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毁灭已至

她梦见。

枯骨满地。尸横遍野。

入目疮痍，大地破碎，山河震裂，触目惊心。

“一切都完了……”

绝望的悲鸣此起彼伏。

这持续数百年的旷古战场，就要走向终结。

毁灭的终结。

“白王……”

她见世界生灵涂炭，不复生机。

人们前赴后继，振臂高呼，冲向灾难的源头，奋力搏杀。

然后死去。

“白王！请拯救我们……”

鲜血涌入脚下，一人用尽全身力气拉住她披风一角。

他的腰部以下鲜血淋漓，只剩半截身子，全凭意志在支撑。

紧紧捏住白水的披风。

他握紧了绝望中唯一的曙光。

“白王……请饶恕我们的过错……您救救我们吧！”

凝视他的双眼，白水没有开口。

忽然，身后飞来一枚异能所化利刃，瞬间将那人的生命夺去。为他苟延残喘的生命画上一个终结。

“我的王。”一人跪在白水身后：“您不能去。”

“不能去！”众人齐齐跪下，神色之惶恐，言辞之深切。他们宁愿一同赴死，也不愿自己敬爱的王，再次成为牺牲者。

见这战场惨象。

听这哀鸣四起。

白水用温和的力量，托起面前众人。

“我去或不去都一样。”

这场灾难无法改变。

千年前，《先知录册》预言就已揭示：“千年后，毁灭将至。”

这千年之间，无论做了多少努力，无论多少人竭力想改变结局。可惜无用。

到了这一天。

所有人终要死去。

白水回望战场，灾难的源头。

天空一道古老的门内，巨大的虚无之水从天而降。化为千军万马，与所有异能者交战。吞噬所触碰的一切。

灾难已至。

她也许还能做些什么。

“抱歉。”白水目视自己最忠实的追随者们。一道温和坚固的防御之力落下，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这是白水，身为他们的“白王”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吾王！”众人惶恐，竭力想要阻止她。

可是，白水所设下的防御法阵。

没有人能打破。

一步一步，踩踏着尸体堆积的大地，白水走向战场最核心。

左手边，一人身着残破不全的铠甲，胸前一处巨大的空洞。他身体已经僵硬，满身覆血，还带着振臂高呼的气势。

他是“新王”。一位正义可敬的英雄，这次毁灭之征的领袖。

已经陨落。

群龙无首的异能者们，见白水到来。

绝望的哀鸣中，有人开始欢呼。

“白王来了！”

一如三百年前，众人追随“新王”，将弃王白水推翻时的呼喊：“杀了白王！”

她没有停下。

右前方，一人长发散乱，面目全非，死去多时。只能从他熟悉的衣袍上，窥见当年的影子。

那是教导过白水，于她而言亦师亦友的强者。

也是被白水废去异能的“冰焰领主”，先知院如今的院长。

她曾经的伙伴。

白水依旧向前。

又是一位死去的故人，白水亲封的“财富国王”。

她曾经最衷心的将军，陪她从一无所有到君临天下的伙伴。

也是三百年前，带领她麾下大军叛逃，与“新王”一同推翻她的叛徒。

金发碧眼，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

一路皆是死去的故人。

白水的气息越来越强盛，虚无水所化的千军万马，还未靠近她，就已被她的气息震灭。

“白王！白王！”

人们的欢呼，震得她头疼。

放目望去，入目是众生眼中的希冀。

她声音冷冽，不怒自威，压制了每一个人的欢呼：“我不是王。”

欢呼骤停。

人们心虚了。

白水是世人皆知的英雄，因此被推上“白王”之位。

白水是世人唾弃的罪人，所以被推翻成为“弃王”。

如今，世人又祈求她的庇佑。

白水是王吗?

她只是世人的傀儡。

是不属于自己的普通人。

罢了。

千年间，过往种种，前尘往事都已过去。

毁灭已至。

恩怨早是过眼云烟，她选择原谅与忘却，心如磐石，不再为任何人伤心难过。

白水告诉自己，她不为这些人而战。

她是在为自己而战。

双手凝聚，锋锐的光剑从手中诞生。

白水声音平稳，神色威严。

她振臂高呼：“助我！”

随着一声令下，她猛然飞起，顶着千军万马，顺虚无之水逆流而上。

众人发出猛烈攻击，全力以赴为她的前进扫除障碍。

那道毁灭之门——无妄门，近在眼前。

“你决定好了？”身后传来声音。

白水身形一顿，噬心刻骨的痛生起。

她没有回头。

无声自立，静静凝视立于天际的无妄门，不再攻击从中涌出的虚无水。

将光剑往身后一指：

“奈微茫，离开这。”

“否则，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