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辛苦
石母到是没有在意儿子的感动，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眼睛里的光芒有些浑浊，但却带着浓浓的慈爱：
“汹子，苦了你了！”
“妈……没事，不苦！”石墨声音有些干涩，但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石母摆摆手，似乎很少这么晚不睡觉，眼皮有些重，但却依旧强撑着坐着，稍稍坐直身体，右手轻轻拂过带着些许锈迹的铁盒，似乎有些询问的开口：
“后天初二，我想回你外婆家看看。”
石母娘家就在怀山镇，小时候石墨还去过好几次。
记忆中的外公外婆，曾经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家道中落之后也是极有涵养，对石墨这个外孙也是极为喜爱。
但后来外公外婆双双去去世之后，留下了舅舅和舅妈，对石墨一家算是看不上眼，平日里多加冷眼相待。当初石母刚得病，舅舅和舅妈更是直接给老石家吃了闭门羹，像是避瘟神一样的一个劲躲，两家人从那以后也就彻底断了联系。
即使是石父去世的时候，舅舅和舅妈一家也没来过一次，石母从此更是记恨，发誓再也不会跨入他家一步。
除了舅舅外，石墨还有一个大姨，对石墨一家算是百般接济，到是偶尔会来家里串门。
这算是上辈子的恩怨，石墨作为晚辈自然不会多话：
“好啊，明天我去准备点年货，再去借个三轮车，后天咱们一起过去。”
石母脸上顿时浮现了笑意，又抚了抚自己手上的铁盒，似乎是对石墨解释一样：“你放心，你舅舅那家是什么鬼，我也明白，我就是想要去看看你外公外婆的老房子，而且你大姨一家初二也要过去。”
蓦然，石母突然话锋一转：“汹子，你觉得丁村长怎么样？”
这问题问的突然，石墨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了点头：
“丁村长……不错啊！”
话音刚出口，就见母亲脸上带起了灿烂的笑容：
“我看得出来，那小妮子好像对你有意思呢，你小子可要好好抓紧机会，这丫头我看成！”
“妈……”石墨无语。
丁雨灵的身份不简单，而且又是大城市有大文化的人，说什么也不可能看上自己才是。不过听着母亲的话，石墨心里却还是感觉甜丝丝。
似乎是看出自己儿子的害羞，石母摆摆手，脸上依旧带着浓浓的笑意，再次抚了抚自己怀里的小铁盒：
“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了。”
“不过我要告诉你啊，当年你外婆家也算不错了，最后我还不是看上你爸那个臭铁匠。很多事情可不是身份地位就能够说得准的，有些事情可以放心大胆起来。”
“要是你不敢，那我只能帮你一把了。”
说完这番话，石母撑着拐杖站起身来，抱着怀里的铁盒子朝着屋里走去。
而石墨呢？
毫不意外的失眠了，一整晚上都在揣测着母亲的意思。
带着几分小激动，还有几分小紧张，整个脑子在不断地胡思乱想，思考着各种各样电视剧里面才会出现的剧情。
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石墨的眼眶周围毫不意外的出现了一道黑眼圈。
隐隐中他有感觉，自己母亲肯定是要做什么的。
但让他疑惑的是，第二天丁雨灵过来的时候，母亲依旧和昨天表现的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依旧将丁雨灵当做了村长，而绝对没有把这位大城市的姑娘当作自己儿媳妇的。
来的人是马大婶，村里有名的马媒婆。
以前绝对算是村里的干活能手，碰到闲下来的时候，又能够在第一时间化身为长舌妇，据说一张嘴巴刁钻厉害的很。
而她还有一个副业，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爱好，那就是给人说媒，牵线搭桥。
据说在她的撮合下，基本上十对有八对最后都要走到一起，渐渐的也就成为了全职媒婆，大家都喜欢称她为马媒婆。
刚开始看到她来的时候，石墨还以为是母亲让她帮自己向丁雨灵说媒，说实话当时石墨心里是又激动又紧张的，甚至还有几分恼羞的感觉。但在马媒婆开口之后，他才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个……刘三叔家的闺女？
不对啊，这人不对啊！
石墨一脸错愕，看着马媒婆，又回头看看自己母亲，最后又将目光看向丁雨灵，有些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就见石母热情了起来，招呼着马媒婆坐下：
“马大姐，快坐快坐，我听说你不是去隔壁村说媒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刚才说刘三家的闺女？”
马媒婆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坐下连连点头：“我马媒婆出马，还有凑不成的婚事不成，隔壁村那小妮子已经答应了，估计过几天就要送喜糖过来了。你们老石家我当然也不会错过了，说实话我老早就给你们家汹子寻思着婚事了，但汹子在咱们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姐姐我肯定要给你们选个好的不是。说起刘三家的那个闺女……”
“哐当……！”
正在马媒婆吐沫横飞的时候，碗碎的声音传。
众人回头看去，就见丁雨灵急忙蹲在地上开始打扫碎片，之前吃完饭她就抢着洗碗，看样子应该是不小心把碗给打碎了。
似乎是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丁雨灵脸上一红，歉意道：
“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打碎了……”
“嗨，原来丁村长也在这儿啊！”马媒婆似乎才注意到丁雨灵，欢欢喜喜的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又开始拉着石母说了起来。
而丁雨灵，和石灵把碎碗打扫了之后，两只耳朵悄悄的竖了起来。
听着正厅里面马媒婆的声音，一边又注意着石母的回应，每当听到石母一句“那姑娘还挺好”这句话，心里就感觉一阵不是滋味，不过好在石墨一直没有开口，到是让丁雨灵松了口气。
但松了口气的同时，丁雨灵又感觉有些气愤。
也不知是气愤自己把碗打碎了，还是气愤石墨跟个木头似的也不开口拒绝。
“丁姐姐，你脸色好难看啊！”
正在丁雨灵胡思乱想的时候，石灵的声音传来，顿时让丁雨灵的脸上带起几分红晕，同时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石灵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说了一句之后又开始洗起碗来了。
丁雨灵现在已经不是气愤了，而是有些失落。
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好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要被人买走了一样。
至于马媒婆口中那位刘三叔的闺女，丁雨灵前几天见过。刚刚满十七岁，之前听说一直在外地打工，长相甜美可人，就是回来之后还喜欢说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让丁雨灵不由自主的拿自己开始比较起来，甚至有些不太服气。
洗碗做家务，对丁雨灵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今天简单的几个碗，却硬是磨磨蹭蹭洗了半个小时才算结束。
脑中更是跟开了染坊似的，乱七八。
正厅里石母和马媒婆依旧还在谈笑风生，但一声声笑声听在丁雨灵心里却感觉一阵不是滋味。
走出厨房，却见石墨抱着凳子安静的坐在一旁。
而他的表情，可就有些气人了。
虽然没有说话迎合，但坐在一旁看上去像是面对老师一样的严肃表情，这模样就好像是在认真听着对方的话一样。
丁雨灵心头一股无名火起，恼怒的跺了跺脚。
却见屋子里的三人依旧没有注意到自己，而石墨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模样，顿时让丁雨灵越发生气。
犹豫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声招呼。
但最后还是轻哼一声，转身就朝着门外出去。
而在丁雨灵刚刚走出门口的时候，石母的脸上，瞬间带上了几分笑意，朝着丁雨灵招呼了一声：
“丁村长，这就要走了吗？”
“恩，我还有点事……”丁雨灵终于还是低声解释了一句。
石母点了点头，脸上挂满了儿子就要结婚的喜意：“好好好，你先去忙吧，别忘了晚上过来吃饭！”话毕，又转头和马媒婆聊了起来。
丁雨灵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失落，看向石墨的时候，却见他依旧呆呆的看着眼前两个中年妇女的畅谈，有些报复似的跺了跺脚，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这呆子，就算是现在冲出来追我，我也一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丁雨灵心中如是想着，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几分。
但一直走到院门口，石墨却依旧没有追出来。
“哼，不追就不追，我才不媳！”
“难道真的不打算追出来吗。
这呆子，真的对刘三叔的闺女感兴趣吗，她才十七岁啊，都还没有成年呀！”
“……”
从小被当作掌上明珠的丁雨灵，感觉自己今天受到了这辈子都没有遭遇过的委屈，想要好好伤心一把，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只能一个人在心里把某个呆子给骂了个遍。
而在石墨家里，石母眼看着眼前滔滔不绝还在开口的马媒婆：
“马大姐，刘三家那闺女还太小了，而且汹子现在也还小，等他在长两年，把事业稳定了再说，您看这样成吗？”
媒婆介绍这种事情，最不好回绝，一个不小心就要得罪人。
石母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但年轻的时候也绝对算得上机灵，此时开口说出来的时候，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
“我知道马大姐你一片好心，这事情咱们暂时不急哈！”
马媒婆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看到这个红包的时候顿时再次恢复了笑意，看着石母点了点头：
“成成成，汹子现在年纪确实还太小了，等过个两年我在帮你，这事情咱们不着急，哈哈……
石母从始至终都表现的极为客气，没有给人刻意生疏，也不会让人太过亲近的感觉，一直到马媒婆送了出去之后，才算是心满意足的坐下，脸上带起了笑意。
看着坐在旁边早已经看呆了的儿子，石母秀美一皱，笑骂起来：
“你这小子，怎么跟你爹一样的木头样，人丁村长都跑了，你还不赶紧去把她追回来！”
石墨一愣，心说明明就是您拉着我不给走的啊……
但这话自然也说不出来，匆匆起身，朝着屋外便冲了出去，准备去安慰某个受了重伤却又说不出来的城里姑娘。
看着儿子冲出去的身影，石母脸上带起了笑“丁村长……我送你！”
石墨急吼吼的冲了出来，但话刚喊出来的时候却见丁雨灵颇为幽怨的目光看向自己，当下浮现出了几分尴尬的笑意。
“哼！”丁雨灵哼了一声，心里喜滋滋，但面上却依旧带着几分强装出来的冷淡：“你不是要去相亲吗，现在还不趁这个时间打扮打扮自己，最好剪个头发，然后换身衣服，再去打听打听那姑娘的兴趣爱好。”
却不料，这话开口之后，却迎来石墨傻呼呼的疑问：
“这样有用吗？”
有用！
有你的大头鬼用！
丁雨灵心中强烈吐槽，但终归不可能说出来，只能又哼一声：
“肯定有用！”
她觉得自己波澜不惊的小心脏，在石墨面前却变成了神经敏感的小丫头，想要恢复平静，但在面对石墨的时候却怎么也恢复不了。
石墨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突然开口：“这么有用的话……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爱好吗？”
“你……说什么？”
丁雨灵显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她想要听石墨再说一遍，因为她的俏脸在瞬间布满了红晕，火辣辣的，看上去霎时可爱。
这么一个知性有礼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石墨的心中，在瞬间火热起来。
心中乱哄哄的，心中的话也没过大脑直接说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