉同宗,他这段日子一直在把日语当成一种方言进行模仿,竟然可以用衡阳土话发音把日本说得有七成相像。

佐藤向刘余粮竖起大拇指,问:“是游击队还是土匪,你说清楚?”

刘余粮知道小鬼子对土匪不感兴趣,一狠心撒谎道:“是游击队,真是游击队。”

佐藤摇头说:“老刘,游击队不可能住到你家,只有土匪才会,你撒谎不好。”佐藤又做了一个掐断脖子的动作,表示向皇军撒谎是要被杀头的。

刘余粮赶紧起立,学着日本人的样子向佐藤鞠躬道:“我向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道歉,向佐藤长官道歉,我不应该撒谎,住在我家的的确是土匪,不过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土匪,而是偷走了皇军四枝枪的那一帮贼匪。请长官一定派兵前去将他剿灭?”

佐藤还是揺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说的这个偷枪贼名叫冯金龙,他盗窃了皇军四枝枪,你帮我回去带一句话给他,他所盗枪支就当是皇军奖赏给他了,说皇军现在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我们正准备组建先和军,以方先觉的降兵为主体,也欢迎各方豪杰前来加入。”

刘余粮心中已在冒烟起火,瘪着一张哭脸扑通跪在地上哀求佐藤:“你当我是朋友,求求你帮我一个忙,我女人被冯金龙那狗日的给日了,你派支人马帮我出出这口恶气?”

佐藤扶起刘余粮,他听不懂“日”是什么意思,刘余粮再解释,说日就是操,冯金龙操了我的女人。

佐藤笑着点头,说:“明白了,这叫夺妻之恨!”

佐藤又落坐,死死盯住刘余粮,说:“老刘,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只对王伟能感兴趣,你却一直未能提供他的情报给我,我和你做一笔交易,你帮我找一条可以抓到王伟能的路子,我替你教训一下冯金龙?”

刘余粮压低声音道:“抓王伟能的路子我有,不过我要冯金龙死?”

佐藤点头表示成交。

佐藤安排中川少佐带领一个排的士兵随刘余粮火速去刘家村,刘余粮看见列队的就十几个兵,一老半还是十几岁的娃娃兵,惊怕道:“你们就去这么十几个人?”

中川冷笑道:“我们去十几个人都已经抬举冯金龙了,他们不就四枝枪,你可知道三十六个没枪的中国人叫什么吗?”

刘余粮摇头,表示不知。

中川道:“叫待杀的猪。你的带路,出发!”

十几个小鬼子驱喝着刘余粮往刘家村大踏步奔跑而去。

却有一个神秘的女子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她听见了刘余粮和佐藤全部的对话,她不关心什么冯金龙的死活,却已经决定除掉刘余粮,因为他威胁到了王伟能的安全,要大规模营救方先觉的第十军被俘的伤兵,没有王伟能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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