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黑化的李圣香
李相国只好松手。
李圣香就将华锦媗扶到身侧,然而轻轻地——箍住她的双手,气势很足,眼神如冰:“放心,你最喜欢的东西不会有事。”
……我最喜欢的东西?!
普通人是无法体会李圣香的思想,但华锦媗总能自由切换正常跟异常,她心底突然浮上一种阴怖感,嗫嚅道:“圣香,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摆出这种阵仗难道是想要凤凰……的心?”
如此聪明,就连李相国都不由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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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杀之不尽源之不绝的怪物游荡在山寨各处,浴血奋战的凤金猊眼睁睁看着身边将士接二连三被感染异变,目光中有雷霆之怒。忽地——几股黑血喷溅到他脸上,他被那腥气恶得五脏翻滚,吓得陆宝玉惊恐道:“金猊!”
“别靠近我!”凤金猊喊道,唯恐自己也产生异变而再伤人。可惜除了恶臭,他并未异变,赶紧抹开一脸尸血仰脸被雨水冲刷,然后回头望着陆宝玉。
陆宝玉和赫连雪亦是有些诧异,但两人检查后发现自己身上染得尸血不比凤金猊少,可他们三个都没异变?
赫连雪恍悟道:“看来是华锦媗未雨绸缪的那三道黄符!”既然尸血奈何不了他们,凤金猊当即下令命令赤炎军后退集中做支援,由他们三个打头阵拦住行进中的腐尸。但是蔡氏村原本就有六七百号人口,而刚刚狂战中又感染了四五百号人,他们血战大半个时辰也只能消去两百人左右,所以还残留近一千个腐尸。正值大雨磅礴根本无法点火烧,就凭他们三人阻截这一千具腐尸,谈何容易?
正当凤金猊挡在赤炎将士前方被腐尸群逼得节节后退时,北面突然有烟花冲天而起,咻咻咻——爆燃后,数十盏亮闪闪的孔明灯在风雨摇曳中朝这边降落,等到灯被雨打湿且将堕落时,藏在灯中的数十道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鱼跃而下,落在腐尸群中,荡起一股屠戮。
陆宝玉皱眉道:“看样子来的是援军?!”
有三具腐尸正并排的朝凤金猊他们走来,半空——一道寒光从腐尸的腰间划过,三具尸体断成六截就倒地不起。那寒剑回旋指地,出剑者背身站在凤金猊前方,冷眼斜睨:“快走!”
这声音……凤金猊拧眉:“韦青!”
黑衣人点头。
尾随着韦青而来的数十名黑衣人亦是有条不紊地聚到四周,排成一线将赤炎军与腐尸群隔绝开。他们手中拿着锋利的长剑,剑尖抹了一丝血红,然后挥剑砍在腐尸身上时,这些腐尸都是倒地不动,可是他们每挥两三次就必须拿出什么往剑上抹。
凤金猊看见是一块有红色染料的布,他反射性地捏住腕上带着的那条符纸。
韦青见凤金猊他们还不动,遂急道:“为什么还不走?”
“把那染血的布给我!”凤金猊回道。
韦青蹙眉,但还是将手中的血布丢过去,“小姐勉强染了四块布,省着点用。”
“我竟还不知道她多放了半碗血?!”凤金猊磨牙恨道,然后抹过袖影剑,冰冷白刃顿时多了一抹稀薄的血色,他将血布抛给陆宝玉,扭动脖颈蓄势待发,终于被先前被压打的赤炎军得以举剑反攻腐尸群。
约莫半个时辰,遍地一大片僵硬的腐尸。
众人正庆幸劫难重生,夜风里忽然传来了笛声。……很奇怪的笛音,没有曲调,但是笛声传来的一瞬间,所有倒地未肢解的腐尸倏然立起,浑浊眼白剧烈翻滚,然后仰天嘶吼——蓦然伸爪飞奔过来,速度比以前快了无数倍。
四块血布都已擦干用净,就连韦青他们这些有备的援兵都开始捉襟见肘,惨叫不得不再度响起。
祠堂内的争吵,终于传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吼:“我今夜还非得出去,让开——!”随之,便是整座祠堂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外绽裂。
守在门外的李如霜反射性避过一块断裂飞出的木板,但更多木板断裂横飞,逼得他赶紧飞身落到远处,再回头时,面前一片废墟。
“父亲!圣香!”李如霜惊声喊道,但刚跨出几步就戛然而止。至亲之人罹难,他似乎并无担忧,甚至有一丝意外的惊喜。而寸步难行的凤金猊和韦青等人却恨不得冲入废墟拉出华锦媗。
然而——
废墟中有两处倒塌地正在晃动。一只手蓦然用力推开头顶压着的木板堆,然后是毫发无伤的李相国扶着纤尘未沾的李圣香站起来。另一处则玄金交织冲散木板堆,是华锦媗拂袖而起。她面色清冷,望着被腐尸群困在中央的凤金猊等人,扭头望着手执小短笛的李圣香,咬牙道:“圣香,你真不打算让它们停下来?!”
“不打算!”李圣香怒道,明显是赌气的回复。但他这一怒,那群腐尸群像是接收到了第二次命令,攻击手段则愈发凶残。
“你爱凤金猊不就是因为他比我多一颗心?我也有!可是你嫌弃我的心——那我这回就换他的心。”
“就算你换了凤凰的心又怎样?”
“这样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不、可、能!”
“为什么又不可能?”
“我喜欢凤凰的心,你就要换他的心。那我也喜欢他的人,你是不是要换成他整个人?”
“是,我不介意换成他。”
“全都换了,那你是凤金猊还是李圣香?!”华锦媗深深吸了一口气,白袖微拂,放弃以理说人:“圣香,我不想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而毁了一切C——既然今夜你们决定宁可玉碎不为瓦全,那我便奉陪!”她左右拇指并拢,另外八指散成莲花状,洁白无暇的额头瞬间浮出一滴如血鲜红的朱砂。
风雷密布中,几道玄金云光在她四周明灿不可逼视地喷施而出,直接朝那群腐尸冲了过去,犹如蛇鞭抽着他们桀桀叫嚷地后退。细看,便能看出这些玄金云光其实是由黄色符纸结成。黄色符纸肆意飞舞中,整个山寨有一半陷入这股明亮中。
这股明亮让素来见光死的李圣香晒得浑身疼痛,他急忙低头挡着眼睛后退,不甚被绊倒,身旁的李相国赶紧将他扶到阴暗角落,但见自家小儿就连唇色都淡若无红,他阴戾暗生地抓起几把长剑射向华锦媗。
凤金猊的袖影剑急忙出鞘,半空截断射箭,然后踩着腐尸头顶快速翻飞到华锦媗身边,下一刻韦青亦是紧随其后落到华锦媗身边,二人合作扫飞李相国的断刃。
韦青知道华锦媗对李相国心生忌惮,果断扑剑而去,李相国与之交织混战时,突然间眯起了眼,仗着术法跟武功交织而成的诡异,在某个瞬间占据上风,意欲伸手扯掉韦青的面罩一窥究竟。凤金猊唯恐韦青败露,就抓剑助阵,即便李相国有术法跟武功交织一身非常诡谲,但凤金猊和韦青两人凭借多年丰富的实战经验联手逼得李相国捉襟见肘,某个时刻终于——一柄似曾相识的术法黑剑轰然射出。
“果然——”
华锦媗轻柔无闻地说,然后抬手虚空一抓,数十条鞭打腐尸的符咒回旋着绕到凤金猊和韦青身边,将他们快速扯过来。但庭院腐尸就再度不受控地发狂,她正准备回甩,可一阵阵“咻咻咻”趁机偷袭,是李相国的黑剑转而射来,术法之风太劲强,还未咫尺距离就已将韦青面罩直接刮飞。
遮脸黑布一飞走,韦青有了片刻的慌神,下意识要防御时已慢了一步,剑尖已逼近鼻梁咫尺前,可庆幸的是——从旁伸出一只白皙瘦长的指掌挡在他与黑剑中间,然后五指张开,龙吟凤啸瞬间响彻九天。
这柄术法与武功交织而成的黑剑陡然回退,颤巍巍地悬挂在李相国身旁,似是警惕。
“玄龙金凤?”李相国始终微眯着的黑眸,好似因她这一刻而睁开了!“……唐迦若?”
“……孔雀的术法?”赫连雪望着华锦媗,颤了下,立即转头望向李相国:“……跟当初攻击画眉舫那柄剑?”
华锦媗眉心的朱砂在这一瞬扩散为幽冷魔魅,无声的气流席卷了四周:“是你!看来李相国不仅深懂天师宗不外传的续命秘法——婆罗花,还术武双修,让人自叹不如呀!”
李相国蹙眉。他见多识广,刚才交织混战已大致看清黑衣者所使“离人剑”乃江湖高手肖定卓所创,可肖定卓年逾四十,这黑衣者却是正值青春少年,绝非肖定卓,故而——“哼,能让圣裁门的左护法屈身当护卫,华小姐术法高强亦是不逞相让!”
华锦媗冷眼望去,压下心中最隐秘的寒意,笑道:“相国谬赞,咱们彼此彼此。”
李相国冷冷看着他们,眼中只剩下冥黑的杀意:“看来,今晚是不能留你们活口了?”
凤金猊捏紧袖影剑,指骨咯咯作响:“相国大人!虽说您我非同一辈,但亦同朝为官,若你为了一己之私对拥有世子诰命的我和赤炎军、朝廷家眷动手,此罪滔天。”
“所以不留你们任何一个活口,就不会有人知道。”李相国然后高喝一声,隐藏在暗处的相府隐卫顿时蜂拥而出,尾随他铺开屠戮。
凤金猊和韦青两人急忙迎战,庭院中腐尸群亦是在李圣香的笛声中暴走。交织混战,尘土飞扬,血光四溅。
华锦媗看着李圣香,薄唇微启,一字一句:
“——玄!”一条光鳞闪耀的森黑龙影盘旋在她右侧,翔天之龙!
“——金!”一只璀璨辉煌的黄金龙影呼啸而出,涅盘之凤!
一龙一凤交缠而现,冲天而起,使得天空瞬间部满烈焰日光,绚烂绮丽,照得人烟都微微刺痛。然后龙吟将漫天阴云吹散,凤则盘旋化成一轮日光挂在苍穹之上,照得山寨亮如白昼。
那些腐尸被这股“日光”照得浑身滋滋冒泡,在颤巍巍攻击中逐渐瘫软融化,李圣香亦是被这股强光照射到断奏,他转过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她,日光映入双眸,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小锦,我不能见日光,你要晒伤我吗?”
“那你就收手!”华锦媗沉声喝道,但李圣香只是凝望着她,幽深的目光好似一泓冷潭。“如果我收手,你还是要跟凤金猊!如果我不收手,你就反抗我?”他的白衣随风飘扬,有种令人心碎的风华绝代。
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声,他却能清清楚楚听见华锦媗的轻轻一声:“是。”
李圣香的眼中,那晶莹剔透的光芒,顿时一闪而灭。好,他似笑非笑一声,凝视着从小到大都难以忘怀的这一个的心尖人,唇边扬起华丽而凉薄的微笑:“那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吧。”
这一句话很轻,却利落斩断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