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打了还要去泡温泉?

那一夜,就是一个永远抹不去的恶梦。楚慈不愿想,却又躲不过;她想忘,却又忘不了。

高顺帝没想到她的反应竟是这般大,大到让他都在怀疑她是否又在作戏?低眼看着她,看着她惨白的面色,看着她眸中恨意与痛苦,高顺帝又不愿相信她能作戏到这般程度。

微一蹙眉,一把将人抱起放到椅上。倾身,放低了声音说道:“他对你做的一切,朕会给你作主。”

楚慈只要一闭眼,那夜的情形便重叠而来,当高顺帝倾身之时,一拳狠狠的打了出去,同时狼狈的站了起来,跌跌 撞撞的往外跑着。

高顺帝眸光一沉,身形一闪便将人堵住,在她动手之时,招招制衡,却又让她退闪自如。

此时的他,就好似给她机会发泄,给她机会将心中的恨,将心中的恐惧挥尽。

里头的动静,惊着了外头守着的池顾。慌忙跑进来,却被高顺帝一甩手给挥了出去,随之紧闭的殿门让池顾摸不清情形。

这是在闹什么?打情骂俏?这也不太像吧?

池顾焦急的在外头来回转着,生怕呆会儿有人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就算死不了,也怕引火烧身。

里头动静是越发的大,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听得高顺帝喊道,“池顾,吩咐下去,让辰汤殿准备准备。”

辰汤殿打了还要去泡温泉?

池顾一时不明白,里头那二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不打了?”看着地上的人,高顺帝一甩袖,将她砸伤的手负到身后。

地上的人双手抱膝,脑袋就似鸵鸟一般埋在臂间,这份从未有过的软弱,终是让高顺帝叹了口气。

其实,不必问,也该知道她不能面对的是什么事。她被邰正源掳走之前便怀了身孕,那晚之后,孩子没了,东明修又费心安排了牢房给她调养身子。由此可见,那晚她遭遇了什么。

有些事,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高顺帝也清楚东明修对她的感情有多少的自责,有多少的怜惜。就像宋文倾对她始终有些话说不出口,又无可奈何。

那是她的伤疤,没有几人知晓。可偏偏知晓这些人,总是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折腾得一身的汗,去辰汤殿泡泡。”蹲到她身旁,高顺帝难得真心的将人抱了起来。

如今的楚慈,与当初的锦馨又有什么不同?锦馨为了他,被邰正源算计。楚慈被邰正源如此糟蹋,也是因为他。他这辈子,最愧疚的本该只有一人,可如今,却加上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楚慈。

人生,就是如此多变,却又如此让人无可奈何。

御书房离辰汤殿不近,抱着楚慈上了御撵,放下了帘子,便是一声叹息。

虽是觉得她可悲可叹 ,可为何在见了她的软弱之时,心里头竟是有些莫名的欣慰?高顺帝不由在想,若是这份软弱给东明修瞧着了,只怕那人会不管不顾的将人换走,哪里还能让他将人弄进宫算计他人?

抱着人进了辰汤殿,挥去了宫人,高顺帝将她放到温泉的软塌上,“你先自已放松放松,朕在外头等你。”

楚慈抬眼看着他转身离去,沉闷而又抽疼的脑袋让她想不了其他。

那香,真是让她乱了心神。恨极,也乱极,整个人就似水中被打散的月光,需要时间恢复。

沉沉一个吐气,脱了衣裳泡着温泉,闭目调息,让自已 平静。

“你说什么?”皇后怒不可遏 ,“楚贱人去了辰汤殿?”

大宫女被皇后狰狞的面容给吓得面色发白,却是不得不点头说道:“回娘娘,外头传来的消息,楚妃与皇上去给太后请安之后,便去了御书房。这会儿,皇上正与楚妃在辰汤殿…”

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后给狠狠一巴掌甩得头晕目眩。

“好啊C啊!宋泽君!你这次是来真的了?”怒极生笑,皇后砸着东西,却也消不去心中怒火。

那辰汤殿,她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当年封后之时,皇帝带着她进去的。宫中妃嫔不多,可得宠的新人却是不少。每年都有无数的美人受宠得意,可也没嚣张几时,更别提去那辰汤殿!那辰汤殿,就连最是得宠的曲贵人也是满打满算不过去了三次!第三次,还是算计楚慈之后,才得以进去!

可此时,楚慈竟是去了辰汤殿?

这个进了辰汤殿的第三个女人,自是让皇后恨得心火甚旺。

“娘娘 。”被打那宫女缓过神来,忙跪地说道:“那楚妃此时正得圣宠,与当初的曲贵人相当。想来也就今日有机会去那辰汤殿。往后说不准也就是被打入冷宫的下场。”

宫女之言,也是众妃嫔心中所想。是以,大家都在等着,等着楚慈不受宠的那一日,等着高顺帝热情消退的那一天。

“好了?”看着面色潮红之人走了出来,高顺帝走到桌前,将温着的酒倒入杯中。

她面容本就明艳,此时泡了温泉而出,自是娇艳动人。高顺帝将视线转向酒杯,压下再转眼的行为。

桌上摆着几道小菜,酒中带着浅浅梅香;楚慈也不拒,端起酒杯,便是一口饮尽。

“这酒可不能这般喝。”低沉的声音格外悦耳,好似从湖底透出的沉沉水声,令人心中平静,“慢慢的品,细细的品,方能品出其中滋味儿。”

说话间,将她空杯满上。楚慈端了酒杯,如他所言,细细品之。

醇厚的酒细滑如绸,蓓蕾之上品出一抹苦涩,可当酒滑过舌根之时,那苦涩之味缓缓被一股道不出的酸涩替代。眉头将要蹙起之时,酒滑过了喉咙,一丝甘甜忽然炸开,将方才的苦涩酸涩尽数掩下。

没想到,一杯酒,竟然也有如此多的滋味儿。

“这是寒弄春。”高顺帝见她转眼看来,低声说道:“挂在枝头的梅花孤傲却也孤独,真正能赏其心性的又有几人?文人骚客不过是随波逐流,将其捧向高处。”

“梅落迎春,它守了一季寒冬,便是等着春日的到来,接替冬日的消去。”楚慈接话。

“这酒是前年朕亲手埋下的,就在那片梅林之中。不多,也只得三坛。”倒酒之间,高顺帝指着一旁算不得大的酒坛,“你若喜欢,也得悠着点儿,去年诸事缠身,没那闲功夫埋酒,今年可没得喝了。”

“如此说来,臣妾可得细细的品,方才不负皇上恩泽。”

楚慈之言,高顺帝一声轻笑。见她跟着笑了,这才说道:“树上梅花还有一些,此时天色还早,呆会儿一起去摘梅埋酒?”

这提议不错,却更适合两情相悦的情人去做。楚慈微一晗首,高顺帝便又说道:“你与朕要合作的日子还有许久,眼下也无人陪朕做这些随心的事。全当是抱团取暖,给彼此一点安慰罢。”

话已至此,楚慈没有拒绝之理。小酌几杯,二人便去了梅林采梅埋酒。

“酒先别急着埋。”楚慈正在摘着梅花,高顺帝走到她身旁低声说道:“让人知道埋到了何处,来年可就喝不得了。夜里咱们悄悄的来,来年也不怕被人下了毒。”

分明是小心谨慎,可这话从他口中出来,竟是凭添了几分幼稚之味。楚慈不免失笑,却也点头应道,“好!”

他也并非说说而已,当夜将楚慈留在了御书房,他坐在案后批阅奏折,楚慈便翻着池顾送来的民间野志看得津津有味 。

御书房中,一时只听得纸张翻阅的声音。偶尔他端起茶杯,视线朝她看来,像瞧她靠坐在垫了软垫的椅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野志。

此时的她,安静的就像是没有一丝痛苦的人。看到趣处,那微勾的嘴角,竟是柔和的晃眼。

“楚慈。”他一声轻喊,她软声接道。“嗯?怎么了?”抬眼,对上他含笑的眸子,楚慈问道,“皇上有何事?”

“无事,便是喊喊你。”说罢,放下茶杯,低头继续忙着。

楚慈看他认真模样,不由摇头一笑,却也低头继续看着,仿佛方才那幼稚的行为都没发生一般。

池顾在一旁瞧着,莫名的觉得诡异。他可是亲眼瞧着高顺帝手上的伤,那砸的可叫一个厉害!本以为二人这是要闹起来的,怎的最后竟是这般和谐?

池顾觉得,他有些看不透了。

这几日堆的事有些多,许多事没来得及处理,今日忙起来,便是习惯性的让池顾将晚膳送到了御书房。高顺帝也是随性,自个儿在桌案吃着,楚慈也是一手拿着野志,一边吃着饭。

吃了饭,又是各忙各的,到了子时,池顾已是低声催促了无数次,“圣上,已是子时了,您该休息了。事儿再多,也不能不将息着龙体。”

“子时了?”高顺帝抬头,看向一旁燃着的烛火,“竟是过得这般快么?”

说话间,转眼看向楚慈,却见她身旁的桌上,已经堆了厚厚一摞的书。

勾唇而笑,高顺帝走到楚慈身旁,轻声问道:“看了这么多?瞧着了哪些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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