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雨
清晨已至，大雨未歇，陈立打了把伞往后山走去。一大早，王冰就托人传来信，她要走了，希望在临走时，陈立能来给她送别。
想到王冰喜欢和灵狐王在一起，他就打算带上灵狐王去给她送别。
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灵狐王了，不知道它过得好不好。后山很快就到了，老远陈立就看到了灵狐王。
它懒洋洋的趴在一棵大树下面，好在这棵树树冠算大，勉强能为她遮住风雨。看到陈立远远走来，灵狐王早就站了起来，迎接自己的主人。直到陈立走近，它甩了甩身上沾着的雨水，往陈立身上蹭了蹭，逗得陈立呵呵笑。
这几天很无聊吧，可苦了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也不喜欢这里，距离家族大比结束没有几天了，你在忍耐一下，今天带你去给王冰送别，她一个小姑娘，不适合留在边境这种地方，早离开早好。”
说着陈立就跃到灵狐王的背上，淋了一夜的雨，毛居然没有湿，刚才明明还甩出了水，现在却异常干躁，暖和和的。
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抚了抚灵狐王颈上的毛，陈立凑到耳边小声说道：“我们走吧，别让王冰在城外等急了。”
一人一狐一伞，就这样在雨中缓缓离开。不得不说，自从开始静下心来读书以来，陈立整个人有了一份静雅的气质，换做是在半个多月以前，在荒山中骑狐奔跑的他们，一定透着一股子野性。
出城时，陈立选了人较少的侧城门，以免出现带着灵到了约定的地点，是靠近荒山的地方，他们是在荒山是认识的，可现在人族和妖族打得正欢，荒山里面是万去不得了。
等了很久也不见王冰出现，陈立也不恼，干脆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了场暴雨中的专心致致。这一看就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书已读了大半，他坐在灵狐王背上，腿也压得有些酸麻，只能弯下腰去，捶了捶酸痛的部位，在抬头望向天上，乌云盖顶始终没有变过，这场大雨不知道还要下多长时间，只怕是十三城那边的战事不结束，带着腥风的暴雨也不会停。
正望得出神的时候，目力所及的地方，乌云不正常的翻涌起来，动静极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后面出来，而且还不是什么小东西。
陈立就这样沉默着抬头观看云头涌动，若是妖族来犯，他逃也逃不了，倒不如就这幅姿态，死了在旁人眼中还有两分骨气。
云头涌开，首先出来的是一颗龙头，颊上两须飘动，雷电在旁游荡却不能伤他分毫，两眼不怒自威，金色的脖须随风而动。
等龙头再出现之后，噫！这原来不是真龙出世，这只是航船前的撞角，但却雕刻得栩栩如生，差点让陈立信以为真。
这是一艘大得出奇的云船，如其名，是穿棱云海的航船，算是天玄上不常见的交通工具，是人间家大世家才有能力拥有的。云船从云中出来，慢慢降下，陈立看清了船上的场景。
船沿站着两排黑甲兵士，手拿长枪，肃杀之气弥散当场，让陈立这种从没上过战场的人都看得热血沸腾。在广阔的甲板上站着一位身穿长裙的妙龄女子，撑着伞，蓝色长裙在风中摇曳，一头青丝披肩而下。女子很美，就像莲花一样，款款走下航船，脚没落在地上，如踏波而行，离地三尺。来到陈立近前，王冰微笑道：“今天我漂亮吗？”
“漂亮！但我母亲说过，漂亮的女人很危险，要远离她们，不然最后会害了自己。”陈立从灵狐王身上俯视着王冰，嘴角王冰被逗得巧笑嫣然，淡淡问道：“那我今天有多危险？”
“很危险，是那种致命的危险，却让我忍不住要一亲芳泽，就算死了也愿意。”陈立说道。“好了！”王冰收起了笑容，没拿伞的手背到了身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不安分的脚尖，声音低沉的说道：“我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快离别了，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看着王冰的资态，陈立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却不能揭穿，他不知道自己和陈家撕破脸，陈家会是什么反应。尽管看王冰的身世并不会在意区区的陈家，他若是能入赘到王家，没准就可以很容易的帮母亲报仇。
这是一条可以让他少奋斗三十年的路，但这条路上没有尊严。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认为尊严当饭吃的人，可男人有时候却要特别注重尊严，这话很矛盾，细细一想，这话又是那么的何乎情理。
“走了好，赶紧走，省得整天跟在我后面，要我陪你逛街，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哪能被你这种小女孩拖后腿。”陈立装做大呼一口气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心中并没有因为这样说，心情而变得舒缓。
显然他这么说，对于王冰还是有做用的，从她气呼呼的往后走，还稍带着狠狠蹬了一脚就能看出来。
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本来已经走出很远的王冰，又回过身来，冲满脸错愕的陈立怀里塞了一样东西。陈立把这个冰凉凉的东西从怀中拿出来，原来是当被两人刚回越州时捏的那个泥人。
按照陈立的形象捏的泥人已经被摔坏，这个泥人捏的是王冰。“想我的时候看看这个泥人，就当了以慰藉了。”王冰笑嘻嘻的说道。陈立做出一脸苦色的表情，说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快别折磨我了，这人走了，却还要留下个泥人恶心我，你说我容易嘛……”话虽是这样说，他还是把泥入收入了怀里，表情还是嫌弃出自己的小手，像是再和陈立要什么东西。“
耶！”陈立和王冰伸出的手互相击打了一下，做出了前世庆祝用的动作。
“祝你一路顺风，快走吧，待会该赶不上末班车了。”
冰被陈立的动物气得小脸通红，虽然不知道陈立在说什么，她还是喝问道：“人家都送你礼物了，你难道没有什么表示？”“你看我这样子，是像能送你礼物的样子吗？”陈立手一摊，摆出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不管……”
“小姐！我们该上路了，不然等会雷电密集了，我们就走不了了。”船上有个人大声喊道。那人离两人远，不能看出长成什么样，不过声音中气十足，应该也是个练武的。见陈立确实拿不出个什么像样的礼物，扫视了一圈，看到他坐的灵狐王，嘴角狡黠一笑，蹿到灵狐王身后，拉住灵狐王一条尾巴，用力一扯，就扯断下来。灵狐王吃痛之下在原地开始发狂，把陈立都甩下背来。等陈立再反应过来。
王冰已经跑远了，扬着手里的雪白狐尾道：“这尾巴我就当你送我的礼物了９有别用枪了，用枪你特别丑，还是用剑吧，你用剑会很帅！”陈立呆坐在泥潭里，看着王冰乘上船钻进云里不见了踪影，这才站起来，摸着脸说道：“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你这种小女孩，只适合告诉我用剑很帅就够了。”
说完，他转身走到灵狐王身边，狠狠的踢了一脚，说道：“赶紧带我回去，跳什么跳，不是还有条吗？又不会死。”就这样，陈立骑到灵狐王的背上，离开了，望着他静悄悄的背影，首先还有点生气，越走远越少，最后变得死气沉沉顶着大雨，陈立骑在灵狐王背上，只是低头看自己的书，也不在意灵狐王走得有多慢，只要最后能回越州城就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抵也就是天上云卷完又舒的时间，灵狐王已经载着他到了城外难民营。耳边嘈杂声不断，他却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低头看自己的书。不知怎的灵狐王停了下来，陈立心想只是有人路过，灵狐王过不去，要等等。他只是低头看自己的书，也不急着离开。
可灵狐王这一站下，很长时间没有再动，陈立心下疑惑，这就抬起头来看去。原是一个妇人拦住了去路，冒着大雨，在地上冲着他一个劲的瞌头，泥水已经溅得她满脸都是，可也不见她擦一把。
陈立连慌问道：“大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事慢慢说。”他这也翻身下马，走到妇人面前，将妇人掺起。妇人这才说道：“我家中有十岁孩儿，随我逃难到此处，不想这贼老天也不饶我，这连天的阴雨，害我那孩儿得了疫病，听闻先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这才拦下先生的路，望先生救救我苦命的孩儿。”
周围不明此已，从帐篷里伸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什么事的人，才听妇人的孩子得了疫病，有人急忙躲了回去，有几个老人也叹着气，摇了摇头。“哦？”原来是拦路要治病的，想来是他在城里救下唐丽娘孩子的消息传了出来，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场景。“大娘请头前带路，我先去看看，还不知道能不能救等把药方开好之后，陈立冲着帐篷外的人拱手说道：“不知众位好汉谁愿意搭把手，我这有些奇花异草，需要人采来，才可治这孩子的病。”
这风寒可是会传染的，天玄的人不知道，都将这称为疫病。在没有医生的年代，染上风寒那就等于是没有活路了。帐篷外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动。“我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怎么回事？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孝死去？你们还要脸吗？”陈立见一群人推诿的样子，顿时怒喝道。帐篷外的人被陈立这一番数落，全都脸红的低下了头。“我去！”这时有个大汉排众而出。
看着走进来的这人，陈立觉得有些眼熟，在当初他回城阻拦他的那些难民武者中，就有这么一个人。“我是个习武之人，这点寒风阴雨对我没多大用处，找奇花异草的事我来。”大汉说道。“你一个人也不够啊，这里面有十几种，等你找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陈立边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帐篷外围观的人。“我也去。”“算上我一个，我也是习武的，孩子的命金贵，不能耽误了。”又有两个汉子站了出来，其中有个人也是那天拦陈立的武者。
“要我说，不如就叫大家一起去找吧，人多力量大，要找十几种奇花异草还不简单？”帐篷外有个腰背佝偻的老人给大家出主意道。“老丈说得对，我们这有上千武者，都是不怕这寒风阴雨的，其他人就别去了，省得染上疫病，又要麻烦小先生。”陈立将药方上的每一种药都交待清楚，并嘱咐他们，有多少釆多少，以做备用。打头出来的那个武招呼上另两人，拿着药方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陈立则是找了个盆，打了盆冷水来，从衣服上撕见孝醒转过来，陈立吩咐妇女要好生照顾，按时服用他给的药，接着他便离开了帐篷。灵狐王早早的就在门外等着了，翻身上背，陈立这就要进城。旁的人见先生要走，赶忙让出了路，每个人看向陈立的目光都带着尊重，是那种平凡人对有能力者的尊重。
边境人最敬重强者或能人，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战争，但妖族闯进人间界的城池也是常有的事。这个时候，往往是强者能人冲在最前面，普通人是受保护的对像，反而对强者能人，他们能给予的只有最起码的敬重。
这一大片灼灼的目光中，陈立很不适应。可能是看到了陈立展现出了自己的医术，有人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跪倒在他的面前。“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吧！”这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长得龙精虎猛的，先前陈立看见过他一眼，少年可能是心情不好，表情并不是多么好看。“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母亲也得了疫病，求先生救命啊！”是了！这个世界医学落后，得了疫病就被宣判了死刑。
为了怕传染，若是让其他人知道，肯定是会被赶出难民营，那样的话，他们会死得更快。许是被少年的举动所提醒，有更多的人跪了下来。“求求先生救救我女儿吧！她快坚持不住了！”“先生！我老父亲好可怜啊…“先生！救救我的……”“先生……”跪下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被这连天的寒风阴雨给害的。他们本就是十三城来的难民，勉强有食物裹腹已是万幸。既然是逃难，带的衣物肯定很少，这么恶劣的天气，哪能不患风寒。如今得了疫病，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敢声张。
可看着自家的亲人躺在茅草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在是让他们心如刀绞。“大家快起来，大家同是人族，有困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我这就帮大家治病。”见众民请求，陈立急忙翻身从灵狐王背上下来，扶起了那位少年，也让其他跪着的人起来。药材现成就有，只差了烘干，煎熬这两步，时间也要不了多少。可这架不住生病的人太多，下了几服药，就己经过了一个时辰。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有些人还来不及服药，就受不了病痛，走了。
或是看出了陈立独木难支，先前召集武者采药的那位大汉又凑到陈立面前，问道：“先生，这受病之人太多，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不如你分些事情给我们做，这样省时又省力。”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你再多叫些人来，我也怕时间长了，出现什么遗憾。”陈立吩咐道。大汉见有吩咐，又将那数千武者叫了回来，依照陈立的要求，烘干药材，煎药。有那么多人帮助，陈立干脆又叫他们支了个棚，他负责分出每份药的分量，有一部分人负责分工，另一部分人就在煎药。起初采来的药材也不够了，又叫人去采药。
这忙忙活活的，时间也跑得快，等每个病人都服，这抬头，雨已经停了，月亮也升了起来。难民们见陈立出来，全都跪在了地上，山呼感谢，陈立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站在原地，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这时，那个一直领头的大汉又走了出来，冲难民们扬了扬手，大呼道：“乡亲们，我们都是受了妖族迫害，跳难至此的人，越州城肯收留我们已经是大恩大德的事，这次又蒙受陈立陈恩公的救命之恩，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他这番话刚说完，又有一个杵着拐杖，发须花白的老人走出来，说道：“老朽代表十三城十万难民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若是往后先生有吩咐，老朽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先生仁心，以后若有吩咐，俺这一百几十斤就交给先生了。”“先生赤子仁心，我等岂敢忘怀！”“我们必定为先生赴汤蹈火！”“对！赴汤蹈火！”……这声势震天的响，这么大的动静，越州城里早就传遍了，在城门头那里，一袭红衣早就站在那里。“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领袖的模样，越州城还真是人才辈出。”说完，这袭红衣轻飘飘转身，消失在城里。
……天色已暗，陈立骑着灵狐王要回越州城，那些难民一直将他送到城下，见再不能进去了，陈立才转过身来，冲着众多难民拱了拱手。“乡亲们你们快回去吧，家里病人刚好，还要好生照顾。”“先生你也快回去吧，天不早了。”“
是啊先生，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听到这些难民们的温声话语，让陈立心中一暖，前些病人谁会像这样感谢你？更何况他从型爷爷长大，那是个严厉的老人，不会说这些女人的细腻话，每天除了笃促陈立背医书，学穴位针灸，再没说过其他话。这辈子穿越来也苦命，没个照顾的人，现在听到这些温情话，陈立心中像是某根弦被触动。
“谢谢大家的关爱，若是大家再有什么麻烦，只管托人来城里叫我一声，能帮的我尽力帮忙。”陈立说完，骑着灵狐王转身就走，头也不敢回，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不想回去了。在陈家，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陈先生保重！”
“先生保重……”大人孝的声音都有，一直目送着陈立走出很远，这些难民才离开。骑着灵狐王走在越州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刮起的寒风让陈立一哆嗦。离开了热闹的难民营，月光都从柔白色变得惨白，从心底里让人发寒。
在越州城里没有呆多长时间，可那些对唐丽娘袖手旁观的人，和欧巴一动手就来鼓动着看热闹的人，和欧长青比武时，那些冷嘲热讽的人。和那些难民营里无家可归的人比起来是那么的引人憎恶。再见不得这黑暗阴冷的越州城，猛拍一把灵狐王，他们就在越州城里疾驰起来。等把灵狐王送回后山，回到小院的时候，所有人都睡了，门前站着一个女人。正是等他回家的唐丽娘。
“先生的事我听说了，忙了一天也累了吧？妾躺进唐丽娘准备好的热水桶里，陈立脑中默念系统两字。在为十三城难民抓药时，脑海中曾响起系统的提示音。“玩家触发支线系统【传道】。”“为天玄大陆传下医道，可获得升级经验，当前为阶级为【先生】。”“为成立道统，特奖励医道功法【长生功】。”“获得功法经验，恭喜玩家达到后天九重，当前经验百亿零。”玩家：陈立修为：后天九重装备：先天武器：盘蛇枪功法：《圣人训》第一重；《长生功》第一重。
没想到展露医术，居然意外激活了一个支线系统，还让自已的获得了一部功法，修为突破到了先天九重。
陈立往后捋了把头发，轻声说道：“为天玄大陆传下医道？这可是需要教材的，看来只有把前世的医书搬来了。这无名系统居然还有支线系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些什么东西。”
往身上撮了撮，两团泥球从身上滚了下来，送别王冰时，被捉弄摔的那跤，陈立现在屁屁还痛着。
旁边放衣服的屏风前，那个仿照王冰捏的泥人在那站着。
“看什么！都是你害我摔了一跤，现在全身都是泥，哎哟！你还看……”
说着，陈立做势就要抄水打去，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现在小院里还醒着的就只有唐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