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赏封大典
广陵陪都
身着六凤锦黄的女子坐在花园中的凉亭内,如烟波般的水眸落在了碧波粼粼的湖面上,心思却飘到了几日前。
那一天,帝轩中箭,随行的军医只能简单地处理伤口,因为伤及心脉,他被紧急送回国内。
分离前,他抓住她的手,告诉她:“等着我。”
随后,大溯与天启交换人质,用她和人民军四百五十八名战士对等交换,但天启释放的人质却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她与帝轩都知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呆在天启,洗清了罪名,她还是天启德高望重的长公主,拥有极高的民望,可以确保她的安全。
所以,帝轩回国前才命禁卫军统帅负责接洽事宜,一定要确保她安全回国。
互换人质的那一天,天启军方派出的是韩君正,在他的安排下,她顺利地回到了广陵。
此前因为大溯攻势迅猛,皇室仓皇逃至作为战时陪都的广陵。而所有皇亲国戚、肱骨重臣家眷一并迁到了这里。
她回国的那一天,天启举行了规模盛大的欢迎仪式,而四方赶来的百姓更是跪在她路经的途中,叩拜百里。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如果真正的皇甫瑾在世,她一定会感到高兴,但宋晓对天启并没有祖国情节,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虽然胜利是当初她极度渴望的,然而现在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
她担心帝轩的伤情,担心孩子的下落,也担心南都被攻破后,宇文谦玉的安危。她心里装着那么多忧虑,每一件都像沉重压抑的大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移驾含元殿。”两行宫人跪在她的身后,恭敬地说道。
沉浸在思索中的宋晓回过神来,她站起身,绣着五彩祥凤的宽大裙摆逶迤在石阶上,淡淡开口:“走吧。”
今日,是她的受封大典,曾经她被当做叛徒逐出皇族,然而现在她却摇身一变成了荣归的巾帼英雄,皇室自然是要重新恢复她的身份的,而为了显示她的盖世功勋,今日大殿上还会当众册封她为“护国大公主”,昭告天下。
宋晓对这些封赏毫无兴趣,皇室这么做,无非是想安抚民心,同时提升皇室形象。多年来,天佑帝软弱无能,萧太后垂帘听政,一干碌碌无为的皇亲外戚把持朝政,人民对皇室怨言冲天,若非出了皇甫瑾这么一位德才兼备的公主,皇甫家的江山可能早就坐不稳了。
含元殿
主殿前是一条长百米、以阶梯和斜坡相间的龙尾道,分为中间的御道和两侧的边道,坡面铺莲花方砖,两边为石柱和螭首的青石勾阑,织锦红毯逶迤十里,扎绸挂彩,喜庆非凡。
广陵皇宫依照中京皇宫而建,规模虽小了少许,气势也略微逊色,但宋晓仅从眼前所见的大气磅礴,也能想到里面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正中开了三道门,两侧都有掖门,中门是皇帝专用,然而今天,宋晓却成了天启三千年来,第一位从中门而入的天家公主。
虽然心里并没有怀着期盼,但当她踏上第一级台阶,望着两旁跪膝垂首的宫人时,汉家天下三千年的荣辱兴衰却忽然像海啸般撞进了她的心扉,让她有些情绪翻涌。
泱泱上万年,有多少人为了踏上这步台阶殒身丧命,又有多少人熬尽心血也难以跨过这条边界线。这里上千级白玉汉石打造的台阶,下面堆砌了多少枯骨与尸山,又埋葬了多少血泪与精魂。江山血满,白骨飘零,终究不过是化为一声叹息。
沙场鏖战,铁马金戈,那些九死一生的峥嵘岁月,全都不过是一场云烟,只一瞬,便化成了她脚下如血的通途红毯。
“皇承天门,长公主殿下到!”
“皇肃章门,长公主殿下到!”
“皇南薰殿,长公主殿下到!”
唱名的内侍拉长了流水般的嗓子,一溜声的大声高喊,声音穿透了苍穹,激荡飞扬而去。
宋晓穿过层层雕梁画栋,渠流连环,步入了正殿。
殿内由七十二根大柱支撑,正前方是通体雕以金龙的金銮宝座,两侧六根金柱上六龙的头朝向中间,正所谓“时乘六龙,以御天”。
文武百官早已恭候,见宋晓进殿,齐齐跪在地上,高声喊道:“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毯上的女子身着金黄色绣着凤凰的繁复盛装,戴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玫瑰色的唇瓣带者婴儿皮肤般的柔嫩,薄施粉黛的她美得撩人心怀。
她端庄高贵地走向金銮宝座,那里坐着一名脸色苍白的孱弱少年,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局促不安,仿佛正朝他走来的是敌国将领,而不是他的亲生姐姐。
宝座的后方立着扇雕龙金漆七扇屏风,透过丝绸做的扇面,宋晓可以辨别出那里坐着一名女子,应该就是萧太后。
到了须弥座附近,宋晓依照礼制,朝这具身体的弟弟,天启名义上的主人--天佑帝跪下,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接旨。”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流程,天佑帝生硬地说道,声音里却无丝毫威严。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天启长公主--皇甫瑾姝秀敏辩,敬慎素着。时国难多舛,鞑虏入侵,瑾公主以一介女流之身,独当大任,潜敌身后,滋扰侵袭,后又率一众将士攻克敌堡,功勋彪炳,光耀日月。兹特封为‘定国大公主’,赐之诰命。钦哉!”宣读圣旨的太监展开鲛帛,曳长了声线,大声念道。
宋晓一边听,一边心中冷笑,按照天启祖制,帝国除了皇帝皇后,太皇太后以及储君外,就属长公主的地位最崇高。这纸圣旨,并未提及“恢复”她的身份,只是多加了个头衔,明摆着是想淡化以前的事。
不过她并不计较,她恭敬地叩礼:“多谢皇上!”
声音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现在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殿上的少年比她更不安。
“长公主免礼!”天佑帝面无表情地开口。
封赏仪式结束,接过明黄的帛书,宋晓站起身来,抬眼看着金色龙椅上的少年,忽然开口问道:“陛下,如今我已是定国公主,军机大事是否有参赞之权?”
天佑帝没料到宋晓会忽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本以为颁发了圣旨就算完结了,但现在多出了这么一遭,他完全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屏风后,一道雍容高贵的声音代替天佑帝回答:“护国公主自然有权参赞军机。”
宋晓循声望去,看见屏风后那道模糊的声形,接着开口问道:“皇朝刚历经大战,军力大损,臣有一法,可助帝国尽快恢复元气,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什么?”天佑帝有些不安地问道,目光偷偷瞄向身侧的母后,希望她能早点让他下朝。
“从奴隶、贱民阶级征兵入伍,选拔官员,全民参战,抵御大溯。”仅一面,宋晓就知道帝国真正掌权之人是谁,眼前这名少年天子显然懦弱无能,凡事听命于萧太后,国家由他统治,绝非幸事。
“荒谬!老臣活了几十年,从来没听过如此荒诞不羁的话。”一道气势汹汹的苍老声音响起,宋晓转头望去,见说话之人一品朝服,也知他位于三公之列。
说话之人正是萧丞相,萧太后之父,他对宋晓鞠了一躬,表面客客气气,然而话语却绵里藏针:“请恕老臣斗胆,冒犯了殿下。但殿下刚才所言极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宋晓怎么看不出这个老头子怀有敌意,挑起眉,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儒以文乱法,民以武犯禁,若特许奴隶参军,军队素质将会变得良莠不齐,难以管制,而且军队若被他们渗透,难保他们随时不会反戈相向。”萧丞相大声说道,气势十足。
“他们为什么会反戈相向?他们可是天启子民?”宋晓反问,态度恭谦,然而底气却不弱。
“他们自然是天启的奴仆。”萧丞相理直气壮地答道,奴隶是最卑贱的存在,怎可称为天朝的“子民”。
“照你的意思,他们不可算做天启的子民了?亦或是在你的眼中,他们和牲畜一样低贱?”在这个时代,买卖奴隶是受法律保护的,而宋晓曾经看到过,奴隶主挑选奴隶时,就像挑选一匹马那样察看他的牙齿和肌肉,甚至不少奴隶主会在自家的奴隶身上烙下印记,宣誓永久的所有权。这个时代的奴隶,的确连一只畜生都不如。
“他们当然低贱。”萧丞相没想到一向言语得体的皇甫瑾,竟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牲畜和低贱两个字,然而他只楞了一下,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我请问各位,你们可知当初冲击拒北关时,有多少奴隶、贱民参与?你们可曾想过,如今你们能安然站在这里,靠的不是先灵庇佑,不是天恩浩荡,而是你们口口声声鄙视的天下贱民?你们可曾意识到,如今山河动荡,天启危在旦夕,而帝国却连一支全建制的军队都不复存在?你们可曾看见九州狼烟,万马齐喑,千万黎民生活在水火之中?你们有何资格说他们低贱,若不是他们,你们早就化作一抷黄土,哪还有机会站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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