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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苏铭

莫流年受不了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走到小偷面前,冷声说:“偷得东西呢,给我。”

小偷在莫流年和众人的威压下,瑟缩了一下,不自在地偏了偏脸,他的嘴角有血迹,一只眼眶已经开始发青,样子狼狈又好笑。

莫流年发现这人的眼神竟躲躲闪闪起来,似乎不敢正视婉儿的眼睛;莫流年觉得奇怪。

这人苦笑着,摇椅晃地爬了起来,扫了众人一眼,当他看到脸色惨白的婉儿时,他鲜血模糊着的双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和心疼,随即,他就扬起了头。

他一直以为,人长大了之后就不可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没脸没皮地大声号哭,因为人人都要面子,谁没有点羞耻心呢?

成年人就算再悲伤再难过再痛苦,也只能晚上缩在关了灯的房间里,用被子蒙着头,默默地呜咽。

但今天他知道了,不是这样的。

原来一个人到了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是不会顾及尊严这回事的。

这人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都是碎银子。

被莫流年的一句呵斥,眼见婉儿面色不满,锐利的目光扫射了过来,

那人心思转的极快,立刻转了口径,放下身段,软语赔罪起来,言语恳切,一副认错的样子。

莫流年将荷包交给王员外,这时莫流年也开口了,“这小偷是我旧识,不知王老爷可否网开一面。”

莫流年这一句,是因为看到了婉儿,就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所以不得不给这人说说好话。

王员外一听立刻说:“原来是莫先生,那这件事就算了,反正荷包也找回来了。”

莫流年对王员外拱拱手:“多谢。”

王员外对小偷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说:“这次有莫先生保你,下次再被老爷我逮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婉儿见此情形,看到气愤婉儿想要冲出去莫流年强行地拽婉儿手臂,

被站在身边的莫流年拽住,并喊了一句:“不可。”

婉儿才不甘心的放弃。临转身时还不解恨的,狠狠回头看了一眼莫流年,脚下生风的往回那人走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小声嘀嘀咕咕的咒骂着莫流年。

王员外带着小厮离开后,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也就四散了。

婉儿对那人说:“你叫什么?”

俯首这人身边的婉儿颤抖着说出来那句话,莫流年多少也能看出点门道。

说实话婉儿心里并没有什么不痛快,只是突然觉得时光短暂,

早知今生,他们会注定相遇,可是天意往往不是顺人心意,此刻的相遇真是无言以对。

或如果早些相遇他们或许就能一起再多拥有一个春天,多共度一个夏天。

小偷抬起头,看着婉儿,这依稀的身影熟悉的眼神,他有些恍惚的回答道:“苏铭。”

也许,大概是因为,一个刚内心柔弱,一个刚失去太多血,都比较虚弱的缘故,所以,一个说起话来,语气里多了几分依赖,一个说起话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温柔。

“跟我回家,好吗?”婉儿小声问。

苏铭的脸色很阴沉,头发凌乱,显然他过的非常不好。

他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冷酷让他显得有些陌生。

苏铭抬头起,直视着婉儿的眼睛深深的望着。

苏铭就看着婉儿,目光里都是疑惑,他问:“为什么你们要救我?我是不是认识你?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么面熟!”

此刻莫流年觉得很失望,在失望当中,却又好像说不出口来。

好几次要开口,但当婉儿走近身来的时候,莫流年却又欲言又止。

婉儿没有回答,只是温柔的看着苏铭,“跟我回去。”

苏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但他还是点点头。

鲍仁文寂寞地走在大街上,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倒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觉得轻了,又觉得空了。

婉儿扶起苏铭,苏铭很安静的跟着她往风筝店走,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每一次,她投向苏铭的眼神,或者一个回头,都能让他欢喜很久。

苏铭想问她许多问题,却怕一开口,她就不见了,宁可这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婉儿这时望着莫流年,不由得问到:“莫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等着谁,而且今天会遇到的?”

莫流年却显得颇为开心,弹了一下舌头,露出戏谑的笑容。

婉儿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仔细一想,才想到从前莫流年每次想到无聊玩笑的时候,也会露出类似的笑容。

苏铭依旧低着头,瘦弱的身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过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

此时听到此话忽抬头,飞快看了莫流年一眼,目光中满是戒备和敌意,然后又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莫流年笑了笑,“看你一直在等他,我就拿着你的风筝去问了下莫言,他可是能看透天机的,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当然不值一提。”

婉儿微怔,旋而慢慢地点头,目光渐渐溢满悲伤,凝重道。

注意到她的犹豫和为难,莫流年把眼光移向远处,仍然浅笑如常,但眼波流转,出现了一丝落寂和失望一闪而过。

说到这里,也就都明白了,苏铭脸色惨白成一片,手指紧紧攥着桌巾。

莫流年看着婉儿的脸色,轻轻一笑。

或者,婉儿她真的找到了一些她想寻找的痕迹,那双眸子里,很少出现过那么多躁动的情绪,似惶恐,似不安,似犹疑,还有隐约的若惊若喜,不可置信。

莫流年一怔,再望向身边的少女,只见她也偏头看着自己,唇角一丝弧线若有若无,但笑不语的神色,只是眸心微敛,分明写着感恩之心不容置疑。

而此刻的苏铭神情怔忡,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僵直地走着,双手冰冷,直如冰块一般。

也许每个女孩子要想忘记喜欢过的男生都很难,哪怕对方伤害过你,也许对真正喜欢过的人,永远都讨厌不起来。

我所喜的,皆为她所喜,而他所喜的,正是自己所喜。

这世上再无一人会那样明白自己,正如这世上再无一人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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