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就滚出去

未汐看了看夜色,“郡主,今日还是歇了罢,明日再抄录也不晚。”

段祺恩揉了揉额角,“还是拿出来吧,等下我累了再休息就是了。”她如今哪里能睡得着,他就住在离她不远的院落里,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寝,倒不如抄些经书来得安然。

未汐劝解不住,只好将笔墨纸砚都放在案几上摆好,拿针挑了挑案几上有些暗淡的灯光,又在香炉中点上她平时喜欢的香水檀木才退了出去。

段祺恩起身立在案几旁,随意地翻开了经书,拿起毛笔沾了沾未汐已经研好的磨,清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一低头,耳侧的碎发不经意地滑落了下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全然不像素日里那样清丽脱俗。

房顶上趴着的顾天佑看到她如此模样,想起她白日里那含怒的双眸,他们从未见过,何以她这般讨厌自己?

抄了一会经书,段祺恩揉了揉肩膀,缓步走到窗前,看着明晃晃的月色忍不住想起了纳兰容若的词,无意间却轻吟出口,“怕见人去镂空,柳枝无恙,犹扫窗间月。”

顾天佑听着这悲伤的句子,忍不住对她更是有几分好奇,镇南王唯一的女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以竟然这样悲观?

他忍不住落下屋顶,稳稳地落在了段琪恩的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姑娘莫不是强说忧愁?”

这熟悉的声音陡然将段琪恩的思绪打断,她拿起身侧的琉璃花瓶转身朝着顾天佑掷了过来,他这个毛病一直就没变,而她这样的动作似乎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她有些恍惚,竟然忘记了赶他出去,只呆愣地站在那,眉头紧皱在一处。

顾天佑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这一次是真的恼了他,于是低柔地开口,“段祺恩,你别恼,我这就滚出去。”

段祺恩看着他足尖轻点,从窗子飞身出去,目光流转,思索了片刻之后,她暗自下定决心,明日便启程回镇南王府。

因为心中总藏着隐隐的担忧,是以段祺恩的睡眠近来总是十分清浅,五更天不到她便起身洗漱,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打小便戴在身上的荷包不见了。

柳嬷嬷说,这荷包是母亲亲手所绣,大抵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了。

她不免有些心急,跌跌撞撞地就要出门,却和刚要进来伺候的未汐撞了个满怀。

“郡主,什么事情如此着急啊?”未汐半晌才站稳,看着段祺恩脸上的焦急。心底也不免有些着急。

“娘亲送给我的荷包,昨日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你喊上府中的人一块帮我寻寻。”段祺恩定了定神,这才冷静地吩咐,心中却万分的焦急,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了。

顾天佑刚刚起来,坐在石凳上吹玉笛,看到段祺恩提着裙摆有些焦急地朝着西厢而去,一个闪身便落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郡主,如此心急所为何事呀?”

段祺恩抬眼看到顾天佑,没好气地开口,“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说罢,段祺恩提着裙摆从旁边的草丛中踏过去,疾步朝着西厢而去。

她昨日只去过寺庙的正堂和大师的西厢,这荷包必然应该落在了去这两处的路上或者是在这两处。她让未汐去了正堂,她则来西厢找找。

刚到西厢,段祺恩便看见坐在地上闭眼端坐在蒲团上的高僧。

她不好打扰,于是便坐在石凳上等着大师诉经。

不知不觉,她竟然在大师的引导下仔细地感受着大自然的万般变化,百鸟的叫声,寺庙里传来的钟声,风吹过竹林的簌簌声,甚至一些人的暗语声。

正在她沉醉的时候,大师的声音却传入耳中,“施主一早便来寻老僧,可是有要紧的事情?”

段祺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随即恭敬地开口,“大师,我昨日将荷包不知丢在了何处,所以想问问大师,可曾见过?”

高僧看了看段祺恩,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子,“老衲不曾见过,想必应是被有缘人捡到了。”

“高僧所说的有缘人是谁?”段祺恩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心底多少生出几分抱怨之情,既然知道,何必如此吞吐。

那高僧大笑一声,并未回答,“郡主,这荷包还需自己找才是,老衲的饭菜怕是要凉了。”

段祺恩看着高僧的背影,攥了攥拳头,倘若是阿蕙在这里,这老和尚一定别想走,她叹了一口气,罢了,还是别给父亲惹麻烦了。

她颓然地走出了西厢,未汐也刚好寻来,脸上也是一副失落的神色,“郡主,你找到了吗?”

“没。”段祺恩声音低落,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怎么能丢呢?

没办法,她只能去找这寺庙的主持了。

“主持,你一定帮我想想办法,将那荷包找出来。”段祺恩有些着急地看着主持,“那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而且也已经十分破旧了,但对我却十分重要,万望主持能够在寺庙中帮忙询问。”

“郡主放心,老衲一定将荷包给您找到。”不要说她是镇南王的女儿,为寺庙捐赠了不少的香火钱,就算是普通百姓,他身为佛家之人也必然要鼎力相助的。

“你去敲响寺庙中的警钟。”主持对着段祺恩说完之后,便朝着身边的小沙弥开口吩咐,神态自若。

他这番举动终于让段祺恩一颗焦急的心暂时平静了下来。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寺庙中所有的人便都已经在正殿门前集合了起来。

站在正殿门口的段祺恩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阶梯上的顾天佑,他那一头墨发只用一只木簪随意地束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折扇上的字迹行云流水铺展开来,那字正是她昨日所吟的词。

段祺恩脸色陡然变了变,嘴角无端地觉得有些干裂,呼吸也渐次有些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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