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二)
玄坤微抿着唇,又看向了钟源:“她怎么会来这里?”
言语中很明确的听出他所说的熟人便是这女子,可这女子怎么看都只是个凡人,又怎么会与玄坤相熟?我疑惑的又望向了钟源,沉呤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而言:“她本是山脚不远一个小村落里的农户,一月前一位公子带着几位女眷路径此处却不甚落了水。她一时兴起便救了那人,谁知自那以后,这公子便天天来此缠于她,还每日书写一阙词以诉心意。被缠烦了,她自然便想躲上些时日,两日前她便自己寻来了这里,暂时就在这安居了。”
化龙子冷嗤了声:“这两日她可有进食?做为凡人一日未曾进食便会倍感饥饿。”
“这两日是我在山里采了些野果丢于洞口给她,只不过长期这么下去怕是身体承受不了,必竟如今她只是个凡人。”钟源又道,看着洞口又是一声长叹。
“这姑娘原来是仙?”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能听出这三人不仅与这女子相熟,而且她曾经绝不是个凡人。
钟源斜睨我一眼,依旧是与他初见时那语气:“笨蛋,这还看不出来,亏你现在身上已有了点仙气,白修了!”
我哑口无言,确实我并未看出这女子与我们的差距,只是她身处在凡间,我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她是个凡人。
玄坤抬眼看了看远处那朦胧的月色,淡然道:“我该回去了。”转眼又望向了钟源:“魅影将会在此呆上些时日,有她在你也可放心,再不回青丘怕是沉鸢又要满世界的找你。”
“自打红渊不在了之后,沉鸢就一心闭关修练,她说要早日成仙去九重天上找你去。”钟源垂目视地,神色黯淡了下来:“没了红渊,恐怕只有你才能成为她的精神支柱。我从未见沉鸢哭过,可那次她足足哭了三日。”
玄坤沉默了。。。。。
片刻后,他招来了降云,神色黯淡的又对钟源交待了一句:“有空时,我会去看看她。。。。”
钟源没再言语,依旧低垂着头,似是在回忆着他曾与红渊的点点滴滴,眼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湿气。。。。。。
从头至尾我只见钟源与玄坤提到红渊之时神色都不时的变幻,可化龙子却依然神情淡然,似是他与红渊只是个陌生人。而我对洞中那女子的身份却一直迷茫不清,想要询问钟源,可看他那黯然神伤的表情委实无法问出口。再看化龙子那淡漠的神情更觉不想与他搭讪,只得默默的压住自己的那份好奇心。
化龙子拉着我在山中转悠了一会,说是散步其实是为了在这山中布下结界。因为我现在会有仙妖之气渗漏,这结界便是更好隐去了这山中所有气息。也让那些小妖之类无法步入山中一步。
布完结界之后,天色逐渐泛白。化龙子不便在凡间逗留太久,便匆匆与我告别返回了水僚。钟源也一直未曾闲着,独自跑去山中伐了些木,在这山洞之外的悬崖处做起了栅栏。他说这悬崖离洞口太近,怕会一不小心失足掉入崖底就惨了。
我站在崖边,伸头看了看崖底那深潭,心里一悸这确实很危险。可是这洞口却并不是如他所说离的很是相近,那危险发生的机率应该不会很大。不过难得看他热心帮我做事,心里倒也甚是欣慰,可当我发现他所做之事却并非为我之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他数句。
时近晌午,钟源已弄好了栅栏,虽然这凡间已是深秋时节,可忙碌许久的他还是额头渗汗。他处理完剩下的木材之后,活动了下手脚,转首要与我说话之时,却见他突然隐了身。
我正迷惑之时,身后传来细碎的声音,回首一看,原来那洞中的女子醒了,站在洞口处缓缓伸了个懒腰才向我轻盈步来。
“你弄这个做什么?”她指着那栅栏,有些诧异:“莫非姑娘一夜未眠做了这个?”
我尴尬的看着她,却也只能默默地点头承认了。
她又转身看向了洞口,喃喃自语道:“奇怪了,前两日当我醒来之时洞口便会莫明留有一些野果,怎么今日没了?”
我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从钟源隐身的情况看来,他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存在。我只得干瞪眼,傻愣地看着她。
她又伸了个懒腰,盯着崖边急流的瀑布半晌之后又自言自语道:“如若从今日起便没了野果,往后的日子我岂不是要饿死?”
化龙子之前与钟源说出那担忧之时,我只当他是杞人忧天,可如今看来,这担忧却并非毫无根据,这女子太懒,也从没见过能让自己饿死的人。不过这懒性不禁让我想起了某人与化龙子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除了他恐怕这世上真找不出第二个能把自己饿死的人。。。。。
我淡笑了下,便那对女子说道:“姑娘我陪你去山间采些野果回来。”
她欢悦的抬眼看向了我,道:“你会打猎吗?吃了两天的野果有些腻了。”
“不会。”
“那你会生火做饭吗?”
“不会。”
“会抓鱼吗?”
“不会。”
“洗衣缝补,女红之类。”
“不会。”
“你还是女人吗?怎么什么都不会。”
我呆上一呆,曾经在展府,我每日只是陪伴在展望身旁,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他似乎什么也没让我做过,可现在我这半仙之躯已是可食可不食。但更让人无语的是她又会做什么?怎么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她如看穿了我的心思,沉着脸又看向了瀑布,低声道:“其实我什么都会,只是懒得做。”
我再次呆然,这世上果然有懒到无法言语之人,还是个女人。。。。。。。。
她摸出了腰间的荷包,拈了拈又对我道:“算了,我们下山一次,算是改善下生活,这顿我请你。”
我愣了愣,想起自己不应随便离开这座山,可看她那盛情之情又有些不忍拒绝,还没待我回答,他却拉着我急步的向山下走去。我暗叹了声,无奈的拈了一指,使用了隐迹术,只是没有隐去自己的身姿。。。。。。
下山的路上,她询问了我的姓名,告知她后我也礼貌性的问了她的身世。得知她名叫李美姝是山脚一小村落的村姑,出生之时因母亲难产而从未见过亲娘的样子,谁知因这事,父亲就认为她是个丧门星,又加上她脸上那大块的红印是她出生便带来的胎记,就更让父亲厌恶。村里人也因为快胎记而排挤她,更有谣言传她是半鬼子。这传言也并非是凭空捏造,据村里一个老妪告诉她,她是七月十五子时出生,而那时辰正是那些道士口中鬼门大开之时,加上她的出生克死了母亲,那些愚昧的村民自然会把这些晦气之事强加在她的身上,可更诡异的是,这座山从未有狐出没,而在她出生的那夜,有人看到一只白狐一直徘徊在她家门前,当她哇哇落地之时,那狐狸便跑到了村口嚎叫了几声。
不过在这悲剧之后还是有着幸运的降临。在她刚满三岁之时父亲便又续了弦,后娘是个性情温和的女子,对她也是照顾入微,这便让她能跟正常人家的女孩一般长大,学会了女红这些女子应会的东西。因这后娘入门三年一直未曾育有子嗣,便更是把李美姝当成了亲生的来看。
她说李美姝这个名字是后娘给她取的,她原名李红印,后娘认为胎记总有消失的那一天,待那胎记不见之时,她便也会出落成一美人,便给她改了名。说到此,她并无太大的感触,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这张脸只是个表相而已,一副皮囊有啥可在乎,所以改名字更是无谓的事。”
我愣了愣,却不知为何突然间想起了红渊,貌似这种类似的话他也曾说过。
“虽说我改了名,可村里那些人还是依然叫我徐,其实如此叫我反倒让我觉得亲切些,以后你也叫我徐吧。”她对我扬了扬眉继而又道:“我也不知要在这山里住多久,想来最少也有一月吧,过了这风头我便会回家。”
从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没拿我当过外人,甚至让人产生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从她话里的意思来看就像在说我是这山洞的主人,而她只是借住,可这种无厘头的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闲聊之中便已来到了山下,我凝起了神生怕这隐迹术会突然失效,一丝也不敢怠慢。
她指了指前方的三岔路口道:“西面那条便是通往我村庄的路。”又很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便又指向另一条宽广的直道:“那是通往城里的官道,我们走另一条,我知道往那走不远便有一个凉茶铺,那里的肉干很好吃。”
正当我们刚想迈向那条小路之时,却隐约发现一男子摇椅晃的向这里走来。当我还没看清那男子的身影之时,却听她低喊了声:“不好。”便拉着我调头就向来时的路上狂奔。
跑了两步,我寻思了下,觉得刚那男子步伐有些不对,便拉住了她:“你认识那人?”
“不熟。”她双眸紧紧盯着那条路,像是防备着什么。
“刚那人好像身体不适,身形摇摇欲坠的怕是病了,或是。。。。。。负了伤。”她侧脸对我,却刚好遮住了那片红印,细细看来那五官精致,如不是那红印掩了颜面,必是一位倾国佳人。
“不用管他。死不了。就算倒那路间,过些时候便会有人前来相救。”看着那男子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更显慌神。
“救人岂能等,万一真是身负重伤,一时半会又没人来,那我们岂不成了见死不救?”
“你看。。。”她手指向了那男子:“她后面不是跟着一个人嘛。”
我回首看向了那男子身后,可当我看清他身后那个身影时,却下意识的拉着她便躲到一块矮石后。我万万没想到刚回凡间没多久便会遇到一直不想再见之人。。。。。。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