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夜读天书寻对策
林佑一出秦宫，连荆条都没取下，就让车夫立即启程，前往灾区。城中的官员都能看出，丞相对叠水镇十分上心。
他披星戴月，终于比太子早到叠水镇几个时辰。不过对于老谋深算的丞相，就算是早一刻钟，也能轻松应对。
钱进一听说太子准备回程，就一直蜷缩在府上不敢出门。他摸着青紫的双膝，思绪不由得想起他当日盘问蓁兰公主的神情。
府外的敲门声一直没停过，钱进觉得心烦意乱，想叫下人开门，却发现水灾过后他的宠妾四散，府内只剩下他一个光杆司令。
“一天到晚敲敲敲，看我不敲碎你的天灵盖！”
府门一开，气势嚣张的钱进立刻泄气，退后几步，恭恭敬敬的请丞相入座。好在他带了毛巾遮挡疫菌，才没让丞相发现他震惊的神情。
“钱老爷，怎么带着毛巾见客？还是你真的觉得无颜面对本官？”
人还没开口，沾过白醋的毛巾就已经递上来。林佑将毛巾绑好，酸溜溜的味道直窜大脑，让他的话都充满着一股酸味：“叠水镇的官邸比京城的丞相府还要富丽堂皇，看来这几个月钱大人混得风生水起，都快要飞上天了。”
“丞相大人亲临寒舍，才会让此地蓬荜生辉。小官有今日的成就，不会忘了丞相的提携之恩。”
林佑毫不含糊的拿出一张户籍，然后在钱进身上藏了一枚不起眼的药丸，在离开府邸之前，给钱进下了最后通碟：“现在，你知道怎么处理了吧。”
紫电驮着陆淮越来到驿站，刺鼻的酸味让它非常抗拒。它四蹄不断行走，一点儿都不愿意踏入驿站半步。林佑这时牵着马，从旁边经过。看见太子拉着缰绳，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取下自己马上的香囊，挂在紫电的颈圈上，让它迅速安定。
“丞相的六艺还需加强，才能更好的履行相职。总是最后一个干活，会招人非议。”
“太子准备不足，老臣还要给你收拾摊子，也会招人非议。”
“本太子不懂丞相的话？叠水镇和我离开的时候区别并不大，我之前留在此地的守卫也足够应付，不知还要准备什么？”
秦岚带着士兵巡逻到门口，看见丞相和太子在门外唇枪舌战，于是一人发一条面巾，暂停双方战火。
“公主有令，为防止瘟疫出现，所有人等必须佩戴面巾。如无必要，禁止随意穿梭各镇，以防扩散病源。”
疫症，蔓延极快，伤害极大，让人闻风丧胆。叠水镇尚未重建，此等政令一出，恐怕会动摇民心。陆淮越没有绑上面巾，直接走到秦蓁兰的寝室，推开门直接指责她的做法。
“水灾过后，叠水和死城并无区别。尸体留在城内无人处理，蛇虫鼠蚁皆以腐尸为食。周围皆是藏污纳垢之地，令人堪舆。我已经下令禁止出城，不知太子还有何顾虑？”
陆淮越指着秦国版图，晋府辖下共有五镇，叠水正位于中部，共有四个城门与外联系。此番水灾，朝廷从丰土东行，将听谷溪打通。到达叠水之后，其余三门皆未疏通。秦蓁兰的指令过强，只会让尚未稳定的民心惶恐，尽数抢关，只怕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那太子有何高见？”
陆淮越首先提出澄清传言，尚未发生之事只可预防而不可确信。为了稳定人流，应当让镇民留守而非限流。于是，他让工部连夜草拟名单，打算让镇民有活可干，无心转移。最后，就是要稳定边疆。楚国的水道往秦国挪近十分，加上有洪灾的借口驻兵，不可不防。
这三招的不仅着眼眼前，还有放眼未来。不得不说，陆淮越还是有点治国之才。
“就依太子所言。”
陆淮越将面巾扔进垃圾筐中，关上房门。他走了几步，又再折返，打开门缝。秦蓁兰那时正在换衣，发现陆淮越站在门外，迅速的穿好外衣。
“本太子忘了提醒你，明天记得和秦岚一起选拔戍边男丁，以免有漏网之鱼。还有，你不用焚毁婚旨。”
房门再次关闭。秦蓁兰继续坐在床上，等到月升高空之时，发现自己睡意全无。她穿好鞋子，举着油灯打开柜门，拿起秦岚故意留在房中的黑色披风，用剪刀剪开里面的暗线，取出黄色的天书。陆淮越从京城回来就允许她保留婚约，这个举动完全不符合他的路子。于是，她翻开天书，试图从中获取信息。
“召和六年，夏末。淮谷河岸洪灾泛滥，同年，秦国版图有变。次年年末，秦国新帝登基，改国号通元。同年与蓁兰公主举行婚礼，途中发生变故，公主失踪，故改立林氏为后。通元三年，林氏有孕，携子于寯安登基，策反旧帝。”
比起上一次的内容，秦蓁兰发现自己提早了六年去世。寯安镇就在叠水镇的东南方，林家在此地建国，那必然是要夺下叠水关。丰土镇的尸塔里有秦军的身影，石桥疑似被人为破坏，很有可能是为了清洗陆家势力。秦国版图有变，但没有说明是增加还是减少，但却给提供一个新想法。
楚军现在驻扎的太州和南秦的寯安交界处有一座山丘。山峦阻隔，不利行兵。樟木繁茂，易设伏兵。陆淮越只要守住山顶，林家从下往上攻击，胜算甚微。
秦蓁兰用油灯照亮沙漏，发现此刻连三更天都没到，她可以抽出时间会见陆淮笙，跟他谈判一番。
秦岚轮值结束，原本想回房休息，但想到陆淮越此刻已经睡下，他便坐在大厅的中央，靠在枯木边，欣赏空中的孤月。秦蓁兰的脸庞出现在月亮之上，秦岚觉得自己太过睹物思人，于是干脆闭眼不看。
“阿岚？”
秦岚这才知道刚才的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画面。
“公主为何不睡？”
秦蓁兰拉起秦岚，将天书放进他的衣袖之中，淘气的说：“我不会补衣服。”
两人双双回到房间。
“阿岚，我要去一趟陆淮笙的营帐。”
“送羊入狼口？”秦岚将天书放回披风内，用针线快速补好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