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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空白的姻缘

夏夏伸手抓了抓流荒的手,然后将糖画举到了她面前,眼神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是想让我吃吗?”流荒伸手指了指自己。

他点点头。

流荒低头咬了一口:“好甜啊!夏夏也吃一口。”

他又举到青衣面前:“哥哥,吃,夏夏,吃。”

青衣被夏夏这个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情,只好说:“哥哥不喜欢吃,夏夏自己吃。”

他点点头,将手缩了回去,青衣松了一大口气儿,还好夏夏没有没有执着于这件事情。

“对了,夏夏大名叫什么啊?”流荒问青衣。

“苏绾,绾青丝的绾。”

“绾青丝,绾青丝,好名字啊。”

青衣脸色微红地笑道:“夏夏是在立秋的前一天出生的,我爹觉得夏夏和夏天有缘,就取了这么个小名儿,他一直想要个女儿,老早就想了苏绾这名字,没想到夏夏竟是个男孩。”

流荒笑:“夏夏这名字这么有意思呢。那你呢,大名叫什么啊?”

“我叫苏行(hang),青衣是表字”,青衣又问,“流荒是姑娘的字么?”

“不是不是,是我的名,我们那的人都只有名,没有字,而且也不跟你们一样有很多规矩。”

“青衣浅陋无知,竟不知道姑娘家乡这样的宝地。”

流荒摆摆手:“很多地方也是一样的,就是你们这儿热闹更多,我喜欢看热闹,就经常来这里。”

“姑娘是在云州城常住吗?”

“嗯,也不算吧,我去过很多地方,这里待得时间不短了,有两年了吧。”

“听姑娘的意思,是要回去了吗?”

“嗯,是要回去的。”不回去一趟怎么给你选良配,怎么看看夏夏是怎么个问题啊。

“苏公子,我看夏夏好像特别黏你,在家和令尊令堂也这样吗?”

青衣说:“我家就我和夏夏两个人,父母双亲皆已不在人世。”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流荒一脸歉疚。

“无妨,都过去很长时间了。”

流荒心想:“你一个人带着夏夏,又要操心生计问题,想来也定是辛苦极了,我两世遇到你,你怎么一次比一次惨呢。”

“大丈夫志在四方,苏公子身上的书卷气儿很重,想是要准备科举入仕吧。”

青衣听后,神情有些怅惘:“我是个教书的先生,书卷气儿就难免重些。”

流荒毕竟是活了十几万年的老鬼物,青衣这反应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夏夏和别的孩子有所不同,又黏他黏得紧,他怕是连上京赶考都不敢去。她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人家伤心事儿上戳!

不过,你运气好,遇到了我,放眼整个大荒,有什么事是我做不了的呢,我要是想给你找个良人,就算硬绑了也能给你弄回来,至于功名,你要想封爵拜相,位居一人之下,那还不就是我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一会儿的工夫,夏夏就把糖画给吃光了,他仰起脖子眼巴巴地看着流荒。

“还想吃?今天不能再吃了,吃糖太多对牙齿不好的。”

夏夏摇摇头:“回家。”

听完这话,流荒和青衣均是一愣。

这个在人间好像......不是很合适,虽然云州城的人比较开放吧,但是......

流荒定然是不在意的,可青衣是个克己守礼的人。

果然,就听青衣说道:“夏夏,这样做是不对的,会连累流荒姐姐名声的。”

夏夏低着头不说话,却伸手抓住了流荒的手指。

“夏夏,不可以胡闹!”青衣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夏夏垂着眼睫一字一句说道:“夏夏,喜,欢,姐姐。”

流荒是个善良又心软的鬼王,她伸手摸了摸夏夏的头顶,对青衣说道:“我家乡那边都不会计较这些的,我也想再陪一陪夏夏,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

“我一个男子自是不会在乎这些,只是,街坊邻居难免会说你闲话。”

“就说,我是你远方亲戚好了。”

人间就这点不好,想他们鬼境,哪里会在乎这些,不就是串个门嘛,还需要找一堆的理由。

青衣家里离闹市还是比较远的,但依山傍水,风景很美。

“你家原来就是个书塾啊!”流荒有些惊讶。

青衣浅笑:“父亲以前也是教书先生。”

“这么多位子啊,你平时教很多人吧。”

“都是邻居家的孩子。”

青衣端茶进来,说道:“流荒姑娘,都是些粗陋的茶,你将就一下吧。”

“什么将就不将就的,有水喝就很好了。”

她一扭头,看见坐在她身边的夏夏似乎对她腰间别着的白玉笛很感兴趣。

她笑问道:“夏夏,会吹笛子吗?”

夏夏抬头对她笑,似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流荒将笛子摘下来,随手就给了夏夏:“拿去玩吧。”

青衣连忙阻止:“流荒姑娘,这笛子太过贵重,怎么能......”

“放心吧,摔不坏的。”

“可是......”

“你看”,流荒将笛子举起来,撒手就丢在了地上,那笛子与地面亲密接触后发出了一声响,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似乎是不满主人的做法,“一点事都没有。”

青衣目瞪口呆:“这白玉......怎么如此耐摔?刚刚那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一支笛子能发出来的声吧。”

流荒抬眼看他,那笛子在她上下翻飞的手指上旋转的极快,边缘处都能看见十分温润的白光。

“啊,我也不知道呢,一位朋友送的,我也不会吹,就练出了这点本事,你看”,说完,流荒将它向远处扬手一扔,那笛子就跟回旋镖似的在空中绕了一圈又飞回了她的手里,“平时拿它当棍子耍了,皮实着呢。”

“哎,苏公子,你会吹吗?”流荒问道。

“我会一点。”

“诺”,流荒递给他,“试试,这笛子脾气不好,至今还没有人能吹响它呢。”

青衣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流荒姑娘,此物贵重,你好好好好保管吧。”

“试试吧,我看看你是不是那个有缘人,它要是喜欢你,一定能让你吹响,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心愿吧,我还没听过这白玉笛的笛声呢。”

“那......好吧,我试试。”青衣将笛子接了过来,放在了唇边,一道十分悠扬温润的笛声传了出来。

流荒惊诧地抬起头看他,就见青衣一脸无措的拿着笛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了,继续呀。”

“流荒姑娘,你刚刚莫不是在逗我吧,这笛子玉质极高,音色温润恬静,”青衣神色有些激动,“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足以称之为鬼斧神工宛若天成啊,怎会有人吹不出声音呢?”

流荒本来就想图个乐子,没成想竟还真被青衣给吹响了,眼下看着,倒像是青衣这个懂白玉笛的人更适合做它的主人。

她心里暗搓搓地想:“这青衣凡人一个,怎么是样法器都喜欢他呢,惊弭愿意亲近他,连一向很有脾气的白玉笛也能被他吹响,这般招法器喜欢,怪不得生活这么清苦呢。唉,也真是,这种体质多招妖魔仙道惦记啊,怎么就偏偏落在凡人身上影响人家命格呢。”

“苏公子,万物有灵,我这笛子脾气不好是真的呢,不信,你去找别人吹吹看。”

“不不不”,青衣急得脸有些红,“流荒姑娘,我不是不信你,我......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没见过不代表没有啊,唯心主义了吧。”

“流荒姑娘说的极是,是青衣孤陋寡闻了。”

“吹一段吧,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听听呢。”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法器啊,也就我这么大方,肯让你随便玩,不不不,辛吾跟我一样,都大方极了,要是他的话,可能就送你了。

这回可真不是我小气,毕竟是掌乐那家伙送的,要是让他知道我把这宝贝笛子送人了,以他那小心眼儿的性子得念叨到我归身大荒为止。

可惜我没有辛吾天帝陛下这样的身份,不然,别说这一个了,送你十个都成。

气质这种东西真是模仿不来的,青衣这个人,就算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边,也能让你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种温和。他做什么事情都特别认真,不管外界环境如何,他都能将自己给择出来,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去。

流荒不止一次地感叹过,要是他选择去修仙,即便资质不怎么样,这股子专注劲儿也能让他修成大道。

不知道是因为青衣本来就很温润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她总感觉他在吹笛子的时候身上好像蒙了一层特别柔和的光,就像四月天里的太阳一样让人舒服。

流荒沉浸在那悠扬温润的笛声中无法自拔,直到一曲终了被青衣喊醒。

“流荒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下子回过神儿来:“啊?什么?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笛声,有些陶醉。”

青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笛子好。”

“夏夏”,流荒将笛子给他,“姐姐答应你的,要借你玩,给,拿去玩吧,不过,等姐姐回去的时候再还给姐姐好吗?”

夏夏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流荒千辞百推地才阻止了要送她回家的青衣。

她捏了个诀,飞到了辛吾那儿。

辛吾将一盘仙果推到她面前给她吃,问道:“这次回来的早啊,才去了两天。”

流荒抓起一个果子啃了半个才将嘴腾出来回答他的问题:“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在凡间遇到了一位故人,欠他一笔债未还,碰巧遇见了,哪里还有躲着的道理。”

辛吾挑眉:“一笔债?情债?”

流荒笑骂:“你怎么就那么会猜啊,干脆你去当月老得了。”

“我当了月老,那让月老干嘛去啊,住在天宫里养老吗?”

“想想吧你就,月老要是闲下来了,整个天宫都得被他系满了红绳儿。”

辛吾问她:“你那笔情债是如何欠的?”

流荒叹了口气儿:“这债欠了八千年了。”

辛吾神色一顿,八千年,他的枭衍已经离开他八千年了。

“是当年救你的那个凡人?”

“对,是他,情债还需情来还啊,我上你这来就是想找月老替他寻个良配。”

辛吾取笑她:“我还以为你会拿自己来还。”

流荒踢了他一脚:“你怎么想得这么好?真是欠的。”

辛吾神情有些惆怅:“其实,流荒,情这种东西,能不碰便不碰,那凡人,你若是要帮,便在合适的时间拉他一把,别深陷进去,凡人的寿命太短......”

流荒好笑地看着他:“往哪想呢?”

“没什么”,辛吾说,“不是要找月老么,还不去?”

流荒起身顺手往嘴里扔了颗葡萄:“我才来多大会儿就撵我走了?”

辛吾抬眼看她,一本正经地说:“你在我这儿待的这一盏茶的功夫,人间过了好几天了吧。”

“得得得,不在你这费神儿了,我这就去找月老去。”

............

“哟!夜王殿下,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月老一脸惊讶。

“这不是来看看您老人家么?”

月老哈哈大笑:“小老儿受不起,受不起啊,论老,没有谁能跟你们荒鬼一族比啊!”

“行啦,客气话甭说了,今日来是想跟您讨根红绳儿。”

“哦?夜王殿下看上了哪个儿还要跟小老儿讨红绳儿?”

“你可别打趣我了,我在凡间欠了笔债,想给他觅一个良配,把这债还了。”

月老摸着白胡子上面系着的蝴蝶结,笑得一脸八卦:“这不难,劳请殿下将那人名姓给我。”

流荒拿笔写下:“苏行。”

月老翻开姻缘簿,这叫苏行的不少呢,殿下说的苏行是何方人士?

“云州城人。”

“小老儿记下了”,月老“咦”了一声,“殿下,苏行这页是空白的。”

“空白的,那是什么意思?”

月老解释道:“一般,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贬下凡历劫的神仙可能会有一份空白的命格,一生如何过与谁过都全凭自个儿,另一种就是命格十分特殊的凡人,这上面也是空白的,遇到谁都是看偶然的缘分,没有注定的姻缘,如果遇不到,那便可能孤寡一生,不知殿下......”

“他是凡人”,流荒说,“因为这笔债......我欠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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