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首发

一步一步，朝着刻着勇者徽章的协会正门走去。

门口没有守卫，那是当然的。

这里是勇者协会总部，方圆百米内都是禁魔领域。魔法师的破坏是最强的，而教会的人也大多是擅长魔法的。光是单纯的战士的话，协会的人还是不会害怕的。

自己进入协会的黑名单了吗？还是因为打倒了魔王，让他们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价值了呢？

想到魔王，脑中对方被自己封印前所诉说的话语再次出现。

萨特跟前任勇者应该也是相熟的吧，所以知道很多东西。

但是，她还是不可以原谅的。

勇者踉跄着脚步，缓缓前进，走到大门前，还没推开，它就自动打开了。

门内印出的是比起分会更显华丽的景象，因为大门的开启，门内的人当然也转过头看。

银发黑眸的勇者出现在门口，这最近几年难得的景象，惹得门内的勇者们起了骚动。

完全无视掉那些路人，勇者朝前走着。她现在要去找的，是总会的会长，一直都没见到面，也是最神秘的站在众多勇者顶端的人物。

“蜜雪莉雅。”

有些陌生的声音，吐露自己的名字。引得勇者投注视线。

“凯瑟琳。”

现在的勇者已经有了资格直呼其名。她望着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基本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分会会长。

曾经只能仰视的存在，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打败的无敌之人，现在的勇者已经能俯视着对方。

“你怎么会回来？”

看来勇者被魔龙带走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那之后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残留的魔族看来已经被解决干净了。而突然消失的魔族勇者与自己这个史上最弱勇者，也已经传开了吧。

“会长在不在？”

沉声询问的勇者，对曾经上司的问话视而不见。

凯瑟琳挑高眉，扫了一眼勇者的状态，露出恍然的笑意。

“你已经知道了？我带你过去。”

被曾经看低的人认可了实力，现在的勇者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意思。对蜜雪莉雅来说，现在实力稍微变强了一些，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是理所当然，是自己被安排着踏上的道路。即使明白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谁都可以嘲笑的弱者，却也只能感到麻木。

清楚蜜雪莉雅变得非常强了，凯瑟琳也没有想要表达得亲近的样子。

这个自己最初就认识的协会成员，对勇者背后的事情知道多少呢？勇者望着对方的背影，那身白袍的样子跟教廷的不一样，只是这样的身影，让自己想到了圣女。

两个人都算是自己自己最早接触到的，清楚勇者这回事的人。即使并没有什么相似点，自己还是有些想要迁怒的心态。

凯瑟琳刚才的问话，也说明了她是知情人之一吧？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还那样贬低着自己，看轻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态呢？

勇者抿紧唇保持沉默，对方不主动说话，自己也不会说话。

朝着协会内深处前去，不是之前吉拉住着的方向，而是刚好相反。会长所在的地方就是这边吗？

两个人一路无话，勇者阴沉着脸，不让自己被情绪跟大脑混乱的思维所影响。

一路走来，没有碍事的闲杂人，凯瑟琳把勇者带到一扇印着勇者徽章的大门前。

这个外表看起来还是比较像分会的会长室的。

凯瑟琳敲了敲门，也不等里面应门就推开，回头扫一眼勇者，示意她跟进来。

勇者走进门，也不去看锁门的凯瑟琳，先观察起房间。

首先看到的是左侧显眼的超大阳台，在外面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应该是被魔法掩盖了，里面倒是可以透过阳台看清楚下面的样子。明明走的是一楼，推开门进来却是在顶楼，这也是魔法之一吧。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半转过头，站在书架前，手中正握着一本书的书背。

“啊呀，是现任勇者啊？”

沉着却又装腔作势的语气，完全不对蜜雪莉雅的到来有疑惑。一眼就看出这个银发黑眼的陌生人是勇者。

让蜜雪莉雅惊讶的是对方的模样，跟自己想象中的沉稳苍老的男性会长不同。

跟自己一般的银发，身形比起吉拉还要来得娇小，双眸的颜色是翠绿的，这是第一次看到的眼睛颜色。不可能出现在塔斯西姆人的血统中。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是一名女性，看起来就像是孝子，头发长发却长得过了脚踝，仿佛散开一朵银色的花，围绕在对方脚下一米范围内。

脸孔是稚气的，眼神却是世故得仿佛老人，这名会长让人看不出年纪。

“随便坐。”

娇小的会长踮起脚把书本插回书架，回过身来，看着勇者一动不动，拍了拍手，一把椅子就由勇者的脚下浮现，让她自然地倒到软绵的红色绒毛之中。

“能来到这里，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勇者协会会长走到勇者面前，对方倒在椅子上，才堪堪跟她的身高相平。

“想要知道些什么？蜜雪莉雅。”

凯瑟琳走过勇者的身旁，将会长散落的长发揽到手中，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梳子，仔细地梳理着对方柔顺的银发。

“啊呀啊呀，都忘了自我介绍。不才正是勇者协会的会长，名为宙希。”

一举一动都有股刻意的演技，这个会长给蜜雪莉雅不舒服的装模作样感。

跟圣女有些相似，但更加直白，而且像是故意要让人看出是假装似的。

勇者坐直了身子，没有继续陷在软得让人昏昏欲睡的椅子里。她这几天都没睡觉，先是战斗，接着陪着吉拉，之后又去寻找圣女，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也完全不想休息。

不知是不是被宙希看出来，才给勇者变出了这么容易让人意志消磨的椅子。

“你们对勇者知道多少？”

勇者按捺心中沸腾翻涌的烦躁，沉住气。对方的名字用异世界的语言念来很绕口，而且很奇怪。不像是人名，却又像是唱歌一般。让勇者放弃了所谓的理解打招呼，直接进入正题。

“你在教会里了解了多少，我们就知道了多少。”

任由凯瑟琳梳理自己的头发，宙希像是绕口令一般说着，边说手还边配合着挥动。仿佛表演戏剧的，小丑般的举动，让勇者的怒火更加增长。

“既然你们都知道，那还要搞什么过家家的勇者协会。”

冷下口气，虽然压抑了怒火，不让它爆发出来，勇者的口气也不算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带刺的。

“哦，勇者这种道具，总是多多益善比较好，不是吗？”

笑着的会长，翠绿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幽深如渊。

“你这……”

勇者猛地站起来，对方那戏耍自己的态度，让她更为恼怒。

明知自己这种轻易就被对方牵着走的心态太过愚蠢，却还是克制不住怒火。

对勇者而言，即使现在的她已经有了25岁，却依然是冲动犹如少年。

“蜜雪莉雅，你这样可不行啊。”宙希摇摇头。“这么冲动怎么能担当起结束勇者宿命的大任呢？”

勇者的脸色变得苍白，对方真的是所有都非常清楚明了。连现在自己的想法也猜得相差无几。

“坐下来，勇者大人。来，深呼吸。冷静下来了吗？”

宙希会长的模样倒是显得冷静，至于凯瑟琳，似乎专心沉浸在梳头的世界中了，完全无视了勇者与会长的交谈。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

咬紧牙，强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勇者坐到软绵绵的椅子上，望着面前看起来就像幼童的会长。

“首先从勇者协会的由来说起吧，一切都要有个先后顺序不是吗？”

边说边点头，单纯不说话，只是看外表的话，这名会长的模样倒是很可爱。只是勇者现在完全没有注意这个的心思，只是紧盯着对方的嘴，不放过一丝话语。

“最初的勇者是女神降下的神谕，历代的勇者也是女神指定的。这是多么的不幸啊，让一名大好年华的青少年成为讨伐魔王为生的道具。”

不必要的个人看法也加进去，勇者皱了皱眉，没打断对方。从气息来看，对方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实际上的对战，不熟悉的环境下就随意出手，难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在不断循环往复的魔王勇者主演的舞台上，某一任勇者的好友，一名普通的毫无才华的人类觉醒了。”

像是诉说着故事的语调，宙希挥舞着手臂。

“为什么只有女神指定的勇者才可以打败魔王呢？为什么魔族只能交给勇者呢？为什么普通人不能依靠自己的练习，依靠大家的力量杀死魔王呢？产生疑问的勇者的好友，创建了勇者协会。勇者协会的初衷，就是人类的自救，减轻神谕勇者的负担。”

“所以现在改变了吗？”

“当然不是了，嘘，听我说完。”

宙希眨了眨眼，完全看不出调皮的模样，只有满满的违和感。

“当然了，所谓初衷这种东西，都是为了遗忘而存在的。勇者协会从一开始的协助神谕勇者，变成了取代神谕勇者。只要人类突破自身的极限，就比神谕勇者这样的道具强大了吧。有很多人抱有这样的想法呢。取代神谕勇者，普通的人类也可以打败魔王，只要经过适当的锻炼，只要注册成为勇者，就可以得到海量的资源帮助，就可以成为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类。谁不向往这个呢？成为最强人类，成为被所有人崇拜的偶像，那真是一件美妙的事不是吗？”

“是吗？的确是，‘美妙’的一件事。”

嘲讽的语调，勇者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

“最初的狂热过去后，协会的创立者与管理者们发现了问题。那就是，谁都不能取代神谕勇者。被女神降下神谕认定的道具，是最强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是最强的。即使花了几倍，几十倍乃至几百倍的锻炼，还是不可能战胜。并且，不可能凭借一般人的力量使神谕勇者解脱。真是不幸呢。”

宙希的目光，仿佛带着嘲弄，注视着勇者。

“要说为什么会再度变成协助神谕勇者的状况呢，这要从第二任会长说起，不过这点不重要，一句话概括就足够了。第二任会长，爱上了某一位神谕勇者，因此决心结束勇者的轮回。而区区不才，是继任那位大人遗志的第五任勇者协会会长。”

“勇者协会有多少年了？”

“距今已有六百余年的历史。”

“……你们，会长能活多久。”

“两百年，至少。”

宙希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你们，不是人类吗？”

勇者沉下脸，注视那对翠绿的眼眸。

“为了力量触碰了禁忌的我们，怎么可能是人类呢？您真是爱说笑呢，勇者大人。”

会长的笑容，仿佛是假面般，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