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走

杨三貌似平静的说道：“这倒是不急，反正金子就在那里，汤老哥您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吧。”

汤神父这才从喜悦中缓过神儿来，收起激动兴奋的心情说道：“你看我都把正经事给忘了，是来找你听故事的，等了一会儿你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你，后来听朱先生说你上街了，估么着是有急事。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急事，能让你在大晚上的出门去，外面那样深的雪出去不是遭罪么，我担心你，所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谁想就等到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朱先生说明天有人要被砍头了。”

汤神父也是一个直性子的人，有些话心里藏不住，所以问的很直白，不过听在杨三耳朵里到也没有什么，原本就是事实。杨三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汤老哥，虽然你是一个洋人，但是我还是拿你当好朋友，所以有什么话我也就直说了，今天我是遇到事儿了，所以耽搁了。”

昏黄的烛光下，过了许久汤神父才发现杨三眼角的泪痕，并且从杨三刚刚的一番话当中汤神父也听出了些什么，只见他有些歉意地说：“刚刚是我太心急了，请你不要介意，不过我还是要问一问，要被砍头的到底是你的朋友？”

杨三的目光有些逃避，竟不能够直视汤神父的眼睛，只见他淡淡的说道：“汤老哥，我想求您一件事情，有些为难，希望您能够答应。”说完杨三一口气喝净了碗里的热茶。

汤神父其实早就明白杨三想要说什么，因为在这之前朱秀才早就告诉过他了，尽管汤神父当时还有些怀疑朱秀才的话，然而现在看来这很可能是真的。

杨三是一个外表深沉，但是内心火热的人，有些事情他是真不想憋在心里，尤其是在今晚，他太想找一个人聊一聊了。只见杨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当他放下茶碗之后便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血红的玉石，汤神父仔细的端详着玉石，眼中尽是惊奇之色。杨三把玉石放在桌子上，然后迅速的打开了窗子吹熄了蜡烛。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玉石由红变亮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四年前杨三的祖母寿终正寝离开了人世，这对于杨三来说是一种不幸，但更是一种解脱，要知道杨三能够活着走过那几年还真是不容易，他吃了多少苦、咽了多少泪，流了多少血，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一岁那年，父母亲便相继离家出走了，从那时起杨三便开始学着当家。家中就只有他和祖母两个人，这对于他这个新手来说还勉强应付的来，起码他能够保证祖母的身体健健康康地，每顿饭吃的饱饱地，这样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杨三对祖母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说实在话杨三是真把这个“孝”字做圆满啦。处理完祖母的后事之后，没过多久，杨三便策划了自己的逃跑计划。除了一直对他很关照的杨六爷，他还有些放心不下之外，杨家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使他留恋的啦，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想着回来。

走出杨家堡之后杨三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可是同样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糟，只是外面的世界更加的现实些，但是同样也更加的自由些。

杨三从小就性格孤僻，不太喜欢交朋友更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杨三尽量是挑着人少的小路走，尽量是挑着荒僻的地方走，这样一来既避免了与人打交道，而且还省了不少路费，因为山野间能吃的东西可是有不少。

这天清晨，杨三起了一个大早，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咪着一双三角眼，嘴里还叼着一截狗尾草。想了一整晚了，到底还是没有决定，在这三叉路口要选哪一条路呢。

其中一条路上的车辙榆多，一看就知道是有人经常走的路，并且一会儿时间，已经有两个马帮赶着大车沿着这一条路走了，杨三不喜欢这些赶马帮的人，因为几年前母亲就是坐着这些马帮的大车出走的，杨三没有记恨母亲的意思，但是对于这些过往的马帮，他是没有多少好感的，所以也懒得去打听。

另一条路却显得很惨淡，杂草丛生，像是好长时间没有人走过一样，然而从这一条路的宽窄规模上看，这一条路决不是一条寻常的乡间小路，倒像是一条荒废的官道，可是为什么就荒废了呢，杨三坐在土坡上百思不得其解。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片荒凉的景色，即使看在眼里的树都是低矮型的，若是换做平时，杨三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踏上这条无人问津的荒路，然而这一次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一条路不能走，走下去说不定会遇到什么麻烦。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能惹出什么麻烦呢，杨三的心里面也没有底，所以他才在一旁犹豫不决，然而就在这时从过路的马帮跑出一个人来，提着裤子就朝着杨三所依靠的歪脖树跑来，一看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跑来这儿方便了。

杨三心里一想，这可是好事一件，送上门来了怎么能不问一问路呢。可是还没等杨三张口问话呢，只见那人早已经脱裤子蹲下了，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感情是吃坏肚子了。这该如何是好呢，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向人问路吧，所以杨三也就没动。然而他不动可是不行啊，因为马上四周就不能待人了，杨三猛然间窜出去多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还是呼吸到干净的空气最令人幸福啊。

杨三是舒服了，可是把正在方便的那位仁兄给害惨了，被杨三突然的一吓，一不小心竟坐了下去，想想这可叫一个闹心啊。等两人都反应过来以后，杨三也不问路了，那是拔腿就跑，那人也是反应的够快提上裤子就追，边追还边骂：“你个狗日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别跑，赔老子裤子钱。”杨三可不傻，这哪里还是钱的事儿啊，搞不好会出人命哦，所以他是拼尽全力去跑，幸好杨三的体力不错，不然今天他是少不了一顿打。

这逃跑杨三也就不管什么感觉不感觉了，所以一头便朝着那条无人问津的荒路跑下去喽，然而跑着跑着杨三就听到后面的那个人大喊：“不要往里面跑啦，不要往里面跑啦，那条路可走不得呀，你小子不要命啦，快回来啊。”

杨三听到这话有心想停下来，然而他回头看那个人，虽然是在喊自己停下来，但是那人的速度可是没有减慢呐，所以杨三即便是有心想停下来，也不敢停下来，万一那个人使诈，他可就只有挨打的份儿喽。所以那人越喊杨三跑的越快，然而跑着跑着，杨三觉得这荒草里面有些不对劲儿。

“嗖、嗖、嗖。”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跑，并且听声音还不只是一两只，而是有好多只一齐在跑，似乎就在杨三的脚边一样。杨三的脑海中马上就想到了是兔子，弄出这么大动静的肯定是兔子，并且除了猜到是兔子之外，他还马上想到了今天的午餐。烤兔肉可是一大美味，一想到吃的，杨三这心里面就非常地高兴，也不免大意了，没注意到脚下。

坡很缓，但是同样也很长，并且起起伏伏的一个连着一个，此时杨三正是下坡，所以速度很快，一个不小心便一脚踩进了一个土坑，然后直接滚下去了。

幸而土坑不深，杨三只是划破了皮，若是土坑再深一些的话，杨三免不了会折腿断筋，那样的话可就麻烦啦。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后，杨三不敢再没头没脑的跑了，他回头看了看那个人根本没可能追得上他，所以也就安心的放慢步子往前走了。

然而正当杨三往前走着的时候，听到后面的人喊道：“傻小子，你快回来，真的不能再往前走啦，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真的不能往前走啦，会死人的。”

杨三哪里听得进去，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烤兔肉，再说了，杨三只是想在这里生起一堆火饱饱地吃顿烤兔肉，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人的喊话，并且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说实话，那个人确实是一片好心，这条路确实是不能走，然而他见杨三是这样的一个态度，也不再充当好人了，还是想想自己该怎样换条裤子，所以也就走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兔子，在荒草中逃跑的根本就不是兔子，而是长着兔子一样的耳朵，猪一样鼻子的老鼠，如果真的能称之为老鼠的话。真是太奇怪了，杨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那些老鼠肥肥傻傻的到没什么可怕，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如今已是秋末光景，秋黄之中夹带着几丝绿色，各种小动物倒也是自由自在，几乎是不在意杨三的到来，竟懒洋洋的在土坡上晒着太阳。杨三心里面很是不安，因为这里面荒草丛生安静地可怕，但是好奇心和神秘感还是指引着他往里面走。

临近中午的时候，杨三拎着两只猪鼻鼠来到一条杏边。这条杏不宽也不深清澈见底，水中的鲤鱼也是真不少，并且这个头儿也是大的出奇，小一些的起码也有一米来长，看着它们的嘴一张一合的，像是有喝不完的水。

说实话杨三最拿手的就是烤东西吃了，撒上一些他随身携带的盐巴，味道真是无以伦比。吃饱喝足后，躺在阳光下睡一觉倒也是很惬意的一件事，不过无论如何杨三也睡不着，四周实在是安静地很，并且那些猪鼻鼠也是胆大的很，时不时的会有一些淘气的爬到他的身上去嗅一嗅，让杨三无法安然入睡。

在被折腾了几次之后，杨三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倒是没有怪这些小家伙的意思，淘气是小动物的天性。睡不着何必不洗个澡呢，四下无人，杨三脱光了衣服便下了水，秋末的阳光虽然也很温暖，但是总没有夏日那样强烈，所以下到水里还有丝凉意，杨三水性不错，游的很是畅快。

一眼望不尽的荒凉，天地之间只有杨三一个人，无欲无求，最原始的纯粹。游完泳之后，赤裸着身子躺在荒草之上，青天、白云、温暖的阳光，这是多么触手可及的自由。

然而这种自由并非我们眼中的自由，现实当中有各种欲望充斥着，没有纯粹的人，没有完全纯净的心灵，这种自由只存在于某些人的思想里，而大多数人所追求的自由则是各种欲望得到满足下的自由，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昏君权臣，他们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努力的去压榨其他人的自由呢。

这一片荒原到底有多大，一连几天杨三都没能走出去，虽然是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样的无忧无虑，然而这种安静的环境，无法压制住他内心的那种欲望，虽然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是这不是杨三想要的生活，他必须要向前赶路，寻找他想要的生活，去触摸藏在他心底的欲望。

整整走了一天，这一天当中杨三他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只是一直向前赶路，饿了就喝一个鸟蛋，这些天他可是收集了不少的鸟蛋，是些什么鸟的蛋呢，杨三也不太清楚，之前也都没见过，他只是喜欢打开一个鸟蛋一饮而尽的那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