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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论情

“从前,他的眼睛只会因为别人想占我便宜才会这样,谁让本姑娘美,天下男人都抵抗不了我的魅力。”

宋白泽在一旁很认真道:“我,辛吾,青衣,夏夏……不在天下男人那个行列么?”

汶私被他逗笑:“你真是讨厌死了。”

宋白泽说:“毕竟他转世了嘛,他不记得你,是正常的。”

“对啊,他转世了,一点都不公平,我一直记着他,他却将我给忘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你俩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无法完全公平。”

汶私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我太贪心了吧。”

宋白泽紧跟着她也叹了一口气:“哪有不贪心的,相信我,只要你不想着,就不会贪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宋白泽眼睛亮亮的,汶私偏头看着他,觉得有一丝的不真实。

想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爱而不得的人,往往都是需要靠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的,只有不想着,才有可能熬过去。

宋白泽说:“也不是离开了他就不能活,只是,生命里突然少了很多东西,不光是不适应,还有空旷的窒息感。我也想不清楚他到底从我这里带走了什么,让我一想就心痛,但我离开他这些年,好像也没有过得不好,所以……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他离开我或者我离开他,是没有关系的。”

宋白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很温柔,像是在安慰自己要学着放下。

汶私垂着眼睛重复了一遍:“没有关系。”

说完后,眼泪就掉下来了:“我最怕的就是跟他没有关系了,我无法将他放在一个陌生人的位置上,也忍受不了他拿我当陌生人来看。可是现在……我跟他没有关系,是铁打的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就认了吧,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时,我跟你说的什么吗?”

汶私浅浅笑着:“我记得,你说我执念太深,要学会放手。pp”

宋白泽抬眼向远处看去,语气有些淡还有些自嘲:“我一想想现在,就觉得自己当初过得太幸福了,跟你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屁话,你当时竟然还能听我说完,真是难为你了。

汶私看着他笑:“哪里是无关痛痒呢,只不过,我们现在同样身陷囹圄,更能感同身受罢了,感同身受了,就会切身觉得当初能够轻轻松松说出口的话,原来做到,是那么的难。”

“嗯,好难。”宋白泽在一旁附和一句,语气里却是鲜少的认真。

“我当时说怪我自己爱错了人,天帝陛下说,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只不过,殊途不同归,该放手。我与池昼不是同族,所以要殊途,但你与陛下明明不是殊途,为何偏要跟自己较劲儿?你不理他,躲着他,不见他,心里当真会好受吗?”

宋白泽笑笑,回答得很诚实:“不好受。”

汶私“噗嗤”一声笑了:“你倒是实诚。”

“反正现在我已经跟你说得够多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星半点儿的。”

“方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宋白泽故意睁大眼睛:“有吗?”

汶私挑着眼睛笑:“没有吗?”

“肯定没有,我宋白泽什么时候是那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了,我说没有肯定没有。”

“宋堂主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有了。”

宋白泽笑了一声,又问道:“那你……以后还会去找他吗?”

汶私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地上的一根野草,过了一会她才说:“殿下曾说,喜欢一个人就想着靠近,爱一个人却学会克制,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去找过他,哪怕是远远看着,我都没有做过一次。”

她接着说:“这期间,我来过人间很多次,每一次都是因为他。我可以躲着不去见他,却受不了不跟他待在同一个世界里,云州城有他,即便不见,我闻着他呼吸的空气,走他走过的街道,却也能自欺欺人一会,仿佛……他的生活里,不曾没有我,我的世界里,也不曾没有他。”

末了,汶私狡黠一笑,问道;“傻吗?”

宋白泽回答得很认真:“不傻,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汶私佯装怪他:“我都说了那么长一段,你难道还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或者说,他其实是不敢猜的。

“算啦,就像你说的那样,反正已经跟你说了那么多,若是还藏着掖着,就太不够意思了,”汶私眼神坚定又热烈,“我会继续等他,找他,下一世不行,就再下一世,每一世我都在他身边,每一世我都争取早日找到他,或许呢,或许有一世,就能够像以前那样,发现我还不错,正好是他喜欢的那种姑娘,也不会害怕我是只妖,愿意跟我在一起。”

汶私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期冀,宋白泽觉得这样很好,起码有希望就是好的。

“祝你好运!”

“你真敷衍啊!”

“唉……这句话不应该正是你需要的吗?”

“说得也是。”

一妖一石头并肩坐着,看着远处的山,远处的太阳,突然间就觉得,好像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总归是有希望的,宋白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希望,但看见汶私能这么想,他很为她高兴,这是一个洒脱又执着的女子。

期间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失望,才能修来与池昼的一世缘分。

如果苍天有眼,那就请成全她吧,因为汶私是一个为了爱可以变得很勇敢的姑娘。

至于他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伤心。

汶私偏过头,看向他,问道:“我们……说了自己心底最隐私的话,算是朋友了吧?”

宋白泽惊诧:“你怎么会这么问?”

“都说宋堂主风流洒脱,是个好相处的性子,可我却是知道,你看起来虽是那样,对待感情却是十分慎重的,看似热情实则疏离,真正走进你心里,或者,真正得到你认同的人,并不多。”

“汶私公主果然兰心蕙质。”

“勿夸,”汶私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动作,“我只是觉得像你这么钟情又长情的性子,就是这样的。”

宋白泽笑:“我以为你会说,是因为枭衍。”

“枭衍将军?”汶私大笑,“怎么可能?我只是知道他,跟他又不熟,除了画像,我都没有见过他。”

宋白泽挑眉,不得不说,他的确因为汶私这个回答而有些高兴了,他其实是很怕有人说他是枭衍的,很怕跟那个传说中的鬼族第一将军有任何联系,他急于摆脱他,不承认自己是他……

说到底,也是因为宋白泽是一个极有尊严的一个人吧。

他不希望自己得到别人的关注是因为曾经那个他也不知道的身份,他更不喜欢辛吾喜欢他……是因为他是枭衍的转世。

因为这样的话……刨去了枭衍这个身份,刨去了跟枭衍一模一样的脸,他在辛吾的心里,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害怕这样。

他讨厌这颜。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他曾经爱过的人的影子。

这让他无时无刻不在恐慌。

若不是因为这个,他那么喜欢辛吾,那么不舍得辛吾,怎么会决定丢掉锁踪铃,逃离他的身边呢。

如果问辛吾心里爱的是他还是枭衍,他想,他和辛吾都能够在瞬间回答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答案:

枭衍。

枭衍。

没关系,他坦然接受,他不是那种死缠烂打自怨自艾的性格,那样太难看。

只不过,就是有时候会很伤心罢了。

也没关系,他有酒。

突然间,想起了汶私方才说要寻池昼一生一世的话来,他异想天开地来了一句:“要是辛吾也能够转世就好了,忘掉记忆的那种。”

说完又觉得很傻,就笑了笑。

汶私却记在了心里。

宋白泽对她说:“你加油,你还有无数次机会,每一世都是你让他重新认识你的机会。”

她笑着说让他放心。

两人又坐在一起闲扯了几句,就回去了。

哪有那么多话好说的,但不知不觉,太阳都下山了。

晚饭很丰盛,有酒有肉,有菜有汤。

汶私和宋白泽都没有多留,吃完饭就回去了,临行前,夏夏依旧一副十分怜悯的表情看着宋白泽,看得宋白泽直觉得背后发毛。

流荒笑眯眯地收拾碗筷,见夏夏还是不愿言语的样子,就逗他:“我的夏夏宝贝儿,人都走远了,怎么还这样呢?”

夏夏抬眼看她:“我不明白。”

“你想明白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明白辛吾哥跟白泽哥。”

“你管他们呢,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夏夏不需要操心他们的事啦,他俩爱折腾就折腾去呗,折腾够了,心痛够了,就没事啦。”

夏夏垂着脑袋,很是丧气:“姐姐,你说……辛吾哥跟白泽哥和好的时候,我还能不能看到啊?”

流荒的手猛地一顿,刚要说话,又听见夏夏说:“我小的时候,他俩都是形影不离的,看见一个没救知道另一个一定在旁边,带我出去玩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个一起,我看他们在一起喝酒,觉得很幸福,想着以后我长大了,也要跟他们这样一起喝,可是……我长到了能够喝酒的年纪,他们却不在一起了,甚至……到了不能提他们名字的地步。姐姐……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感情真的有这么脆弱的吗?”

流荒仔细听着夏夏的话,没有拿他当孝子来看,神情十分认真:“感情,是软肋,也是枷锁,是幸福,也是痛苦。”

“哦。”夏夏神色有些迷茫。

“你现在还不明白,不过不用着急,感情这事,也最是急不得,最是讲缘分,缺一不可。”

夏夏坐在高脚凳上,一下下地提着腿,眼睛眨呀眨的,若有所思,他突然说道:“夏夏不想喜欢别人。”

“啊?”流荒被他这个决定吓了一跳。

“是你跟哥哥之间的那种喜欢,夏夏不想这样。”

“为什么呀?”

“因为……我怕我不能像你和哥哥这样幸福,我也怕我给不了我喜欢的那个人想要的东西。”

流荒过去摸了摸夏夏的脑袋:“可怜见儿的,都怪辛吾,这是给你灌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夏夏不要理会他们,也不要可以想这个问题,其实……爱人或者被爱,都是很幸福的。”

“我不懂。”

“夏夏还小。”

“不小了,虎子比我大两岁,现在他女儿都会跑了。”

流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其实不用那么早的,你看,我嫁给你哥哥的时候,他都快要三十岁啦。”

夏夏乖顺地点了点头。

“所以夏夏该怎样还是怎样就好啦,不用刻意去躲避这种问题,人生在世,就是修行,其中的各般滋味,都得品尝一遍才算圆满。”

“我知道了。”

安慰完夏夏,流荒摸着下巴深思:虎子的娃都会跑了,青衣竟然一点都不着急,还天天反对她怀孕,就差举个牌牌竖在流荒眼前了。

不行!

必须将正事提上日程!

一刻都不能等了!

青衣还在院子里吹着笛子跟兔子较劲儿,平时流荒觉得这笛声清越又好听,今日却觉得聒噪得厉害。

她抱着双臂站在青衣背后,阴嗖嗖地说:“天天这么爱不释‘嘴’的,你去跟你破玉笛子过好了。”

白笛唤汝周身的光芒骤减,似是为了早日脱身于这场争夺之中,急忙将自己低调地隐藏起来。

真是个没出息的蠢笛子!

青衣眉眼弯弯,笑着哄道:“荒儿说哪里话,这可是天大的误会。”

“误会?”流荒眼角的余光“唰”一下扫过去,吓得白笛又抖了三抖。

“我这不是想早点练会这些曲文,早些日子帮到荒儿嘛。”青衣一脸谄媚。

流荒眼睛微微笑着:“现在有个忙,非你不可,帮不帮?”

青衣急忙正色:“生孩子除外。”

闻言,流荒脸色一变,怒道:“孩子怎么了?你跟孩子有仇吗?我就是想要一个孩子,你不跟我生,信不信我去找别人?”

这话当然是威胁青衣,但青衣却是信了,脸色都给吓白了。

“荒儿……你……”

流荒见他那个样子,心里也是心疼,但面上却露出半点妥协之意:“要么你跟我生,要么我去找别人生,反正不生孩子这事,在我这儿,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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