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邀月败露(下)
邀月面如凝霜:“萧旷,你居然舍得杀我?”
乖乖“邀月,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不等萧老君主回答,萧鸣岐终于逮着这机会出来刷脸:“你当年设计勾引我父皇在前,企图用私生子抢夺皇位在后,如今还布局要诓我皇兄封后!邀月,你罪证确凿,罪无可赦,有什么不能杀!”
邀月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望向萧玉卿,后者面无表情,她就面无表情地瞪视华锦媗。
华锦媗勾唇,因为萧玉卿由始至终都是站在她这边,所以邀月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是狡辩!当然她会很乐意看邀月狡辩,因为那证明邀月慌得丧失理智在做无用功!
可是邀月并没有,她第二眼却是瞟向了萧鸿昼。后者显然有些忌惮与恼怒地回望,以及惶恐邀月败露是否会将自己拖下水陪葬。但邀月也没有,她只是沉默地拂袖后退,嘴角挽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看似畏罪潜逃。
这一幕让华锦媗猛觉不妙,显然邀月会有后招!可萧鸣岐已不等萧老君主下令就率人追赶。
她当即扭头去看萧鸿昼,发现他如释重负后投来的眼神当真阴森,她明白了因为邀月若是躲得搜不出,那萧鸿昼下一个全力攻击的目标就会是落单的自己!
赫连雪突然横档在他们视线对焦的正中央,目光清冷地扫了萧鸿昼一眼,逼他收敛眼神。
赫连雪道:“君上,华国师以身犯险受了重伤,同道相惜,本座房中有丹药可帮她疗伤。就此告退,后续若需帮忙,请君上直言!”这话甚给面子,萧老君主满意地点头。
九皇爷于是上前搀扶华锦媗,示意东圣国其他人跟着撤退。
连珏逗留原地也没多少好戏可以看,但临了仍不忘讽刺萧老君主一句:“虎父无犬子呀,萧君上,您的皇子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呀!”这让才刚安全的萧鸿昼再次推回萧老君主的愤恨中。
“帮我把柜里的药箱拿来!”赫连雪将华锦媗右手小心搁在平桌上,然后催陆宝玉帮忙。
华锦媗右手五根指骨已断,现在痛至面白如纸。
赫连雪看着她额头密汗,不由冷哼一声:“为了揭穿邀月,你这回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正面接手,我和再多人联手都不可能赢邀月和天师宗。更何况我还中了蛊毒,怎么斗?!”华锦媗回道,既凄楚又得意:“这次机会难得,好不容易让邀月自以为一切尽在她掌控,我才能用苦肉计钻开她的漏洞。你也看见了,邀月刚刚不也是自负到没时间杀我?反正我现在不过是断了五根手指而已,命还在。”
赫连雪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气。
陆宝玉刚巧抱着药箱走进来,与此同时房门大开,盛悦心等人正要进来“都去外面等着!”赫连雪喝道,然后接过药箱,让他们跟九皇爷一样全部在外等。“现在锦媗五根手指全断,我需要凝神接骨,稍有疏忽就坏事!”可等众人遣散后,他下文却是“你手中还剩一颗缓毒丹药,可延迟十四天的蛊毒发作时间,如果先生到时无法找到解药赶到萧国,届时看你还敢这么得意?”他有必要跟华锦媗挑明事态的严重性!
华锦媗盯着他足足看了半晌的功夫,突然冲天打了个哈哈:“我半月前中毒,焚音那时就已启程赶往琳琅国,如今还剩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他找到解药!你说这话,莫不是对焚音不放心?”
“先生从未失手过,我自然放心。”赫连雪斜她一眼。但扪心自问,一颗心亦是难安,话锋一转,他道:“你先忍着点。”
“干嘛?哇啊!啊!啊!啊!啊!”
外面的灏锦蓝倒抽一口凉气,默数道:“刚好五声痛叫!”然后屋内万物都寂。
赫连雪看着直接痛到晕倒在桌上的华锦媗,轻声哼笑:“接骨有点痛,所以才让你忍着点!”说的同时,低头为她手指缠纱布的动作却是细致温柔显然是要让华锦媗毫无准备地痛完。否则以她那怕痛的性子,提前说了,这五根手指就得分五批次接回了。
收拾好药箱,赫连雪又将华锦媗抱到床上歇息,已隔大半个时辰,而门外等着的人一个都不曾少,他便先出来告安,说华锦媗右手需要半月时间来调养复原,当前已昏睡过去,等醒了再作安排,期间需要静养。这静养就是指不能有人打扰。
其他人纵然心急也只能作罢,而且当务之急是找到邀月拿蛊毒解药,救出凤凰。
华锦媗醒来后,已过一天一夜。
萧宫朝政已重新洗牌邀月以“掉包太子企图谋朝篡位”被通缉,萧鸿昼以“护驾不利”被削弱一半军权,由“揭发有功”的萧玉卿理所当然的接管,至于萧鸣岐亦是小有赏赐!显然,萧老君主在有所保留地赏罚。
赫连雪按时给华锦媗换药。她看着自己右掌五指被木条锢得无法动弹,不由得深深叹气:“邀月还没找到吧?”
“还没。但萧国王城已被密封,邀月逃不出去,纵然她逃得了,她下面那些死忠奴仆就逃不了,没有左膀右臂,光逃一个主帅无用。”赫连雪回道,重点返回她的伤势:“庆幸断骨接回及时,你只需调养半月就好,期间切忌碰水跟乱动。”
“哦不过让我昏睡这一天一夜可当真浪费。对了,在我昏睡期间,圣香可有异样?”
“来过几次,我以静养为由将他打发了,听双婢说自此就闷闷不乐呆在房中。”
“哦”华锦媗郁闷地看着打满药膏的右手,挂着脖子半垂,沉甸甸,着实丑。好吧,她也该回自己的地盘镇守了。转眼,人很快就返回唐国在王宫落脚的地方,自然最先迎接她的就是双婢。华锦媗百无无聊地接受众人嘘寒问暖,但环顾一周不见最粘人的李圣香,自然得追问他在哪。
双婢措辞与赫连雪一致,都说闷闷不乐地待在房中。她就直奔李圣香的房,门打开的确有一人毫无生气地趴在桌上玩棋子。
甘蓝邀功道:“主子你就尽管放心,奴婢这双眼睛就没从圣香公子身上移开过!没人进得来,也没人出得去!”
“呵呵,是吗”华锦媗鄙夷地瞟她一眼,然后眉心朱砂红光一闪,房内的李圣香瞬间自燃化作一道黄色符纸幽幽飘落她摊开的左掌中,“那你现在可以自剐双目了!”
双婢瞪直了眼:“怎么可能?”
“很正常。要么是邀月来过,要么是圣香离开,他们想走想留又岂是你肉眼能看见的?!散了,都准备忙吧”华锦媗摆手,转身朝外院走去,喊道:“甘宁去通知赫连雪,甘蓝去告诉秦拂樱,韦青去通知肖定卓昭告江湖,邀月多年来以色事主、暗中谋朝篡位、挑唆四国关系,现又断我右掌,圣裁门与之势不两立,千金悬赏天师宗长老级别以上的人头。至于其他人肯脱离天师宗则盖往不咎,否则杀无赦!”
话音刚落,庭院就刮过数道风,就连华锦媗身后都已无人。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仰望高高的天空:“终于开始了”
“是的,总算开始了!”唐国宫墙上,一身蟒袍的唐宜光负手而立,满目霸凛地眺望萧国方向的天空。
很快,江湖掀起了讨伐天师宗的潮流。
毕竟一个打着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天师宗,居然出现如此极端罪恶的孽行,如果江湖不参与铲除,便会让朝堂有了整肃江湖的正当理由。更何况圣裁门先前就因天师宗而被江湖屡屡打压,现依附唐国,有这理由还不借机翻天?!只可惜整个江湖纵然倾尽全力都没法找到邀月和圣香的下落。
各路人马搜了足足七天,各种明搜暗寻,就是找不到邀月和李圣香的踪迹。
某日,晌午熏热的议事小厅中。萧玉卿看着华锦媗吞食掉最后一颗缓解蛊毒的丹药时,终于急了:“整座王城都搜遍了,他们到底还能藏哪去?”
赫连雪道:“反正还在这王城之中,甚至就在这皇宫之中!”
萧玉卿蹙眉:“为何?”
华锦媗眼中波澜不惊:“我们都笃定邀月不可能离开萧国王城,那么她自然是躲在暗处蓄势待发。皇宫外王城中我们可以掘地三尺的搜,不可能毫无踪迹,除非在皇宫这里是萧老君主的地盘,他若想藏人,我们还真是搜不出。”
萧玉卿摇头:“我父皇这时候怎么还会包庇邀月?”
赫连雪淡道:“君上会不会包庇邀月,我们不确定,但如果求包庇的对象是圣香呢?”
华锦媗顺口接了一句:“所以圣香在这个时候失踪,相当合理。”
赫连雪点头,萧玉卿却坚持道:“如果是圣香,父皇更不该包庇。因为他若真心爱护圣香,断然不能再让圣香与邀月这种女人捆绑一起!”
华锦媗有些好奇:“你不排斥圣香?”
“我为何排斥他?”萧玉卿反问道:“圣香根本就不懂什么是黑白对错,他做事全凭喜好,归根到底只因他一直都是无人管教的孩子罢了。可他善心未泯,冲着这点天性我希望他能回头是岸!”说完,他起身准备去试探自家父皇的口吻,但临走时又迟疑地回头留了一句:“锦媗,圣香他造孽虽多,但我们欠他也着实多。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所以可以的话我们尽量不要放弃圣香。”
外面正是桃李争妍的时节,但萧玉卿这话却让人心绪恍惚,尤其是他回眸时,恰巧对上华锦媗的视线,令她的心里莫名一紧,心虚地挤出了个笑容:“嗯。”
萧玉卿走后,赫连雪就道:“他的确有难能可贵的帝王之心。”
“只是这帝王之心得登基后才有作用。现在对萧玉卿而言,有点早了。”
“没错。”赫连雪点头,然后两人静默个把时辰,等着萧玉卿从萧老君主那里折回。
萧玉卿见他们这番平静,显然早已预料自家父皇口风紧得无懈可击。他不由得闷闷坐下:“早知道这样,我也无需跑这趟了!”
“这趟还是得跑,不跑显得你变了,超出萧老君主的掌控”华锦媗抬眼:“届时,他会担心你、会防你、会打压你!”
萧玉卿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疑道:“为何?”
华锦媗道:“萧君上这些年不是不知邀月作为,只是还没挑战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我们设局揭穿邀月早在暗中砸他的底线,让他倍感羞辱、备受威胁,所以才会下定决心对邀月赶尽杀绝!”
“什么底线?!”
“皇权至上。”
萧玉卿蹙眉。
华锦媗道:“没当皇帝的人都抢着要当皇帝,而你父皇是四国有史以来当了最多年皇帝的人,他对皇权的失控自然比谁都不习惯。玉卿哥哥,不如你将刚才的父子对话重述一遍?”
萧玉卿点头,遂回忆口述,起初华、赫二人面色平静,直到某一句两人蓦然同时起身出门。
萧玉卿疑惑地追出去,却又发现两人在门外“分道扬镳”,他只好跟上华锦媗的步伐,尾随着她打开房间某扇暗门,朝里面呼唤了几声,一种“吱吱吱”的叫喊声瞬间爆发,然后哄散而去。他惊道:“什么东西?”
“可爱的老鼠。”华锦媗笑:“你刚刚提及萧老君主说了一句话,必须找到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知道是他帮邀月和圣香藏在王宫。因为圣香失踪,你还没说,我们也还没对外公布,这时候有谁知道?”
萧玉卿愣了下。
“这些无心之说亦或欲盖弥彰的说,我跟赫连雪能听出来,但你还没有”华锦媗扭头道:“所以你仍需历练。走吧,先去看看赫连雪那边有什么高招!”然,赫连雪那边是摆阵二十二个罗盘,十个搁在天干,十二个搁在地支,而他则站在阵法中央,手中拿着李圣香穿过的衣衫,慢慢烧成灰烬撒入罗盘正中央。
华锦媗和萧玉卿折回时,二十二个罗盘指针正飞速旋转,始终不停。她蹙眉道:“看来你道行还不够。”
“就算是事实也别直说。”赫连雪回道:“雁过留声、蛇过留痕,但李圣香接触过的东西为什么毫无蛛丝马迹?”
“不是毫无蛛丝马迹,是他身上携带了太多人信息,找不到哪个才是他。加上我的血试试看。”
“对,他沾过你的血中了蛊毒,所以身上会有你的血腥之气。”赫连雪说道,华锦媗便把手指伸了过去,他顿了片刻,在萧玉卿反射性出声阻止时已将华锦媗的手指割破挤出一滴血,然后红光涣散,二十二个罗盘统统指向了东方萧旷寝宫!
“就凭其他人是抓不了邀月,看来我们只能破釜沉舟地动手!”赫连雪边说边拿出纱布给华锦媗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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