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悲催的崔府嫡女(14)
碧青和碧蓝都是崔玉莹的贴身丫鬟,主仆之间感情很深,她们两个出府,只要不带走贵重物品,留个不值钱的物件当作念想是会被允许的。
她们签的都是死契,被打发去了王氏的陪嫁庄子上,就在京都城外不远。
“姑娘,咱们是不是得出府去寻?”
“嗯,是得去一趟。”
孟回很想和带走如意结的碧青面对面谈谈,她觉得碧青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每个贴身丫鬟对主子的物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东西放在哪里,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都能顺口道来。
崔玉莹和崔玉蓁一样穷困,物件不多,碧青不可能把那条明显用来配上好玉佩的如意结,当成是崔玉莹的东西带走。
崔大随口说,如意结是他托崔玉莹打的,还没有拿给他,所以才会在崔玉莹院子里。这理由根本不可能成立,因为如意结是案发当晚在竹林丢失的,早就和玉佩配在了一起。
再者说,崔大想要如意结,不找自己院里的丫鬟,不找李姨娘和崔玉薇,干嘛要找上崔玉莹呢?
种种迹象都表明崔大在撒谎,如意结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正因为如此,孟回才觉得,碧青肯定是知道点什么,故意带走了那根如意结。
至少,碧青应该知道,崔大和崔玉莹之间的矛盾是从何而起。
“那我这就去禀告夫人一声?”
“好。你跟她说我抄了经,明天想去大姐姐坟上祭拜。路程有点儿远,夜里在她的庄子上歇一晚,隔日再返回府里。”
明天是文府花会,王氏要带崔大、崔二、崔玉薇一起出门,崔老爷多半另有应酬,府里只剩下两个姨娘和一堆丫鬟婆子。孟回留在这儿没什么意义,正好去庄子上找碧青问个究竟。
“这屋里闷得慌,姑娘在外边稍候,我把这儿收拾了就出来。”凝珠让孟回先出了屋,自己手脚麻利地把东西还原。
孟回站在小院里,只觉暖烘烘的太阳都晒不透这里的荒凉。
她原本和崔玉莹没有任何情感上的联系,对于这名年轻姑娘之死,只觉得可叹,觉得凶手和崔府的人可恨,但那些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旁观者心态。
当看到箱笼里,那些陈旧却保存完好的衣裳首饰,看到主屋里没做完的针线,还有书房新的旧的笔墨纸砚,她脑海里似乎凝成了一个鲜活的崔玉莹。
这个崔玉莹是她看到的形象,而不是来自崔玉蓁的记忆。
十七岁的崔玉莹瘦弱温柔,善良、多愁善感、还有点儿懦弱。她默默为崔老爷和王氏做衣服做鞋,把遭到的一切不公平对待当一口苦水咽下去,又在眼泪里流出来。从不计较,不记恨。
在孟回看来,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放在这一朝代都不可取。但当她深深感觉到,崔玉莹的温柔和善是融入骨血里的,就不得不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小不了她几岁的姑娘。
孟回因为自己本来就过得惨,很少同情别人。
因为大部分情况下,她正是被同情的那一个,而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同情。所以,对待有相似经历或者更加艰难的人,她都会报以一种“我理解你但不可怜你”的心态。
孟回同样不同情、可怜崔玉莹,她只是对这种孤苦无依能够感同身受。她的父母同样去世得早,她同样是在“饿不死活不好”的状态中挣扎,年纪轻轻就莫名其妙没了命。
只是相比之下,崔玉莹身在古代不能反抗,最后还是被人谋杀,命运比她还坎坷。
“明明没做坏事,偏偏落到个死于非命的结局,杀了人的凶手反而安心活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孟回觉得十分讽刺,谁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要是她没有接受这份工作,或者崔玉蓁死后没有那么强烈的不甘,再或者阎王把这种小案子压下去不管......任何一种发生在阴间的意外,都有可能导致凶手一世安好,永远不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感同身受,孟回不再能把这件事,单纯当作让自己晋升仙人的工作看待。杀死崔玉莹的凶手必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她没脸去见崔玉莹的魂魄。
收拾好东西出来的凝珠,看到孟回正抬着头,走上前去跟着抬起头来道:“姑娘?你在看什么呐?”
“看云。”孟回轻声应道。
凝珠愁着小脸,道:“唉,姑娘是想,大姑娘终归要如烟云,渐渐淡去,再不会被人记起吧。”
孟回转头看着她,指着天空无力地道:“我是在想,云越聚越多,明天有可能要下雨。”
凝珠:“......”
*
翌日清晨,孟回带着凝珠、凝露出了门。天阴沉沉的,有点压抑,三人快步走向马车行,租了一辆干干净净的小马车。
面相老实的车把式恭敬地掀开帘子,垂着眼不看她们,待她们上了车,他才坐上去稳稳当当地驶向前方。
王氏因为婚事之故,看“崔玉蓁”很顺眼,这回放行放得很爽快,还让红英拿了点碎银子给凝珠。在没有这桩婚事的时候,王氏一听到崔玉蓁要出门,多多少少都要讥讽几句。
“夫人给的银子除了租车,余下的还能买点儿黄芪党参,给姑娘炖一锅鸡汤补补呢!”管钱的凝露开心极了,小心翼翼地把银子装在袋子里贴身揣着,一路都在想要去哪家买才最划算。
孟回头一次出门,一边和两个丫鬟说笑,一边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京都繁华热闹,城门高大巍峨,出了城,黄泥地里一道道车轱辘滚出的印子,一直绵延到远方。
她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到王氏陪嫁庄子时,凝珠问道:“姑娘,咱们是真去一趟祖坟,还是......”
孟回见过崔玉莹的魂,没必要真去祭拜她。“不去祖坟,让师傅勒马走小路,直接去庄子。”
“嗳,好!”凝珠掀开前面的帘子,脆生生地喊道,“师傅,您快勒马!”
老实巴交的车把式一脸懵逼地转过头来,憨憨地笑着道:“劳姑娘关心,我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