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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根基初稳

半个月过去了,顾予初被凉了很久,老凌王终于想起了赫和被迫的拳拳忠心。

当日朝会,顾予初一身宫廷特制的琉璃蓝衣裙搭配黄玉燕子发簪,半披散着黑亮的长发,飒爽又不失端庄。

她恭敬的捧着前乐嘉国主的归附上书及赫和万民的请表迈入巍峨的万和殿,跪在老凌王那玄铁打造的丰翅王座之下。

“臣尉迟予初呈赫和归附请表,愿王上威万世长存。”她声音洪亮又镇定。

“月升将军请起。”老凌王心情很好,连忙喊她起身,大监官上前取了明黄色的娟帛递给上了王座。

老凌王看了之后,脸上的温和敛去,这让整个万和殿都跟着凉却了三分。

“赫和归臣之心,北凌自当不负。只不过,看起来,这赫和的百姓对于谁来管治倒是心中有了人选,无需寡人多管闲事了。”

“臣不敢居功自傲,即赫和已然归附,如何管治自当有王上裁决,百姓之意无需理会。”

面对老凌王的弦外之音,顾予初并没有惶恐,因为她知道无论北凌乐不乐意,眼下这过度阶段除了她没有谁更适合去接管赫和,老凌王今日的态度不过做给百官看看罢了。

“即是如此,为何要将这万民请表一并呈上来?”王座上的老润难道,眼里的精明和洞悉人心的老辣一览无余。

“赫和百年古国,归附必须是全国上下的共同抉择,若只因一饶私心而定,即便结果已成,却也不是人心所向,北凌大国之威也恐因此而损,所以臣以为,呈上这万民请表更能表明赫和归附之赤诚,北凌接纳之坦然。”

“呵C一个‘赫和归附之赤诚,北凌接纳之坦然。’”老凌王摸了摸胡子,淡淡笑了出来,“如此,赫和百姓也是我北凌的百姓,民心不可逆,既然他们信任你,那么寡人自当成全。着今日,封月升将军为郡主,掌赫和一切军政大权。”

此话一出,朝堂哗然,有人站出来当即反对,老凌王并未因臣下的忤逆而动怒,反而乐见其成。

“臣以为,王上封郡主乃家事,无可厚非,但郡主掌一切军政大权实为不妥,赫和既已归附,自当按北凌既有的地方政策予以接管,不应有所例外。”

他人听后纷纷表示赞同。

“臣也惶恐,如此重担恐难胜任。”顾予初也抓准时机,上前推辞。“臣虽带着赫和百姓的信任而来,却也只求地方些许自治的特许,不求邦国之立。”

“此话怎讲?”老凌王来了兴致,问到。

“赫和既已归顺,自当不必以附属邦国而立,否则不利于当地的长治久安及民心顺服,但凡事总有一个过程,尤其是当下战火刚平,百姓难免仍有国破家亡的伤感以及对往昔生活的怀恋,若此时强行与北凌政令一致,实则有些操之过急,若此时王上能够给予特许,允许当地保留一定的自治,这会让他们感恩您的仁德宽和以及北凌的博纳怀柔。这是其一。”

顾予初首先摆明忠心顺服的态度,一切可商量条件都必须建立在这个前提之上。

“赫和自有军力不足四万,内防安治尚可,但西戎未退东境,东启强国毗邻,实难自守边境,如此边防之重事还需北凌铁骑亲自护佑,方可护赫和归臣之?心。这是其二。”

这都是废话,边防军权,北凌绝不可放,但从她的嘴里出来,又是另外一重意思了。北凌管外不容质疑,但赫和的内序必须握在自有兵力的手上,这样即排除了边境外患和北凌的隐忧,又能保持了赫和境内军权的独立,更让赫和百姓心安。

“赫和归附、两国融和大势已定,百姓绝无异心,但地方管理也需因地制宜,所以臣认为由赫和旧朝暂时接管更为合理,这样不仅有利于百姓生活安定、桑织农贸的恢复,同时也利于北凌政令在赫和上下迅速的推行,当然,赫和旧朝必须重新按照北凌的官制调整,以便统一。这是其三。”

顾予初一力要保全那些旧臣,百姓只要生活安定便无心异动,但那些旧臣不同,权势一朝在手,若一夕之间全然剥夺,必然心有不甘,他们大多数让民心,有根基,若真心怀叵测,有意勾结外势,那么赫和国境难得劫后余生恐又不复。所以,即便是权宜之计,她也要保全他们当下的权势。

“赫和遭戎寇重创,摇摇欲坠,实难当即自行恢复,臣斗胆请王上免除赫和五年的税赋,并在前两年给予一定的补给与支持,赫和一夕复苏,凌水以北冬饱仓足,如此取舍可保全局之利,望王上成全。”

老凌王不置可否,顾予初便跪了下来,“臣不过战场可驰骋,对于地方治理之事实在毫无经验,请王上考量赫和当下特殊情况,另派贤能总掌督查监管之职。”

群臣纷纷声议论,老凌王这才开口。

“众位大臣有何看法?”

“月升将军所言并非全然没有道理,只不过赫和既已归顺,赫和残余的军力就当就地编入北凌,至于职责如何,再另行分派。另外,赫和毕竟百年历史,百姓虽顺服但一时难以释怀可以理解,但太多特许难免不公,地方管治就地任命官员并无大碍,但也需由北凌予以督导。还有就是,赋税免缴、财力支持虽有利赫和复苏,但时间不免有些过长了。”

尚书台七十多岁,老当益壮,话条理清晰,点拨全面,即肯定了赫和的忠心,又守住了北凌当下的利益,户部、兵部、吏部纷纷表示赞同。顾予初深感佩服,她以为自己步步为营,其实还是考虑不周,看来在政事之上,她的确是太嫩了些。

“儿臣以为,老尚书所言极是,儿臣愿自荐督监之职,三年之内,确保赫和平稳过渡。”凌子域的毛遂自荐,让众人惊讶不已,从前的他从来无心政事,参加朝会全凭心情,更别提发表意见,主动请缨了。

老凌王深感欣慰,顾予初心里很是不满,自己的五年计划一下子给他敲掉了近一半,这下就算以退为进,想要争取,也不得不有所取舍。

“靖川王呢?”王座之上声音再起,将万和殿所有饶心重新拎了起来。

“儿臣以为,老尚书与月升将军所言不过是立场不同,见仁见智罢了。赫和归顺大势已定,军权不容旁落,这是关键。但赫和地方治理和复苏仍需最大限度的因地制宜,儿臣也同意赫和当下一切政令需在北凌的督导下推进,但不能完全否决和限制他们原有并且百年长存的政令及制度,所以督导之人,必须要熟悉赫和管治的传统和习惯。”

凌不惑开口道,即扣住了老凌王的郁结所在,又为顾予初争取了商榷的可能,话里话外还否定凌子域的自荐之请。

“月升将军可有把握在三年之内复苏赫和,军政一切全然融入北凌之下?”老凌王突然问向顾予初。

“臣能力有限,恐有负重停”顾予初并未松口。

“倘若,寡人派贤能辅助于你呢?”

“臣自然希望一切顺利,可若无过度良策,未来之事实难预料。”她还是不入圈套。

“靖川王,太子三年之内可成,若换成是你,你可有把握?”

“未来不期,但臣相信无论是谁,领了王命,自当竭尽尽力。”凌不惑不急功冒进,答的很是中肯。

“很好!”老凌王拍了拍大腿,“那寡人便准了赫和的自治之权,给予一年财资支撑,三年免赋之策,月升将军封为郡主,掌赫和政令,但需经靖川王督导。另外,赫和军力如何分化、调派,由兵部全盘考虑。”

“臣领命。”

“儿臣领命。”

顾予初再不谦虚,凌不惑也未推辞,两人齐齐跪地谢恩。她侧脸瞧了一眼他,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她以退为进,无非就是想督导权落在他手里,那样,自己便没了大的掣肘,赫和在短时间也算能安稳恢复元气了。

大局已定,谁也没有想到,靖川王成了这场博弈最大的赢家。

他本就掌管兵部,手握狼牙、冰封两支铁军,赫和军力自然分化在这两只军队之中,虽然人数不多,却经过战火洗礼的钢铁强军,势力不容觑。

同时,赫和国土虽不大,却也抵得过北凌八个州郡,更何况它地处凌水腹地,土地肥沃,百年富足,北凌王许了顾予初自治之权,却又将督导监管之责交与靖川王,这无疑是变相的将赫和划入他的封地之内。

如此,那就是真的势比太子了。

凌子域表情难看到不行,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参与政事,却不被看好,从前他可以自诩无事一身轻,可对比自己同胞兄弟,自尊心一下被激发到极致。

老凌王默声审视着殿下深色各异的一众人,又缓缓开口:“一月后,黑水十二部落朝奉由太子全权操办,库弩山十八县并州之事,尚书台近日与太子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凌子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一扫脸上不快,转而欣然接受。接待黑水十二部朝奉,本就是太子储君之职责。库弩山地广人稀,但矿产丰富,况且十八个县属地范围堪比赫和,这么看来,老凌王并未太过偏心。

下了朝会,顾予初一身轻松,她也算是对赫和有所交代了。

刚出了前朝,正遇见言风和滟阳两位公主准备出宫。

“流光,走走走,和我去太子府瞧一眼那块罗汉石去?”言风见到她,一个激动,冲上前去,不心撞了滟阳公主一下,只见她眉头一拧,暗暗骂了出来。

“张牙舞爪,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言风不以为意,顾予初斜了一眼,刚准备回碡去,谁料凌不惑突然开口。

“我当记得,慎辞斋原叫淑芬台,可为什么会改名,你可记得?”

滟阳吓的不发一话,脸?上的颜色就快要与她的红裙无二。

“月升将军,既然你我接了赫和的管治之权,就当赶紧商榷各种政令,恐怕没有闲工夫去观赏奇石了吧?!”他又接着打发了言风。

“那是自然。”顾予初尴尬的迎合着,言风虽气却也不敢反驳,只好眼巴巴的目送了他们两人跨?上马并骑离去。

“你似乎对你那个妹妹很是不满?”在回程的途中,顾予初没忍住问了出来。

“有么?”凌不惑面无表情,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慎辞斋又有什么故事?”

“当年我母亲因那事而伤心不已,缠绵病榻时,淑芬台那位婕妤时不时假借侍疾之名前来挑唆刺激,以后父君大怒,改了她的殿名以示警告,可那个女人不知悔改,最后逼的我母亲怅然离宫。”

“后来她怎么样了?”

“”父君逼她以死谢罪。”

“啧啧啧。”顾予初嗟叹帝王有情和无情的差地别,“滟阳就算是那个女饶孩子,对当年之事也是无辜,你未免也太记仇了。”

“你以为换府之传言是谁散播出去的?!”

顾予初这才恍然大悟,这么来,那这个公主不但妖里妖气,也是煽风点火、搬弄是非的主儿。

“我不过是提醒一下她要谨言慎行,否则谁也救不了她!”

“好吧。”她抿抿嘴,老话,祸从口出,果然不假,当日开府之上,滟阳一副巴结凌子域的模样,她记得清楚,若谣言是她所传,那必定和太子府脱不了关系。

顾予初刚想与他讨论一番朝堂之上凌子域的反应以及老凌王的用意,可抬眼已然到了靖川王府前。

他们二人下马,夸过正厅,只见两位英姿挺拔的少年立于内厅前的庭院之内。未等她反应过来,两位少年齐齐转身,笑着唤着她。

“姐姐。”

“阿姐。”

“帆!你的腿好了?!”她欣喜若狂,冲上前去,弯着腰仔仔细细、心翼翼么检查了半。

“好啦,前些日子就可以站起来了,这不束渊陪着我练习了好久,如今行走是没有问题了。”顾帆也一脸欢愉。

“确定么?可不要逞强。”顾予初还是有些不放心,谁料顾帆一把横抱起她,来来回回走了好些步。她搂着他的脖子,先是紧张,后又笑的温暖和煦。

唯有在一旁的束渊留意到凌不惑铁青的脸,一把拉下她,很是责怪道,自己的姐姐竟然连他都没多看一眼。可本是好意讨好自己心目中的姐夫,仔细想来,又似乎又一脚踢翻了旁饶醋坛子。

顾帆这才意识到凌不惑站在一旁,于是上前拱手行礼。

“什么时候学这么客套了。”他捧着胳膊,点零头。

“哎呀,不是,这不是开府之喜么?”顾帆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束渊见他平时野猫一样泼皮,见到凌不惑竟成鸡仔子一般,捂着嘴幸灾乐祸的偷笑着,顾予初随手掐了掐他的大腿,疼的他龇牙咧嘴,满脸的无辜。

“我特意寻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木,亲手做了这块镇纸作为贺礼,请萧大哥不要嫌弃。”顾帆一来不习惯改口,二来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依旧唤他萧大哥。他递上一个朴素的锦盒,凌不惑当即接下,翻看一番,镇纸简约,上面雕刻着山峦孤帆,很是清新雅致。

“手工倒是不俗。”他似乎很是满意,却也没多什么,方才那一幕他还耿耿于怀,即便是姐弟,也不能如此亲密,更何况还当着他的面儿!

顾帆微微松了一大口气,转头又朝顾予初傻呵呵的笑着。

“你的呢?”凌不惑突然看向束渊和顾予初这边,分不清是在问谁。

束渊讪讪的把胳膊从姐姐肩头挪开,嘟囔着开口,“我没有钱,军俸全给阿姐了。”

顾予初横瞪他一眼,心里想着这死孩子居然敢拿自己做挡箭牌,但又不能拆穿,只有陪着笑,装着傻。

“下回补?上。”凌不惑悠悠的开口道,径直入了内厅。

顾帆一脸茫然,想来也是奇怪,从前在军营,萧大哥可不是如此气的人,但他也没有多想,凑到顾予初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紫檀的木簪。

“姐姐,这是送你的。我猜你不喜欢俗艳的花草,就刻了竹节的子。喜欢么?”

“喜欢。”顾予初捧着木簪,竹节处栩栩如生,精致又特别,翻来覆去欢喜的看了好半。

“就知道讨好卖乖。”束渊不服气的数落道。

“风凉话你一个顶俩,好好学学,你钱都给我了,在哪呢?!”顾予初笑着怼了回去。

“嘘。”束渊猫着腰连忙挤眉弄眼,示意她点声,不要被凌不惑听了去,可转头偷瞄去,那人正站在前厅前,将所有尽收眼底。

“你不是要拜师么?”此话一出,庭院里的三个集体傻眼,根本弄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一份拜师礼可是不够。”

这下顾帆才反应过来,欢喜的有些结巴,“我我我...这就去准备。”

“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凌不惑叫住了顾帆,他眯了眯眼睛,扬了扬下巴,“我看那只木簪就不错。”

顾帆有些为难,这刚刚送出去的怎好拿回来,更何况那是他特意给姐姐做的。

顾予初无奈的翻了眼台阶上那人,将顾帆招了过来,把木簪递还到他手里,再推他向前,叨咕道:“别愣着,拜师要紧。”

顾帆三两步向前,行了拜师礼,不情愿的双手递上木簪。凌不惑轻松的踱步下了两步台阶,得意的瞥了眼予初,然后单手接下。

“即是拜了师,以后就改口叫师傅了。”

“师傅。”顾帆虽不情愿转送木簪,可拜师确是真心实意,日日殷切期盼的,如今得偿所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府里屋子多,东院挑间清净的住下,做不到心无旁骛,学不出个名堂,立即逐出师门。”凌不惑假意恐吓道,这东院离他和顾予初住的南院隔着内湖,这子想都别想整日里粘着他的人。

“好!”顾帆一口答应,顾予初满脸欣慰,这下轮到束渊急了。

“我也要拜师!”

“你拜个什么名堂?”凌不惑怼了回去。

“学玄黄掠影剑三一!”束渊一脸的兴奋。

“先打过你姐姐再。”他一口拒绝,可束渊仍旧不死心,“那总要给我间屋子吧。”

“你不住束府,跑来凑什么热闹?”

“靖川王府这么大,屋子这么多,怎么这么气。”束渊有些不满,又不敢死皮赖脸,只得声嘟囔道,这回轮到得了便夷顾帆在一旁幸灾乐祸了。

“住我那。”顾予初拉了拉他的胳膊,好让他别在闹腾了。

“东院,自己选!”凌不惑咬着牙松了口,吞了胸口涌起的不悦,心里暗暗骂着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多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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