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适可而止

好奇之下,长琴探头朝门里望去。

但见里面是一见不过五六平大小的无窗石室,里面没有点灯,全靠镶嵌在顶部的五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亮其中空间。

左右两边,挨着墙壁砌出两条高不过三尺,长不过一丈的光滑石条,身上布满了无数的细孔。一道道白色的水蒸气,从细孔之中喷薄而出,构成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气柱。在萤萤柔光下,水气升腾,使得整个石室变成了云山雾绕之景,还热烘烘的,变得像个蒸笼。

只是站在门口,长琴便顿感有热气从中涌出,扑面而来。

“这就是桑拿。”萧石竹说着走了进去,脱去衣裤随手一抛丢在地上,大摇大摆的坐到了石室正中处的石圆桌边:“可以排毒养生,疏通经络的。”。

满心好奇的长琴,也随之跟了进去。一行鬼入内后,龟公转身而去。不一会后,又抬来一壶盐水和四个杯子,放在石桌上后,再次转身离去,顺手把们关上。

石室中,顿时昏暗了起来。

夜明珠的光亮,在白雾中,也显得那么的模糊。

这里所谓的桑拿,正是萧石竹发明的。因条件有限,无非就是在中空的石条下烧水烧石,再往石头上泼水,让水蒸气顺着七孔溢出,就成了长琴现在看到的桑拿房。

长琴好奇的打量着那些蒸汽孔,欣喜不已。他在人间时,桑拿还没被发明出来呢。来到冥界后,地府十洲又都愚昧封闭,加上酆都大帝的高压统治,有点知识的人魂来了都被立马轮回了,剩下的被酆都大帝的统治,吓得不敢显出自己的主见,使得整个冥界文明发展停滞不前,长琴自然没有见过这玩意儿。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这可是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事物。

热气腾腾中,长琴顿感自己浑身毛孔慢慢张开,血脉畅通了些许,便不再犹豫脱了衣服,坐到了萧石竹对面,满怀欣喜和好奇,像个孩子一样,有些手舞足蹈的东瞧西看着问到:“这是怎么弄的?”。

“这你可得问老板了,我还朕不知道。”萧石竹呵呵一笑,抬起盐水喝了一口。

其实他知道,只是不想说;并且这所谓的凤鸣院,就是玄教的总坛,也是萧石竹自制造了雪花膏后,开辟的另一个产业。里面从老鸨到厨子,再到龟公和帐房,都是玄教教徒,各个都是擅于打探情报,且对墨家已经死心了的前墨者。

与其他青楼不同的是,这儿除了有着桑拿外,陪客的姑娘们几乎都是卖艺不卖身。当然姑娘自己如果要卖身,萧石竹这位幕后老板也不拦着,反正冥界也没人间那么多怪病,不至于在姑娘身上买个春宵就导致他的百姓体质变差,所以卖不卖身全凭各自喜好决定。只是这卖了身得了的钱,要和他四六开。

弄这么一个休闲娱乐的地方,一来是可以为玄教募集经费,二来这里是鬼来魂往之地,鬼多嘴杂,便于玄教教徒收集各类情报。那些前来小虞山城做生意的买卖人,会把自己所来之地的一些奇事,新鲜事多少拿出一些来,吹嘘出来给店里的姑娘们听。

在没有电脑,新浪和报纸,以及新闻联播的冥界,这里就成了萧石竹了解国内情况以及国外形势的绝佳去处。

即把钱给赚了,又把各地的消息和新鲜事给听了,一举两得萧石竹是何乐而不为。更重要的是,能够隐藏玄教的存在。

考虑到冥界各方势力都有自己密探,潜伏在各诸侯国的官惩宫廷之中。萧石竹拿屁股想想也知道,鬼母政权里也一定有其他势力的密探,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他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一一分辨,所以他根本不敢在朝廷里,给玄教挂个办事处的牌子,再安排个办事的衙门什么的。

且就算真有这么一天,诸鬼都知道了鬼母国有玄教这么一个神秘组织,也未必能查找到它的办公处,自然也就查不到它的教徒都是谁谁谁。

谁能想到,这个堂堂玄教,萧石竹一手成立的密探组织,总坛居然在一座青楼之中。

当然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找不到办事处,那玄教对百姓来说不过就是个传说;如此一来众鬼自然也会怀疑玄教的真实性,这倒是还能让教徒们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

据萧石竹自己对鬼母说,他把玄教总坛安置在一座青楼里的想法,灵感来自于人间美帝的51区。虽然鬼母不知道什么是51区。

又喝了一口盐水,萧石竹微微阖眼,道:“喝点盐水,这里高温我们的体魄容易流失水分而脱水。”。却是浑身大汗,依面不改色,反而露出一丝享受和满足之色。

“嗯,这个确实舒服,就像是在我们国中泡了温泉一样。”长琴频频点头,也面露了享受之色。

陪坐的青岚和金刚沉默着,自顾自的喝着盐水。萧石竹又和长琴聊了点闲话后,那长琴突然双眼放光的看着萧石竹,悠悠问到:“令夫人身边那个叫倩儿的侍女,可有夫家?”。

萧石竹抬头瞥了一眼他那眼中神色,好奇里透着期待,又夹杂着一丝丝的兴奋和紧张;又见他双颊有些绯红,倒不像是被桑拿给蒸的,登时猜到了他问此话的想法,便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一语道破天机直接问道:“你喜欢她啊?”。

长琴闻言,登时脸色大变,惊愕中藏着羞涩,赶忙低下头去不再吱声。萧石竹见他默认了,则哈哈大笑,道:“喜欢你就去追啊,这问题你问我不如问她去,还能促进一下你们的感情。”。

鬼倩儿这丫头,长相身材确实也不错,举手投足间,优雅中还带着几分贵气。且虽然有点公主脾气,却很是乖巧。要不是胸小了点,早被萧石竹盯上了。

但换个角度来说,长琴的眼光确实不错;一眼便看上曾经的郡主了。

“萧将军,不,萧一哥,你就别取笑我了。”片刻之后,长琴干笑一声,认为既然萧石竹把他当朋友,就没多想什么,直白道:“别看我是一国太子,名声家世显赫,但却至今尚未婚娶,好不容易看上个女鬼了,还要被你嘲笑。”,说到后面,颇有几分责备的意思。

“我还真没取笑你的意思。”萧石竹赶忙摆摆手,道:“你看上了,那你去追啊,我又没拦着你。追上了,我们就肯定不会扣着她。那要没追上,就也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了。”。

“可我没有谈过恋爱啊。”一声脱口大呼后,长琴微微垂首,面露为难和紧张之色,道:“要是追不上怎么办?你和贵夫人就不能下到旨意,让她嫁给我?”,声音也猛然小了许多。

“这还真不行。我国是讲究平等和公正的,恋爱和个人问题亦是如此。”萧石竹赶忙对他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严肃的说到:“我可不能逼迫我的子民去做任何他们不乐意的事情;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说说好话,至于成不成,那还得看你的本事。”。

长琴闻言,一怔之后登时大喜,失望中透出几分希望和期许,赶忙俯身向前,拉住萧石竹抬着水杯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那可就拜托了,一定要给我美言几句。”。那神情,那模样,那言行,哪里还有一国太子的霸气和高贵。

“真是求人矮三分。”萧石竹心中感叹一句,嘴里却一口应了下来。毕竟说几句好话,又不是什么难事,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给长琴了。

就在此时龟公推门而入,给他们加了盐水后,俯身在萧石竹耳边嘀咕了几句。

透过薄薄的白雾,长琴看到龟公语毕时,萧石竹虽面色平淡,眼中却有一丝激动一闪而过。

还没等他问问怎么了,萧石竹已赫然起身,给青岚和金刚暗中使了个眼色,淡淡道:“你们陪太子坐坐,宫里来人找我了,我去看看是什么事?”。

接着又对长琴道:“我已经让老鸨准备好美酒美食和美女了。这个不能蒸太久,适可而止;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到,龟公会来带你去耍的。我忙完了我的事情,便去陪你喝几杯。”。

长琴淡然一笑,道:“萧一哥不必客气,你去忙吧。”。

萧石竹把头一点,捡起衣服穿上,转身和龟公出门而去。

出了小门,萧石竹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脚步,朝着暗道尽头方向而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尽头等着他一眼,嘴里忍不住问到:“确定是他吗?”。

“他有腰牌,自称是从水从中。”跟在后面的龟公答了一句,但面露疑惑,似乎他也拿不准。

萧石竹大步来到尽头,上了尽头处的楼梯,又站到了另一间石室中。

屋子正中,站着一个年轻人魂。虽未穿着皂衣,但还是那么的精神,眼透干练。

“萧爷。”那个人魂微笑着,打量着满头大汗的萧石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用颤抖而又嘶哑的声音缓缓吐出四字:“好久不见。”。喜悦登时浮现于脸上,冲淡了风尘疲倦之色。

萧石竹没有吱声,只是挥挥手,示意龟公退下后,看了一眼林聪,习惯成自然的先脱口而出的寒暄了一句:“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这就叫人给你弄去。”。

他不是不激动,而是久别重逢的一时词穷罢了。只是一番话,歪打正着的让林聪顿感暖心,眼角不经意间已经泛红。

萧石竹见他更激动了几分,赶忙道:“别急别急,我这就让人给你去做吃的来,这儿的i鱼唇很出名的,只有夏天吃得到,今天正好有,你有口福了。”。语毕,就转身开门,对守在门外的龟公交待了几句,让他快去弄点好酒好菜来。

“站着干嘛,你也不嫌累,坐!”萧石竹笑着,自顾自的坐到了屋子深处,挨墙摆放的那张方桌边,又问到:“最近怎么样?遁神国好玩吗?”。但内心一样激动不已,除了英招和陆吾钦原外,林聪算的上是如今他最好的朋友了。

虽二鬼虽说相处时间不长,见面次数也不多,但林聪的种种行为,让萧石竹对他不禁心生敬仰和器重。

更多的,是信任和义气!

“还行,现在墨翟还算信任我。”林聪定了定神,平复一下心情,坐到萧石竹对面,露出一抹微带苦涩的笑:“但也算不上太信任。”。

“没事,这种事情急不得。”萧石竹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那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吓我一跳。”一声惊呼,细看之后,张掌柜发现这个人魂小眼大鼻,尖长细脸,正是三日前,拎着个罩着黑布鸟笼来投宿的客官。自称也姓张,说是来小虞山城游山玩水的。

但张掌柜怎么看这个人魂,都不像是文人墨客,倒是有点几分水匪像。不过几日相处下来,此鬼倒也客气,打消了他的几分戒心。

说着,不经意间抬眼瞥了一眼林聪。

“墨翟给我两个使命,第一是来偷点精钢兵器。二来就是铲除墨家的冷子,金刚。”林聪接过茶杯,并没有急着去喝茶,而是吹了吹杯中热气,道:“所以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来见见你了。”。

此言一出,萧石竹闻言便是一愣:“怎么?”。

慌神在他脸上一闪而逝后,赶忙又问到:“墨翟为什么要铲除他?”。却是明知故问,心里已经猜到,应该是金刚按他所说把假伞送给墨翟后,被对方察觉了什么?

“墨翟怀疑他背叛了墨家,因为他给墨翟送了一把假的嗜魂伞。”林聪抿了一口香茗,砸吧一下嘴,道:“但他也不信我,所以派了禽滑跟了过来。”。语毕顿了顿声,把墨翟怎么交代他的,他有是如何偷听墨翟与禽滑对话的过程,都详细说了一遍。

认真听他说完,萧石竹陷入了沉思之中。禽滑来到朔月岛,那可是铲除墨翟羽翼的极佳机会。但问题在于,此事要是做不到滴水不漏才行,否则反而会害了林聪。

于公于私,他萧石竹都不想害林聪,却又不想放走这个机会。于是又不由自主的啃起指甲,思索起对策来。

此时,龟公端着酒菜,开门走了进来。把东西整整齐齐的摆在桌上,道了一声:“二位慢用。”后,含笑退了出去。

“他和墨翟怎么联系?”石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刹那,萧石竹看着缓缓关上的石门,忽然眼前一亮,脑中浮现了鬼虏的身影,同时想到一个办法。

但这个办法的关键,是要切断禽滑和墨翟的联系。

“信鸽或是鸿雁。”林聪沉吟着稍加思索后,回答道:“朔月岛已然没了墨家的分堂,只能如此了。”。

“嗯,那就好办了。”萧石竹他招招手,道:“附耳过来,我有个计划。”。

林聪不敢怠慢,赶忙起身绕过方桌,站到萧石竹身边后俯身下去。萧石竹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起了什么来。

片刻之后,方才停下嘀咕,萧石竹便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问到:“如何?”。

林聪回忆着萧石竹在他耳边嘀咕的那些话,直起身来却依旧微微垂首,认真的思索良久,才点头说到:“可行。”。

萧石竹又是笑笑,赶忙再次请他坐下,道:“要做就做全套,你既然进了这青楼,今晚就找个姑娘睡一晚,放松放松。明天我们再开工。”。

“嗯,好的。”林聪坐会他的对面,给桌上的两个酒杯都斟了酒后,又道:“萧爷,我忙完这儿的事还得回去,帮你把冷子的名单都弄到。就算弄不到,我也得给你盯着墨翟,这点你得答应我。”。

“不是说了吗?计划成功,你就不用走了,再去墨翟身边太危险了。”萧石竹抬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愕然看着林聪。

他的计划不但是要铲除了禽滑,还得让林聪“死”一次,然后隐姓埋名,留下来帮他。

“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但我留下这点不行。”林聪微微摇摇头,淡然一笑道:“虽然墨翟现在一败涂地,但是还野心勃勃。他对你现在虽然无暇顾及,但保不齐喘过气来,会继续对你使坏。”。

“让他来吧,我又不怕。”萧石竹夹了一块鱼唇到他的菜碟里后,把筷子往自己的筷枕上一放,看着面露坚决的林聪,轻叹一声,跺脚道:“回不回改天再说,行吗?今天我们不在谈公事了,来喝酒。”。语毕,把酒杯举起。

小虞山城南,靠近山脚的地方。

一条比较僻静的山路便,有一间名叫浮云楼的客栈。虽然名字高大上了些,但客栈外观和内在却是不咋的。无非就是三层小木楼一栋,一楼大厅,二楼三楼是住房。

门头牌匾,幌子,早已破旧。就连墙壁,也是斑驳了不少。梁木,窗门老旧,房头长草,歪歪斜斜的,有几分危楼的味道。

倒也不是生意差没钱赚,才没维修或是重建的缘故,而是掌柜的太懒;或者说,太抠门。

这掌柜的姓张,百年前在人间时是开大车店的,死在了土匪手上。这下来后又不会做其他的,索性打了两年短工,存了点钱,继续开客栈。

而后年中元节时,张掌柜就要去酆都轮回了,所以他也没心情再弄这个店了,就更别提维修了。店里的伙计,也被他辞退了,就自己独守着这店面,等着轮回的到来。

这日,张掌柜忙完店里的活儿,手臂杵在柜台桌面上,托腮打盹起来。

自从萧石竹娶了鬼母后,用酷吏接收了刑部,严法治理国家;整个鬼母国各地治安都好了很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几乎每城每镇都可以做到,自然也包括小虞山城。

按萧石竹和吾丘寿一起制定的偷多少陪双倍,且偷一次剁一根手指的刑罚,早已让这小虞山城的毛贼们,都心惊胆颤了。

有怕就有恨,为了避免这些毛贼被严惩后由怕生恨造成,萧石竹又规定,毛贼们被抓后,处罚虽然不变,但其后又由各城镇的知州知县,给他们安排工作。诸如修修路,架架桥,挖挖河渠啊这些。

你要说你做小偷惯了,不会做事了也没事,知州县令会亲自安排人培训你的。不但无形中解决了抓壮丁的弊端,又使得国内各方面得到了发展,还给了毛贼们活路,也给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同时减免各种赋税,农税商税都按各地情况,收成而定,减免了百姓往日的负担,把一部分犯罪动机,无形中扼杀在了摇篮里。

霸术和仁术的结合,也不如此。

久而久之,不但原来的贼都改过自新了,就连百姓们,也没了做贼的想法,治安自然就好了很多。

张掌柜当然也就敢开着大门,打起盹来。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一阵清风从门外吹来,张掌柜打了个冷颤,猛然惊醒。他下意识的抬头睁眼,一看前方,却是吓了一跳。

一个皮肤黝黑,个头一般高却很结实的人魂,不知何时已入店内,正站在了他对面,与他只隔着一张柜台的距离。

“吓我一跳。”一声惊呼,细看之后,张掌柜发现这个人魂小眼大鼻,尖长细脸,正是三日前,拎着个罩着黑布鸟笼来投宿的客官。自称也姓张,说是来小虞山城游山玩水的。

但张掌柜怎么看这个人魂,都不像是文人墨客,倒是有点几分水匪像。不过几日相处下来,此鬼倒也客气,打消了他的几分戒心。

“哎呀张爷,是您呐。”认清来鬼后,张掌柜长吁一口气:“怎么进来也没个声响?”。

“是你睡得太熟了。”客人收回直勾勾看着掌柜的目光,淡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放在桌上,又道:“劳烦你弄点吃的。”。

然后自顾自的走到大厅角落,挨着窗柩坐下,看着那夕阳透过窗上雕花,撒在桌上后画出的斑斑驳驳的影子,愣愣出神。

“怪魂。”张掌柜悄声嘀咕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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