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紫禁城,喜钟的声响不绝于耳,今夜注定不会太清冷,他才刚刚从冷宫中将她接出来,就将她致于这明晃晃的宫殿内。

红烛映窗,这舍予宫里里外外似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沉香木为床,冰蚕丝为被,大红的喜幛,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这宫里未来的主子有多受皇帝重视,但只有坐在床边的诗嫣知道这有多么讽刺。

入这紫禁城之初,还未见他一面,便被他打入冷宫,一年遥遥无信,本来以为要在冷宫里过一生了,谁知,今天早上太监总管梁九功来传旨,旨意大抵是恩赐这沉静的女子一场君婚。

“小姐,你怎么哭了!”小语知道她主子心里有多苦,但是嫁给他,陪着他,不正是小姐想要的吗?

“小语,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太过讽刺了!我与他,偶然相遇,转眼分离,本想逃的远远地,想着也许能装傻到底,就那样形同陌路。命运弄人,他一道圣旨将我套在了这金丝做成的牢笼内,你可知我当时又兴奋又担忧!以为他终于知晓了我的存在,看清了我是谁,谁知又是一道圣旨将我送进了冷宫,如今……呵,过往的一切,若不是噩梦未醒,便是醉着的月老牵错了红绳。”说着,两行清泪顺着精致的脸流了下来,与华贵的喜服显得格格不入。

“小姐,你怎么如此心灰意冷了呢,万不可再哭了,若是皇上见了,怕是要龙颜大怒了。况且皇上他并不知小姐就是当年的小舒啊!不过,奴婢听小太监说,皇上对小姐是不一样的,这场君婚是按照宫外寻常人家的礼节来的,这可是其他的贵妃贵人都不曾得到的殊荣呢!”小语虽然嘴上极力的劝慰着自家小姐,可是她自小就陪着小姐在一处,对于自己主子的脾气秉性是了解的比旁人都清楚的,小姐想要的,恐怕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永远也不可能给予的。

“我无事了,小语,你去门外守着吧。可要记住了外人面前勿要称呼我为小姐了。”诗嫣如此嘱咐小语,不是她在乎这称呼,实在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她举目无亲,只有小语一人信得过,她不想小语出事。即使她再不愿,为了阿玛和额娘,她也不能负隅顽抗,毕竟天子面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贵人。奴婢告退!”小语知道小姐是为了她好。

小语开门的一瞬间,从门外飘来了一阵梨花香,诗嫣闻到花香,便哭的更凶了。小语一关上门,梨花香便谈了,她抬手揭开了头上的红盖头,想闻得更真切些。按礼说,她是不可随意走动的,但如今房里无人。诗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才有些觉得今日为了博得他的喜爱,小语真的为她好生打扮了。精致的脸,略施粉黛,樱唇带红,头上是他赐予的凤头珠钗,暖玉镶嵌的东海明珠,身上是金丝钩编的大红霞帔,好不华丽。

“唉!”诗嫣一声轻叹,打开了镜前的红木窗,窗外又飘来了阵阵安神的梨花香,“如果你知道我是……你就该知道我以这清冷的性子,着实戴不起这般贵重的首饰!”

“知道......你......是谁?”诗嫣身后传来了磁性、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一阵酒气。“舒贵人,你可知新婚的夫妇,红盖头都是由夫君来揭开的?你可知新娘是不可随意走动的?”冰冷的言辞没有一丝的温度。

诗嫣知道是他来了,小语怎么能拦得住他呢!

“臣妾参加皇上,臣妾犯了错,请您让我回冷宫吧!”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自是看不到他眼中的落寞,也不知她如此说是那样令他伤心。

“你竟如此不想与朕成婚吗?小舒!”

诗嫣身子一震:他可是认出了我,小舒?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近来身子不好,怕是无法侍奉皇上了!”诗嫣从一年前进入冷宫的第二天就开始服用令自己身子虚弱的药,当初服药时只想着既已进了冷宫,阿玛额娘未遭人诟病,这一辈子在冷宫里安稳的过也好,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唉!”他轻叹了一口气“朕记得你曾是医者,可如今是应了那句能医不自医吗?!起来......吧,别拘着了!”

“谢皇上,”诗嫣回身将红盖头又盖在了自己头上。

“你这是做什么?”他看着她的动作,很是不解。

“皇上既不怪罪,臣妾谢过。但是宫里的规矩怕是不能不守!”诗嫣微微颔首,眼睛不敢直视他,她对他有情,却时时错过。

“啊!你这是做什么?”诗嫣大喊了一声。

门外的小语在外面听得脸上火辣辣的:这是在做什么呀,小姐不是说不会……

“抱你上床,该就寝了!”他霸道的语气,低沉的嗓音,在距离诗嫣耳朵只有一手指距离的地方呼吸,诗嫣的脸顿时红了,幸亏有红盖头,他并没有看到,但是怀里的人僵硬的身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陛下,臣妾真的身体不适!请陛下体谅!”诗嫣及时回了神,阿玛数年的牢狱之灾,自己身负的欺君之罪,他高高在上,握人生死,早已不是当年梨花树下的玄烨了!

转眼他便将她抱到了床边,轻放下她,他瞧着她,眼里是宠溺和无奈:“自从那日,你闯入银安殿,朕看你就是个沉静的性子,没想到今日在朕面前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姿态,甚好,以后便如此自处吧!”

“臣妾不敢!”诗嫣回答的不卑不亢,却听得玄烨好生悲伤:小舒,你怎地如此疏离,我该告诉你吗?在你面前的,不是康熙,依旧是那年梨花树下的玄烨,你究竟有何苦衷,为何要瞒我,你可知我找了你许久吗?

他轻轻揭开了她的红盖头,那张脸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平时见她都是不施粉黛的,大多数时候还是男装模样,如今施了粉黛,只消一眼,相思和欲望便促使他有冲动立刻将她拆骨入腹了!

他微怒:“往后除非朕来,否则休要上妆了!”

诗嫣顿感不悦:额娘说的果真没错,伴君如伴虎。

“如此动人的你莫让旁人瞧了去!”他继而说道。

诗嫣不悦的情绪一扫而光,但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臣妾遵旨!”

“好了,早些睡吧,明日朕还要早朝!放心,朕知道你的身子!”他说的有些无奈,日日思念的人在床榻另一侧,却碰得,吃不得,着实难受。

可能是折腾了一日的缘故,诗嫣脑袋一沾床榻便睡下了。

他知道她睡了,便一翻身,半卧在她身侧:“小舒,如若不是那只纸鸢,你究竟要瞒我到何时!”

他这这一夜未安寝,诗嫣亦是如此,她竟梦的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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