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遇故人
望着两万鲜卑胡军队的离去,墨枫心中虽有不快,但他也明白,若真打起来,谁胜谁负尚是一个未知之数。不过,最令他担心的是最后慕容恪走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仇恨之中充满着凛凛杀意。
白无夜那似笑未笑的样子,让墨枫明白了白无夜应该瞧出什么端倪了。
“上将军,看您那样子,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了!”确实,墨枫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他那眼神,不仅是看你的,也是看我的。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以后相见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了。冯校尉,你可要当心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话里总有一股很别扭的感觉。
“令旗手,打旗语,回师!”
随着白无夜的命令,令旗挥舞,胜捷军回师阳平关。
待墨枫他们回到阳平关时,看见城头已经挂了白幡,城楼上的将士们腰间都系着孝带,时不时的有哭声传来。
墨枫疑惑了:对狼骑一战,他们用的是夜袭、火攻,并没有死伤啊,怎会有哭声!
“难道是……”白无夜话没有说完,就向着慕容恪遗留下来的营寨策马狂奔。
当他们到达营寨时,只看见营中铺满了一具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胜捷军将士还有一些穿着老百姓服装的人腰间也都系着孝带,皆痛哭流涕。
墨枫细细数了下,恐怕不下七千具。
“这……这……”墨枫被惊呆了,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切,过去那一幕幕悲惨的景象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没有之前欣喜的感觉了。
白无夜下了马,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一具一具的把白布掀开,抚摸着他们的面容。
看到最后,白无夜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不停嘟囔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说完,也情不自禁地流起了眼泪。
“好了,逝者已逝,不要哭了,我已命人将他们的将他们擦拭过了,快些让他们下葬吧!已经几天了,尸体都已经发臭了!”一只大手搭到了白无夜的肩膀之上,安慰着他。
看了来人,白无夜更加止不住哭了:“赵叔,我错了!我不该让慕容恪退兵的,我该跟他决一死战的!”
“这不怪你,无夜,你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了。慕容恪麾下骑兵皆是能征善战之辈,即使合你我两军之力,能否战胜他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啊!”
说着,他朝着那些穿着百姓衣服的人挥了挥手,然后一副副担架被他们抬了出来。
一具具尸体连带着白布被他们抬上了担架,然后朝着营寨旁边的林中跑去。
那个男子一把把白无夜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让人在他腰间系上了孝带,连带着墨枫之内的去“送”慕容恪离开的所有人都被系上了孝带。
白无夜擦了擦眼泪,悲愤地说道:“赵叔,您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慕容恪撤军之时,我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就急匆匆的敢过来了,途径树丛之时,就发现了他们。唉,可怜呐,战死沙彻魂归野外……”白无夜口中的赵叔停顿了下来,只见他两眼发红,泪珠子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
“呵……呵……我白无夜真是天下最大的大傻子!”白无夜不停地摇头,他那面罩也似乎快要被他摇下来了。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且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吧!”看见白无夜痛苦的模样,那个赵叔岔开了话题。
当白无夜走过墨枫身边的时候,站在墨枫身旁的西河推了推墨枫。西河的推搡,让墨枫也从痛苦的回忆中恢复了过来。
看到了自己腰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将士们一样系了孝带,不过由于刚才在回忆往事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了起来,向着白无夜望去,只见他失魂落魄的和一个脸型瘦削、满脸沧桑的将军并肩正在往林中走去。而胜捷军将士和那些穿老百姓衣服的人正在把营中的尸体一具具地向那个方向搬去。
他望了一眼西河,只见西河也一脸悲伤。见如此,墨枫也跟着白无夜的脚步,朝林中走了过去。
到了林中,只见将士们挖了一个个墓穴,正把那些尸体一具具地放到墓穴中。往前面看去,只见一块墓碑被埋在了土中,上面写着“阳平关死难将士之墓”。
看到这块墓碑,墨枫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些皆是阳平关战死的将士。
墨枫轻轻地碰了碰西河,低语道:“为何上将军会如此悲伤?”
“冯校尉,上将军应该说过,我们自凉州撤到汉中之后做了什么事。”
墨枫一想,瞬间明白了,这阳平关守军应该也是墨枫白无夜亲自整训过的。同袍之谊,兄弟之情,以白无夜爱兵如子的个性,难怪白无夜会如此伤心了。
墨枫走了过去,拍了拍白无夜的肩膀,轻轻地说道:“上将军,请节哀!”
这时,那个将军看了过来,看到墨枫如此亲近白无夜,有些疑惑。他盯着墨枫问道:“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
墨枫抱拳答道:“上将军麾下赞军校尉墨枫参见将军!”
“赞军校尉,这是何职务?老夫我征战多年,从未在军中听过有此等校尉啊!”
“赞军校尉,其实就是参赞军机的校尉,也就是参军。只是无夜虽是前将军,有假节钺之权,但是似参军这等职位无夜是无权设立的。因此,就另辟蹊径,设了一个赞军校尉,以帮助无夜参赞军务。”这时,白无夜开口了。
那个白无夜口中的赵叔点了点头,也抱拳回道;“老夫赵无堂,墨校尉有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赵将军折煞末将了。”墨枫连忙回礼,军中最讲究上下尊卑,下官对上官要有尊敬是应该的。这赵将军竟然能够和白无夜并肩走,白无夜还称其为“赵叔”,那么其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必然是一军主将。
“好了,不要说话了,军葬快开始了。”白无夜训斥道。
“诺!”墨枫正色道。
不一会儿,七千余具尸体均被抬到了墓中,将士们都拿着铁锹往墓里埋土了。
整个过程庄严而又肃穆,没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他们都怀着十分悲痛的心情在送他们的同袍,战友,兄弟最后一程。
军葬结束之后,赵无堂和那些穿着百姓衣服的人自然是回了营寨。而白无夜也因为伤心过度,也被手下将士送回了军营。
看着这样的白无夜,墨枫也不胜唏嘘。白无夜的痛苦,墨枫自然是知道的,紫阳镇屠镇之时,他就如现在的白无夜这般,痛不欲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路无话,也没有一个人为慕容恪撤军而感到高兴,所有人就这样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默默地做着该做的事,默默地伤心着。
只是墨枫不知道的是,在他回营的路上,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夜晚,墨枫躺在床上,细细回想着白无夜白天所说过的话。是啊,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仇人就在自己面前,这滔天的血海深仇啊!自己非但没有报仇,反而还把他们给放跑了。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墨枫本想出去散散心,毕竟昨天出了那样的事,他也不好受。只是走着走着,没想到竟穿过了阳平关,来到了赵无堂的营寨。
当墨枫回过神来,也吓了自己一跳,自己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在他回头往回走之时,一声“枫儿”把他留了下来。
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赵无堂,墨枫顿时吃了一惊!
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可是当今世上,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有白无夜一人知道,这赵无堂和自己毫无瓜葛的,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突然,一段段墨枫少时的往事涌了上来,那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浮上了心头。
“你是赵叔叔?”墨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是啊,是啊,我是你赵叔叔!枫儿,多年不见,你长大成人了!”赵无堂走了过来,摸了摸他那有些灰白的胡子,莫名的有些感动。
是了是了,是他,是那个小时候抱着自己玩耍,教自己兵法的赵叔叔。
只是墨枫印象中的那个赵叔叔只是在墨枫呆了半个多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多次询问父亲,父亲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摸着自己的那颗心,墨枫心中一阵感叹:难怪会无缘无故来这儿,原来是“你”认出了这赵叔叔原来是“自己”儿时的旧识啊!
“赵叔叔,你老了!”不知怎么的,看着赵无堂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墨枫的心感觉在流泪一般。
赵无堂慈祥地摸了摸墨枫的头:“孩子,我没什么。倒是你,吃苦了!”
“没有,没有,枫儿没有吃苦!枫儿过的很好!”墨枫心中只感觉有一股暖流经过,在赵无堂身上他似乎看到了王越。
赵无堂拍了拍头:“瞧我,这人老了脑子也跟不上了。枫儿还没有用早点吧,快随我进帐!吃完我们慢慢聊!”
“唉,好!”墨枫点了点头
赵无堂为什么在这儿?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些年他究竟去了哪儿?……
好多好多的疑问,墨枫想要问;好多好多的事情,墨枫想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