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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溺水

寒冷,黑暗,窒息,呛水,恐惧。

这是尹筱绵现在最真实的感受,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看似深不见底的池塘中不断下沉,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也跟自己一同被推下了水,她想找到自己的娘亲,可是无论她怎样扑腾,都只是一场空,她的手能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池塘水,现在尹筱绵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痛,呛水和窒息的感觉让她浑身颤抖,而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快来人啊!救救夫人和小姐!快来人啊——”尹筱绵隐约的听到了自己的侍女含玉的呼救声,可是尹筱绵已经有些绝望了,她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口气,身子痉挛了几下后,就陷入了一片深深的黑暗之中。

尹筱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都是自己这短暂而又痛苦的十七年。

尹筱绵本应该是一个享受荣华富贵的丞相之女,可是奈何自己的父亲,从未看重过自己和母亲,尹筱绵的父亲尹浩庭是当朝的丞相,出身寒门,十年苦读,高中状元,喜跃龙门。而高中面圣那日,年轻的尹浩庭仪表堂堂,被皇上的堂妹,芷蕊公主一眼看中,芳心暗许。这芷蕊公主,虽然不是皇上的亲妹妹,但是地位却比皇上的亲妹妹还要尊贵。

皇上自幼丧母,一直由自己的姨母抚养长大,甚至姨母为了更好的照顾皇上,十几年都未与夫家团聚,而这芷蕊公主,正是皇上姨母的独生女,从小与皇帝一起长大,皇上念着姨母的养育恩情,也对芷蕊公主呵护备至,姨母过世的时候,特意嘱托皇帝,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独女,所以这芷蕊公主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芷蕊公主见过尹浩庭之后,便执意要嫁给他,皇上无奈,只能同意,可是虽然尹浩庭高中状元,但是按照规矩,只能从外臣做起,在皇上和芷蕊公主的扶持下,尹浩庭在短短的三年内,一步步走到了殿前内臣的位置,而芷蕊公主也得偿所愿,风光大嫁。

芷蕊公主嫁给尹浩庭后,尹浩庭也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的妹妹尹绘容送入宫中,尹绘容天资聪慧,深得皇上喜爱,两年内就被封了容妃,五年之后,尹浩庭一跃丞相之位,在朝堂之上已然可以呼风唤雨,只是他遗憾的是,芷蕊公主嫁他这些年,生了三胎,都是女儿,大女儿尹潇菡,二女儿尹潇芙,三女儿尹潇菱。面对着芷蕊公主的娇纵跋扈和对于儿子的强烈渴望,尹浩庭背叛了她,在一家以风雅闻名的青楼里,尹浩庭和尹筱绵的母亲相遇了。

尹筱绵的母亲名唤秦诗雨,本来生于书香世家,无奈家道中落,父亲欠下赌债,而自己则被债主卖到了青楼。秦诗雨出落得很美,又小有才情,而且冰雪聪明,虽然身陷烟花之地,也没有受过太多的苦,与尹浩庭相遇之后更是被他包了下来,只陪伴尹浩庭一人。尹浩庭对秦诗雨可以说是非常的喜爱,不久,秦诗雨便有了身孕。

尹浩庭想着,自己毕竟是朝廷重臣,虽然娶了芷蕊公主,可是自己毕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三妻四妾也实属正常,于是便鼓起勇气壮着胆子,把快要生产的秦诗雨带回了家。

尹浩庭没想到的是,芷蕊公主对于这件事反应异常激烈,多次想要将秦诗雨赶出去,但是被尹浩庭拦了下来,芷蕊公主无奈,也只能作罢,但是也在生活中处处找茬,在担惊受怕中,秦诗雨生下了尹筱绵。

一直期盼儿子的尹浩庭在得知秦诗雨生下的是女儿之后,极度失望,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尹浩庭也会养着。本来他还在担心芷蕊公主会将秦诗雨母女赶出丞相府,可是令他意外的是,芷蕊公主居然态度逆转,决定留下这母女,当然,她不过是想要慢慢折磨着可怜的母女罢了。

丞相府的生活,并没有秦诗雨想的那样好过,她生下女儿之后,尹浩庭便不再经常过来看望秦诗雨了,当然也是因为怕惹芷蕊公主不高兴,芷蕊公主也会无时无刻的来找点麻烦,但是秦诗雨为了女儿也都忍了下来。

尹筱绵和秦诗雨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尹筱绵还没满月,芷蕊公主又怀孕了,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儿子,这让这对母女的处境雪上加霜,最初,尹浩庭还会一个月过来看望一下秦诗雨母女,自从芷蕊公主生子之后,尹浩庭便再未光顾过这对母女的偏院。

祸不单行,尹筱绵到了四岁的时候,突生重病,连续两天两夜不高烧不退,秦诗雨没有办法了,只能跪求了芷蕊公主一夜,才求了个郎中,为尹筱绵诊治,可是由于耽误了太久,这场重病,夺走了尹筱绵说话的能力,而这也变成了日后芷蕊公主母女欺负秦诗雨和尹筱绵的理由之一,娼妓的女儿,肮脏的哑巴。

尹浩庭最初对于尹筱绵的遭遇还是自责的,于是随手赏赐给了秦诗雨一个小丫鬟,当时只有五岁的含玉,让她来帮忙照顾尹筱绵,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愧疚也逐渐消失,对于秦诗雨和尹筱绵,剩下的,也只有冷漠了。

在尹筱绵接下来的十七年的人生里,她和母亲一直生活在芷蕊公主无尽的羞辱之中,残羹冷炙是日常,偶尔甚至会一两日不给她们饭吃,隔三差五的,芷蕊公主,大小姐尹潇菡,三小姐尹潇菱这母女三人还会找各种理由惩罚尹筱绵和秦诗雨,轻则掌嘴,重则挨板子,挨鞭子。二小姐尹潇芙倒是从未欺负过这可怜的母女,只是冷眼旁观罢了。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这些年,尹筱绵看着母亲的身心受着无尽的折磨,不解又心疼,她不明白母亲为何对尹浩庭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般痴心,宁愿受尽痛苦也要守在他身边,当然尹筱绵也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曾经送给母亲的首饰,她视若珍宝,即使这个负心汉已经多年不来看望母亲,但是她远远的望着他,也觉得幸福,可悲的母亲。

而这一次的落水,不过又是芷蕊公主一次变本加厉的凌辱罢了,她的镯子不慎掉入水中,也要怪在尹筱绵和秦诗雨身上,说是因为想到了这对母女,才掉了镯子,非要让不会水的可怜母女去找回镯子。

被推下水之后,尹筱绵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她不停的扑腾手脚,想要抓住一丝希望,可是手脚能及的范围,只有无尽的绝望,意识涣散,耳朵嗡鸣,最后,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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