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自然是人生大事
“心里有事就直说,爷爷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多,有什么难办的爷爷替你参详参详。”策威侯半是无奈地说道,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朝堂,为人,感情方面都行。”
顾天佑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该认为爷爷退出官丑还会抱着正经的心态。见到自己孙子脸色越来越臭,策威侯那犟脾气也是一上来,直接开门见山道:“真当爷爷老糊涂了不成?你这个样子十有八九和镇南王府那小郡主脱不了关系。”
沉默,权当默认。
策威侯的表情突然一寒,说道:“天佑啊,爷爷知道你中意岑罗郡主,小郡主也很讨喜,不过这事还是得好好想一想才好,不能太早做定断。”
顾天佑心叫不好,但还是故作淡然地问道:“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策威侯吹胡子拿眼睛瞪他,“自然是人生大事!”
策威侯话一出,屋子里一时静极,香炉飘出的烟气缭绕不散,顾天佑刚才心里还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听到自己爷爷的话,什么北部不克,武试评选,统统都不打紧了,脑子只剩下策威侯刚才的话在耳边轰鸣。
一时间,怎么都缓不过来劲。
刚才爷爷那句话的意思,是不认可自己和恩恩的婚事了?可是怎么突然会这样呢,他明明记得恩恩几次见爷爷都其乐融融,而且,他听说上次摩多太子出事之前爷爷进宫直接拉着镇南王向皇上请求赐婚,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
“爷爷,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顾天佑皱眉道。
策威侯继续吹胡子瞪眼:“谁会有那个心思在这种事上和你劳什子玩笑,劝你小子乘早收心,岑罗郡主纵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但可惜是异姓王之女。”
顾天佑突然想起上次恩恩来看望爷爷后的确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虽然第二次如第一次差不多,但现在回忆起来的确不如第一次热情,特别是最后那句“可惜了”……现在他算是明白了,爷爷这句可惜可惜的就是恩恩是异姓王之女。
难怪第二次他只字不提亲事一事。
“爷爷,孙儿的终生大事,孙儿想自己做主。”顾天佑脸色比刚才阴郁很多,眼底像带了寒冰一样,但姿态却是谦恭的,不,确切来说是不卑不亢,越是这个样子,就表示越是吃定了这件事。
策威侯是看着顾天佑长大的,自然知道自己孙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他自己也是一个火爆脾气,不由得怒上眉梢:“不管你娶哪家的姑娘,异姓王的千金就是不行,其他由你!”
顾天佑心里又是怒又想笑,母亲说谁都可以娶唯独皇家公主不行,爷爷说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异姓王千金过门,这都是怎么回事,若是哪天父亲再提出个什么要求,自己也得言听计从不是。
可惜这方面他顾天佑是绝不会放弃的。
“爷爷,这些事您不用操心了,孙儿自有主意。”
这话说的中听多了,语气也比刚才缓和了不少,可那坚定不移的意思还是能听的出来的,这缓和的语气怕是担心自己气火攻心吧,策威侯心里这么想着。
实际上,顾天佑还就是这么担心的,爷爷的急性子他是了解的,要是这么和他争论起来还真说不定。
孙子都退让了一步,策威侯就不好这么咄咄逼人了,换了个角度问道:“天佑啊,最近在朝堂上你就一点都没注意到,现在皇上对异姓王逼的越来越紧了?”
“孙儿已经看出来了。”顾天佑想起这个就有些头疼,皇上最近是花样百出,即使出了宁州王那事,皇上更多的视线还是放在剩下的三位异姓王身上。
“那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自古帝王皆是如此,孙儿没什么想法。”顾天佑面不改色理所当然地胡说八道,他心里自然有许多想法,但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说出来,爷爷也是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少年的人,肯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果然,策威侯摆出一脸不信的表情,但也没有继续追问:“我看你私下也帮了镇南王府不少,可是天佑你别忘了,皇上忌惮的是所有异姓王侯,不仅是异姓王,现在他们只不过更为突出,树大招风,你这些小动作搞不好……”
策威侯没有说下去,点到为止,其意皆明。
“爷爷不必担心,孙儿自会安排好一切。”顾天佑虽然长眉紧锁,但声音还是平静如常,这样子还是一副不愿他人插手的意思。
策威侯心里长叹,镇南王府那个小郡主这是给自己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什么都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心里记挂着小郡主,小郡主真的把你放在心上吗?”
顾天佑毫不犹豫地点头称是,策威侯只觉得自己被狠狠一噎,感情这是两情相悦,自己横在里面当恶人?
顾天佑这么果断地回答的确不是自夸,因为他已经发现恩恩对待自己与以前大不一样,老话说的没错,人心非石,无论多么冷,认真用心捂还是能捂热的。
况且,无论恩恩接不接受,他对恩恩的好都不会变,即使在他人看来可能是可笑的一厢情愿。
“那镇南王也答应了?”策威侯有些郁闷地多问一句。
说到这儿,顾天佑就想到上次跟王爷提及迎娶恩恩一事,结果被稀里糊涂敷衍了两句,镇南王的态度和爷爷还真有点像,说变就变了。
想到这儿顾天佑脸色就沉了下来,策威侯一见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胡扯的一句还胡扯对了,忙煽风点火道:“岑罗郡主可是个孝顺的女儿,镇南王的话她岂会不听?”
老狐狸似的策威侯一点都不觉得让镇南王当恶人不仗义,说穿了都是不答应,其余的讲什么都是白搭。
“爷爷,孙儿自由分寸。”几乎是不变得回答,不同的是现在顾天佑脸上带上儒雅的笑意,看的却让人觉得慎得慌。
爷爷的言外之意他当然清楚,自然也包括那些小九九。
策威侯见诓不住顾天佑,也就作罢,漫不经心地闲话道:“那天告御状的小姑娘也差不多好了吧。”
不提还罢,一提恩恩受伤的那天顾天佑身上便翻腾起一股杀意:“没有,董红裳又遇到了一场刺杀,已经禀明圣上了,不过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这就蹊跷了。”策威侯沉,“谁会有这个胆子。”
这个问题顾天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更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六公子,因为此人对恩恩威胁最大。
“爷爷,你知不知道朝中哪些人与江湖势力联系地比较密切?”顾天佑问道,虽然与玉玑阁来往密切,但他们不愿涉及朝中之事,所以了解的东西也不完整,特别是涉及草堂方面的事,所以不得不尝试着问问爷爷。
“江湖?”策威侯明显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后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有人说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是真是假。”顾天佑可没蠢到直接将那日的刺杀说出口,还不知道爷爷又会和他扯什么有的没的。
他的语气与表情都是漫不经心,策威侯也就没有起疑,反倒认真回想起来:
“这些都不准确,都是些闲人胡说八道,庙堂虽高江湖虽远,谁会去分那么清呢。
现在没有那么多,前朝倒是有不少,因为皇室中人和江湖纠缠得就很紧。”
策威侯说到此处,似乎回想起当年那一幕幕,不由得怅然:“能运用江湖中人的力量是好事,但是没用在好地方。”
“怎么说?”
“用他们的身手做些暗杀窝里反的事,怎么可能是用在好地方。”
“……”
关于前朝的事,顾天佑也听说了些,皇室无能,民不聊生,先帝也是在此时揭竿而起。
“还别说,当时他们折腾出来的那些江湖人士还真有些能耐的,若不是徐老人出手,要赢还不容易!”策威侯说着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当年的那些事了,说实话,顾天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从先帝揭竿而起到南征北战再到建立诺大的王朝,他都快会背了,不过爷爷喜欢说自己就听着,老人开心就好。
“坊间居然还说什么流落在民间的皇子,真是可笑。”策威侯说着说着就扯到前段时间的流言上了,顾天佑正好在思考六公子与恩恩有什么仇怨,闻言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个六公子的长相,真的和陛下好生相似……
“爷爷,要是坊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呢?”顾天佑凝眸问道,策威侯却是一愣,回神才开口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天家之事,岂容胡说!”
“孙儿知错。”顾天佑恭恭敬敬地认错,他自己也被设想吓了一跳,不过越想越觉得六公子与陛下好生相像,相比之下,他出现在上京城倒是并不稀奇了。
不论六公子身份究竟如何,只要伤害了恩恩,他顾天佑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上京城出了大事,不,与其说是出了大事,还不如说是又有重大消息供人们嚼舌。
最先的一件就是上官学士奉命调查的甲邺水患有个结果。
水患之事确实为真,朝廷拨款在中途被地方官府挪用,最后竟什么都没有落到甲邺。
牵扯到此案的人员众多,据说安明肃在看到上官世谦奉上的名单时,差点当场失态起身呵斥。
他处心积虑压下西北甲邺一事,竟然让这些蛀虫毁了计划!
再看名单,牵扯之多让安明肃咋舌,官场本就盘根错杂,有时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安明肃这是有气也没法出,只提出几个典型的以儆效尤,后来还是在上官世谦的劝说下才加大了惩罚力度。
段祺恩听说此事,也只是嗤笑一声,这便是差别,若是事情出在异姓王身上,安明肃定会大作文章。
不过没发生,就轮到她大作文章了,万民口舌可是不容小觑的。
之前对甲邺之事都是众说纷纭,现在有了结果更挡不住民众的猜测。
甲邺处于西北王的势力范围,西北王一死就发生了天灾,正道是无巧不成书,便多出西北王府有冤的呼声。
呼声不要紧,毕竟人已经死了,但另外衍生的说法却让段祺恩无比快意,安明肃怒不可遏。
那就是皇上召四大异姓王进京,其实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段祺恩对这个说法简直是哭笑不得,反正不是自己授意的,瓮中捉鳖这个词用的太过怪异,不过倒也是事实。
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煽风点火的人不止自己,却不知道会有那么多,有为了自保,有为了帮忙,也有居心叵测的。
“武状元也已经选拔出来了啊。”段祺恩把书放回董红裳面前,继续与月琳琅唠嗑,不过严格来讲并不算唠嗑,因为月琳琅说起这些事就像父王的青鸾影卫在禀告事情一样,毫无波折,虽然事无巨细。
但是究竟是谁出的主意让月琳琅过来给自己解闷的啊,这只会越解越闷啊!
月琳琅点点头:“是的,武试最受看好的两位才俊,胡缙和项城,项城在武艺上稍稍胜过胡缙,但是内试却没占到好处,所以总的来论断,是胡缙赢了。”
“你们也关心这些事?”段祺恩略有些好奇地问道,“不是江湖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吗?”
“的确,我们不涉足朝堂事,但是这不妨碍我们看热闹。”月琳琅用一张严肃正经的脸说道。
段祺恩庆幸自己只是端着茶杯,要是正在喝茶听到月琳琅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她一id那个会失态:“这句话是你们公子教你的吧……”
月琳琅点头,段祺恩撇撇嘴,她就知道!
欸……段祺恩看着绷着小脸认真苦读的董红裳,思绪涌到不久之前,就是自己和红裳遇袭的时候,父王看到她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差点当场发作,虽然被自己压了下去,但结果是父王紧了她的足,刚开始担忧着董红裳的事没觉得什么,后来红裳情绪稳定下来后,她才回想起来,禁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出不去,没法拉着未汐逛街,只能憋在屋子里,很无聊!
谁都见不到,只能别人来见她,云纱和笔生花长老来过两次,不过是给董红裳检查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