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景盼盼的回忆 上
——2002年冬——
“妈妈妈妈！下雪啦！”五岁的景盼盼趴在窗边，兴奋地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
“啊，真的呢。”景妈妈同样惊讶。滂镇地处南方，雪并不常见。
不过景盼盼和景妈妈的惊讶却并不相同，小小的景盼盼不懂南方北方，她只知道，雪花好看！
“妈妈我出去玩一会儿！”她跳下窗台，飞快地跑到玄关套上小棉鞋。
“看一眼就回来，要吃饭了！”景妈妈说道。
“好不容易下雪，让盼盼多看会儿呗。”景爸爸坐在餐桌边，一边抻着脖子看电视一边说。
“你别在那看电视，要么回客厅看，要么关了准备吃饭！”
景妈妈把炮火指向景爸爸，景盼盼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斗嘴，她也不懂，反正就是感觉挺有意思。
套好鞋子，她戴上挂在门边的小手套，打开门跑了出去。
雪并不大，而且还不到地面就会融化，无法积雪。但景盼盼却仍然很兴奋，小小的她转着圈的在马路上奔跑，时而调皮地张嘴去接掉落的雪花。
她笑着，跑着，全然不顾及脚下的路况。
“哎呦！”天旋地转之间，她摔倒在路边的一个泥坑里。
不过她却不觉得疼，只是看着身上弄脏的衣服嘿嘿笑。
“你没事吧？”突然，一道同样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景盼盼扭头，看到她身后站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
那女孩穿着薄薄的旧毛衣，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戴帽子。她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高鼻梁，皮肤像雪一样白。
景盼盼忽然想到了妈妈昨天晚上给她念的白雪公主。
只不过，面前这个白雪公主的脸上贴着一块纱布，看起来脏兮兮的。
“你是谁？”景盼盼问。
“杨若沼。”女孩答，同时伸出手。
景盼盼拉住杨若沼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巴。由于泥巴是湿的，这下连景盼盼的手都沾上了。
“给你。”杨若沼在棕色裤子的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块小手绢：“你是谁？”
“景盼盼。”景盼盼接过手绢擦了擦，继续问：“我怎么没见过你？”
杨若沼没回答，她回头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院，说：“我家在那。”
“好近，以后一起玩吧。”
“嗯！”杨若沼咧开嘴角，开心地笑了。
“要去我家吃饭吗？”景盼盼发出邀请，“我妈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杨若沼抿了抿嘴，看向自己家的方向：“不去了吧，我妈妈也做饭了。”
“去嘛去嘛，我去告诉你妈妈！”景盼盼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立刻开始耍无赖。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杨若沼家跑。
“你别去！”杨若沼有些急了，她一把拉住景盼盼，把景盼盼拽了个踉跄。
“盼盼！”
忽然，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两人同时回头。
是景妈妈。看到景盼盼这一身污泥，她先是惊讶，随后有些生气。她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杨若沼，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枚小钢炮扑进了怀里。
“妈妈妈妈，这是我的新朋友，杨若沼！刚才我摔倒了，她扶我起来！”
“哦……这样吗？”听了这个名字，景妈妈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她拉起景盼盼的手，朝杨若沼微微弯下腰：
“若沼要来我们家吃饭吗？”
杨若沼摇头：“谢谢阿姨。”
“那你也赶快回家吧，外边冷。”
“嗯。”杨若沼点头，然后朝景盼盼挥挥手，转身跑走了。
“下次一起玩哦～”景盼盼同样挥着她无忧无虑的小手，开心地说。
就这样，景盼盼被妈妈拽回了家，换好衣服，坐在了香喷喷的饭桌前。
她太过沉迷于面前的糖醋排骨，完全没有听父母之间的对话，年仅5岁的她也听不懂。
“我看见杨家那个女孩子了，挺可怜的，这么冷的天，就穿那么薄的衣服。脸上还有伤。”
“她爸那副德行，整个镇子谁不知道。”
“看盼盼跟她在一起，我这个心……”
“孩子有什么错，你怎么能戴有色眼镜看孩子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唉！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她跟盼盼一样大。”
“要是她真跟盼盼玩得好，我们就好好对她吧。不容易，投生在那样的家庭，命太苦了。”
……
这是景盼盼和杨若沼的第一次见面。
——2007年春——
“若若，若若在家吗？”放学后，景盼盼从学校飞奔回家，扒着杨若沼家的围墙朝里看。
今天杨若沼没有去上课，她很担心。
大门紧闭，房门也紧闭，院内很安静，好像没人。
可是，如果不在家，杨若沼会去哪里呢？平时不见她往哪里去呀。
景盼盼琢磨了半天，下定了决心。
她走到大门前，比划了一下高度，然后一用劲儿，踩着铁门的栏杆爬了上去。
“若若？若若？”她快步跑到房门口，轻轻拉了拉。
门没锁。
有人？！
景盼盼惊喜地拽开房门，径直跑向西侧杨若沼的小房间。
推开吱呀作响的老旧木门，景盼盼走了进去。
靠近后窗的小木床上，杨若沼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原来是偷懒在家里睡觉！
景盼盼蹦跳着来到杨若沼床前，刚想拍一拍杨若沼的肚子取笑她，却被眼前杨若沼的样子吓到了。
干瘦的女孩子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紧闭，苍白的脸上挂着几块明显的青紫。她的右脸颊肿得很高，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若若……”景盼盼捂住嘴，惊恐地后退两步。
“唔……”听到有人叫她，杨若沼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面前是景盼盼的时候，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紧张。
“你快走！这个时间我爸快回来了！”
“你爸？你怎么了？”
“别问了，来不及了！”
杨若沼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景盼盼向来很听杨若沼的，这次也不例外。
她点了点头，恐惧地跑出了屋子。
她顺着来路，爬上铁门，还没等跳，杨启刚的自行车就停在了门外。
景盼盼一心慌，竟直接从门上掉了下来。
幸好门并不高，她揉了揉摔疼的屁股，颤抖着看向杨启刚。
“你在这里干什么？”杨启刚个子很高，身材很壮，逆着光的他像是一堵墙般。
“我……我……”景盼盼被吓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杨启刚低着头，像看蝼蚁般看了景盼盼半分钟，然后朝旁边吐了口口水，走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