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走偏了

陈穗又去把头发剪短了很多，只到了耳垂，让她看上去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可眼神却和年轻的面庞格格不入，她来到石澳，见到乔队裹着冲锋衣，戴着渔夫帽已经坐在小布凳上垂钓了。

她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看桶里只有一点清水，一条鱼都没有，说：“钓鱼水平还是很臭哦。”

乔队笑了，眼睛仍关注着水面上的鱼漂，可很快笑容就淡了下去，问道：“这次凌又于被抓和你有没有关系？”

陈穗没有出声，捡了一颗小石子仍向乔队垂钓的位置，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水底如真有鱼儿要咬饵，应该也被惊动得游走了。

乔队侧过头看着她，陈穗假装轻松调侃道：“反正你让我去做的事，我做到了。我也不是警察了，考虑下多少给点辛苦费吧？”

乔队看着她清秀侧脸，蹲在一边小小的一团，让他想起他有过的一个女儿，无奈道：“我早就该想到，你辞职，回到凌又于身边，都是为了救阮子融。”

“是。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也没会帮你把耳环和萧然互换，不是吗？陈穗一听到阮子融这三个字，胸腔里就鼓起不甘。

“你对凌又于做了什么？”乔队问道。

“做了警察不能做的事。”陈穗回答道，停顿了片刻又道：“莫力嘉给了我一把杀死胡鲁运的手枪，我让枪上沾满了凌又于的指纹。”

乔队“嚯”的站起来，“你疯了吗？！！你难道不知道胡鲁运的死很可能就是莫力嘉找人干的，他是在利用你排除异己。”

“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不恨他吗？！陈秧的死，你以为我忘记了吗？。”陈穗反问道，她声音很轻，眼眶却发红，她努力克制要流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又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子融现在还在他手上，我没有别的选择。”

乔队对阮子融的失踪并非无动于衷，可他精力有限，铲除凌又于才是最终目标，他能做的都做了，另一方面他没陈穗乐观，或者说局外人更加清醒，他内心深处差不多认定阮子融早就凶多吉少，可这样的话陈穗绝听不进去。

“接下来你要去找莫力嘉要人吗？”乔队问道。

“是。”

“你在警校里修的犯罪基本心理学怕是忘光了，他这样的人哪会言而有信。”

陈穗苦笑了下，她曾恨过自己的无能，从她参与星火行动到现在，事情都没有顺利走下去，这一次她为了救阮子融，和莫力嘉“狼狈为奸”，为了怕他过河拆桥，她只有用鱼死网破的笨办法来留最后一手。

“我拍下来了。”她道。

“什么拍下来了？”乔队不明所以。

“那个晚上，趁他睡着，把枪放到他手掌里，又把枪放到他办公室的整个过程，我都录了下来。如果子融不能安全回来，我就去自首，我坐牢也要拉着他，凌又于放出来，应该也不会放过我们，说不定牢都来不及坐，就一起横尸街头”陈穗平静的陈述道。

乔队没料到她抱了必死的决心，恍惚间想起最初她仍不谙世事问他，“我们这个行动没什么代号吗？像电影里都有什么‘猎影行动’之类的。很给劲，一听就是很牛叉的那种。”

走到如今，她失去弟弟，失去爱人，也失去了她自己，他叹道：“陈穗，你走偏了，你走偏了啊。”

“我知道，所以我没资格再当警察。这些都是错事，但我不后悔。”陈穗睫毛微微抖动，目光望着平静的水面，眼里无悲无喜。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单独去见莫力嘉，我会派人保护你。”乔队道。

“我都不是你的下属了，也不是你的同仁了，乔队，你这样浪费公共资源，以后还要不要升职了？”陈穗转换情绪，不想再让乔队为难。

“这你就别管了！我现在以长辈的身份，让你听我一次话好吗？”乔队痛心道。

陈穗思索一会，终于点了头，“恩。”

乔队这才松了口气，一转头，鱼竿都掉了下去，漂浮在水面上，“看你，把我的鱼儿都吓跑了！”

陈穗看着乔队弯腰去捡鱼竿，屁股兜后面露出一盒戒烟糖，了然的笑了笑，说：“我跟凌又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去码头的次数频率一天多过一天，那些毒品是不是要运到香港了？”

乔队把鱼竿捡上来，用衣角擦了擦，“现在我们都确定了具体时间和地点了，就等着“捉鳖”呢。”

“真好。”陈穗由衷感叹，她不由地想到他轻描淡写的说他因为血太多，导致手握不住了刀，才停止继续对他数学老师的捅刺，背后一冷，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乔队这件事，不过几十年前的陈年往事翻出来怕会节外生枝，她心冷如铁，“这样的人就适合牢底坐穿。”

已经接近1月底了，香港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莫力嘉穿着花衬衫，白色的单裤，坐在船舱里自斟自饮，船舱里暖气开得很足，广播也开着，播报着时事新闻，他抬手看了一眼表，过了一会，有人上了船。

他瞥见人影，嘴角勾了下，今天他没安排任何人在船舱服务，便自己去拉开了门，陈穗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米色的厚外套，脖子上围着姜黄色的围巾，风太大，她把围巾稍稍提高，包着下半截脸，露出一双如霜的清冷眼眸，眼里的愁绪未散，整个人沉寂得像寒风中的一块小石头。

对看惯姹紫嫣红的莫力嘉来说眼前一亮，他笑着把她让进来：“陈警官，很准时嘛。”

“我不是警察了。你不要这样叫我。”

莫力嘉听闻笑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往前一探：“你较真的样子还挺可爱。”星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