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人证
孔尉均之前还客气地叫沈大人,现在已经直呼沈伯奎。
沈伯奎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他语气中的严厉,他心中又恼又恨,但现在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指望晋王知道此事后来过问,他才好把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请晋王派人去查。
至于孔尉均说的人证,他并不担心。
什么人证?能证明什么?
就算还是证明那画是湛得宝买的,那也只是画的去处而已。湛得宝的事,他是绝不会认的。
他认不起!
孔尉均扬声道:“带人证!”
角门开处,一个人眼神惊慌,神色惊惶,额头上缠着一块白布,白布上还渗出血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本来强自镇定着的沈伯奎看见这个人,眼瞳猛地缩起,眼睛却瞪得溜圆,整个人后退一步,震惊中带着惊恐,脸色变得煞白。
这样的表情,自然是尽收众人眼底。
孔尉均道:“看来沈大人是认识此人了。”
这个人,竟然是童珉。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被自己骗下井底,被自己用石头砸伤,还把井口封了起来。
那井壁是向内倾斜的光滑石壁,又无绳无梯,他怎么可能上来?
是鬼?
鬼这个字,让他抖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冤鬼来索命来了?
孔尉均道:“堂下何人?是何身份?”
“小人童……童珉!是……是沈府的二管家!”
孔尉均道:“你因何鬼鬼祟祟想要逃出城?”
童珉瞄了沈伯奎一眼,脸色发白,嘴唇颤抖,道:“小人……小人……”
“说!”一声厉喝伴随着惊堂木的一声巨响,童珉吓得身子一颤,急忙道:“小人……小人杀了人……小人不是自愿的,小人是被……被逼的!”
沈伯奎:“……”
在见到童珉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要坏。
他苦心掩藏的一切要浮出水面。
哪怕是秦大学士后人灭门案的嫌疑落在身上,也比现在强,至少,那只是嫌疑,没有确切证据,可是他杀死湛得宝,童珉不但是同谋,更是最有力的人证。
但更让他震撼的不是这个,而是,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的童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难道是湛得宝的鬼魂去救了童珉?
这样的震惊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童珉的话音,在他耳朵里形成嗡嗡的声音,那声音巨大,直击心弦,震得他头脑发晕,完全无法思想。
孔尉均道:“你杀了谁,还不从实招来!”刚才捕头说城门口有个人没有路引,神色仓惶想要出城,城守觉得此人有异,拦下他问话,他竟吓得拔腿就跑。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城守立刻就把人抓住了,正好捕头经过,稍加询问,得知这人是沈府的下人,在捕头的逼问之下,他不打自招,捕头当然是立马把人带过来。
孔尉均那边虽有猜测,但没有人证物证,顶多只是嫌疑,是无法直接定沈伯奎的罪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童珉结结巴巴地道:“……老爷带着我跟踪到巷子里,老爷拿出一包药粉,没想到湛小公子回过头,看到了老爷,他说不会放过老爷的。老爷吓坏了,我们拿了画,准备走,老爷说,湛小公子认出他来了,只有杀了湛小公子才安全。老爷把刀扎进了湛小公子的肚子上,好多血……老爷还逼我杀那两个随从。我要不杀,老爷就要杀我……”
虽然他说话因为害怕而有些颠倒,但是却也说得清楚。
而且,他不是从买画开始说起,是从看见湛小公子出酒楼开始说起。
沈伯奎脸色惨白,但这时候兀自强撑,怒道:“胡说八道,你这是污陷,好你个刁奴,是你杀死湛小公子的是不是?”他转过头看着孔尉均:“孔大人,这刁奴偷盗府里财务,曾被我惩罚,他怀恨在心,所以攀诬!”
孔尉均看着他不说话,攀诬?能把当时的情形说得那么清楚,每个细节都不遗漏,除了本身就在现场,并亲眼所见,哪能做到这个地步?
沈伯奎死死盯着童珉,眼神里满是警告。
童珉看懂了他的眼神,但是他仍是道:“老爷,你也别怪我!你逼着我杀死湛小公子随从,又逼着我在湛小公子身上再刺一刀,我本来什么都不会说,也不敢说的!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骗到井里,拿石头砸我,又把井口封住?你既然要杀我灭口,我还怎么敢为你保密?”
“是谁救了你?”沈伯奎知道,童珉说出来的这些,和尸体身上的伤口吻合,而他杀人灭口的事,也使他无法翻身。
秦王府湛家,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的灭顶之灾,皆因为当时一念之差。
可他花了八万两,被湛得宝就那么抢去,是个人也会不甘。他只是一个赌徒,赌了最后一把,输到血本无归。
沈尉均和邵敬源都有些呆住,他们之前是有猜测,但是猜测不等于事实。再说,沈伯奎的模样,太过文弱了一些,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文人模样,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拿起杀人的刀?
现在这个结果,得来太过简单,反倒让他们有不真实的感觉。
似乎背后有一只手,把凶手一步步推到他们面前,让凶手无所遁形。
不过,他们也松了口气。皇上令他们限期破案,现在这个结果,比皇上限定的期限,要提前了好几天。这大概是他们办的最复杂却又最简单的一个案子。
沈伯奎惨笑一声,再也没想着怎么去把这件事遮掩,因为完全遮掩不了。现在他只想知道,都那样了,童珉为什么还能不死。
其实当时在井底的童珉,头上被砸破,四肢无力,冰冷的水直往嘴里灌,他整个人都向井底的淤泥之中沉去。他以为他必然会死了,可是他似乎看见井口出现了一丝极微弱的光亮,接着,垂下来一根绳子。
只是他已经无力抓住绳子,大概猜到他的状况,不一会儿,顺着绳子滑下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