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瑟瑟
横东山脉延伸登天笼罩云海浮动，清风拂过绿茵沙沙作响，脚下官道向山连接，河水奔流拍击浪花，黯然的龙袍依旧光鲜，五爪金龙带着氤氲大眼，好似不甘就要撕碎这片大地。
白发苍苍披在肩膀佝偻着背，眼睛望着脚下的石砖征征出神，脚步声回荡耳畔。世间依旧茂密，但如秋风般瑟瑟悲凉，人世间的生气随风飘散，再无一点熟悉的味道。
……
大海弥漫脚下呼呼作响，海岸线浮现眼前向左右延伸，没有停留直接冲望南方，穿过平原就见到那座临楚城停在空中。
透过云海俯瞰身下，临楚城立在中央，泱泱娟河从北方的河道蜿蜒而下经流楚境，穿过临北流到临楚护城河外，绕个圈子跟一条溪涧汇合向东南而流，最终汇入大海。
没想到浩大娟河也被楚家拦腰斩断，改道流入楚境，世间变化匆匆。降低身体落在临楚东门外护城河岸，望着对面的数丈城墙，凹凸女墙露出几个士兵的严肃的面容，长枪的红缨随风椅。
河流潺潺平缓，木板桥连着铁索连接城池，走到正面透过空洞见到临楚城内的光景。
一步而出瞬息走入临楚城内，两侧的房屋统一用石砖砌好涂上粉白的涂料朴素规整，屋瓦和木窗残留清新的颜色，应该才刚刚完工。
穿过这片民居不由感叹，临楚城的变化实在太大。转头望着左侧，一条大街延伸向南，只有零星的人走在路上倒有些荒凉。
走过大半刻钟，临楚城扩大规模之外，就连民居也统一修缮，道路扩宽驻扎防御工事，河流穿插城内有种回到江都的感觉，临近水乡的自然宁静，完全没有破败的痕迹。
空旷大街回荡清幽的脚步声，望着四周惊叹不已，回头望着前方的十字路口有些熟悉，那条路好像通往楚府的方向，回想当时在楚府穿梭哑然失笑，龙袍在身倒像个破败的老皇。
停在十字路口望着右边不远，哪家面摊依旧在此还未歇业，走了过去看着锅中的开水，抬头望着这个中年人，道：“来碗混沌。”
“嗯……”他拖着懒音就要睡着似得，但见到楚诺的龙袍上的大眼珠子突然惊醒，好好擦了擦眼睛暗自松了口气，“请坐。”
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春中的天气较为清凉适合踏青，但大街依旧空旷。转头望着老板问道：“敢问，临楚为何没有一点人气？”
老板打个哈欠有些疲倦，含糊道：“临楚扩大规模才刚刚完毕，人自然显得有些少，等过几年临楚就好得多。”他拿着长铁筛子盛面，眼角看到楚诺的龙袍，“兄弟，你为何穿着一身晋国龙袍，还是赶紧换下来，要是被楚家的人见到会有杀身之祸。”
楚诺倒是非常奇怪，回头看他问道：“这又是何故？老哥可能为我解释一番？”望着身上龙袍大笑：“这龙袍只是看来不错就捡来穿，等会儿我就换下来。”
“兄弟你有所不知。”端着面条走到桌边放在面前，移开凳子坐在另一边看着楚诺动筷，“十五年前临楚大乱后着实让我们这些小人物紧张一阵，生怕晋国突然发兵攻破楚家。”
“哦？有这事？”听到前面一句话有些不对，十五年前……筷子插在面中问道：“敢问老哥，今夕是何年？”
“三千四百七十年，三月中。兄弟你怕是闭关太久了吧。”老板口气柔和问道，楚诺尴尬一笑。
据老板所说，十五年前状元王战死后，晋国爆发内乱，夜诚王篡位称皇意图控制全境，但司马新献巧手控制住虚明军、争锋军、第二边疆军，稳占东部四大庭洲遥遥相望，此前楚家意图联合夜诚王挑拨，配合控制晋国暗杀司马新献结下大仇，这也是老板最担心的地方。
三年征战生灵涂炭，最终司马新献攻破晋都擒拿夜诚王，光复晋国全境，在五十八年颁布榜文特封楚诺为状元王。
听到这席话才明白自己是帮了司马新献一个大忙，要不是早了几个时辰控制虚明第三边疆军，不然司马新献也只能逃之夭夭。
老板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感叹道：“虽然战事结束，但临楚依旧零落……”楚诺不解再问，老板慢慢解释道来。
十年前，楚家三兄弟围杀楚平王与天宇外，那场战斗大的星辰不停跌落化为火球在天宇飘落，战斗的于波连他们都能感知到。
那场战斗打了一天，到了黄昏即将入夜的时候听到一声毁灭世间的咆哮，血海像是突然爆炸从天宇扩散，像是被泼出一盆水似得，又从天而降下了整整一月的血雨这才逐渐消停，但不甘爆喝依旧存在，三兄弟再次出手将平王残留的印记抹掉，平王不复世间。
望着桌上没动的混沌沉默很久，一代王就此消失，长存世间又能如何，依旧消散。依稀记得在西海域小岛上见到平王，那时候还是个慈爱的老人，怎么就突然死在三兄弟的手下。
当时的情况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眼中只留下那一道寒光，脖子一凉眸子一黑就不知当时情况。
五年前楚家三兄弟同时出关，宣布从这个世间退出，走入天宇寻找另一个生息之地，五年来世人逐渐稀疏，差不多都随三兄弟同去。
“老哥为何没走？”
老板取下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桌子，道：“人老了，就会特别念旧，日子都过了大半岁数，就在这里养老，懒得再出去了。”浑浊的眼角望着城南，身影变得有些孤独苍凉。
低头见到碗中凉透的混沌沉默不语，从怀中的世界果取出剩下的银子放在他面前，起身走出棚子外，拐向西方消失不见。
飞出临楚，横东支脉横在眼前，跨过平原飞到林间小径，绿草覆盖只能隐约见到前路，绿叶茂密凝聚雾气，嫩草的清香飘在身畔，溪涧潺潺滑落一片绿叶掉入水潭中。
眼前露出一片大空地，走出树林见到那座坟墓，褪色的石碑长满荆棘遮住上面的刻字，碑前残留蜡油和纸张的残迹，走到面前低头注视，世间又过十五年。
“临楚无人，大姐它们，应该是离开这里了。”坐在石碑前久久不语，指尖放在墓字上轻轻摩挲，感受刻字凹陷生出一股悲凉感。
绿草，山林，树石，都还存在。可怎么就像秋风瑟瑟般，荒凉孤寂，茫茫人烟中，找不到熟悉的气息，曾经的留念。
“依水……成仙了。”
当时说到状元王，老板自然而然想到状元王妃，道出这桩美谈。就在前几年，泉柔公主在东海岸飞升成仙，祥云成片，祥瑞频频出世，仙宫露世光华璀璨，宁人神往。
“你为什么，还未回来？”
这句话再次回荡在身边，他的眼睛再次迷茫起来，这个世间没有一点踪迹，只有残存的遗迹，从前的事迹都化为黑幕。眺望天空能够见到璀璨的星辰，天宇如此美丽浩瀚，仙域会有一切？
站起身紧拽双拳，眸子平静内心下定下来，成仙，去仙域！转头就要离去，眼帘突然见到树林下站着一个中年人，身着淡色长袍双手背负，白发披在肩膀随风飘拂，消瘦的面容带满皱纹，一双冷眉充斥严肃的气息。
父子俩就怎么呆在原地，楚诺率先醒过来轻轻皱眉，此人素不相识，但却如此熟悉，见到那双眸子突然流出一丝沧桑和悔恨，眼角见到侧鬓的白发，楚诺，也好像年过半百，老了。
“要走了？”
“嗯。”
“一路小心。”
楚叔竹见到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大儿子比自己都老，心中突然颤了颤，楚诺能活下来真的太不容易了。
楚诺轻轻点头，逐渐下山。树林的露水打在龙袍冰冰凉凉，穿过平原走到前往临北的路上，没走多远转头看到那个黄土包，土包被谁围了起来重新修筑立上石碑，木老也离去很久。
穿过临北走到横东山脉没有停留，娟河划过身畔向下流淌，不远的大关屹立前方，脚步缓慢身躯佝偻，黯然的龙袍依旧光鲜，但世间却刮着秋风，萧瑟黯然。
越过山顶大关向下而行突然停下，眼前的平原不再是从前那副触目惊心的模样，平原辽阔水草茂盛，马群奔腾而过，坐在马背的少女挥动皮鞭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转身穿过平原，脚下的泥土逐渐变得鲜血淋淋，石碑矗立前方站着一位老人，来到身边看着石碑，楚家老祖右手放在石碑上望着不远的大海，道：“仙？依然是人也，世间虚妄，王也不能避之。可曾怪我？”
转头看着楚诺，楚诺没有回话，他转头望着大海，道：“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王不能避之，吾也不能避之——世间沧桑不知年，何时醒时见苍天。”老祖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中总是想说点什么，但见到这个身影，心里又能理解，好像前路，早就定下。
转身走到海岸，顺着海岸线走到三岔路口停下脚步，黄昏照在身躯，透过倾斜的青竹倒映在身上的影子，海边的咆哮好像回荡依水的思念，不如说，是成仙的敬仰。
拔出这根三尺青竹轻轻摩挲，能感受到青竹爆发的淡青色光晕和激动的颤动，阔别太久。
飞入大海，黄昏的光晕随海荡漾，飞入禁忌海域没受到一丝伤害，见到那座小岛停在树干前，将三尺青竹插在身边望着天空，天宇浩瀚无边，微弱的星光，是仙域的尽头？
（未完待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