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真情至意11
刘雷傲望着玄悲,说道:“不错,我初习武功之时,本也只求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已,可练到后来,发现研习少林、太乙北斗、天书坊的武功一旦达到一定境界,就会浑身燥热,越到后来,越是身如火烧,难以忍受。”
玄悲道:“所以,你开始练阴寒武功,企图缓解燥热?”
刘雷傲眼中肃然起敬,说道:“那些日子我着实受尽折磨,自以为死期将至,日夜苦研破解之法,有一天,我在为狗皇帝分拣各地敬献上来的奇珍异物时,偶得一张脸谱。”
此言一出,霄凰庵均知那脸谱就是本门之物,一齐看向师父,却见师父面色如常,似乎丝毫也不以为意。
刘雷傲接道:“我也没多想,拿起来就练,谁知体内灼痛当晚便大为缓解。我如获至宝,细心钻研,发现脸谱所载功夫极为阴寒,原本只适合女子修炼……我明白后,便开始苦练青冥、密宗、巫山、玄指之类的阴柔功夫,不出半年,灼烧感已然痊愈。”
玄悲道:“但你也并非女儿身,如此练下去,寒气又会不期而至。”
刘雷傲赞道:“厉害,我原以为阴阳之气可以相互抵消,可三冰九骨掌练到第七成后,每到月圆之夜,我发现体型相貌竟会大变。”
欧阳龙儿道:“会变成女人的模样!”
刘雷傲微微一惊,问道:“你怎知道?”说到此,看了一眼古钺聪,缓缓向他走了过去。
欧阳龙儿道:“原来我和古大哥在敬事房中看到的宫女就是你。”
刘雷傲笑道:“那已是我成功糅融体内阴阳两气之后的事啦,在这之前可没少受罪,每次练功,不是冻得瑟瑟发抖,就是热得酷热难当,无论如何糅合,阴总是阴,阳总是阳,在体内无法共生。不过,就算阴阳之气在体内共存,我小腹还是常常剧痛难当。”说话之间,已到了古钺聪跟前。
玄悲见势不妙,忙道:“古将军体内数十年内力本不能随心施展,好在公公这几掌,让他潜力被迫激发,功力大进。”
刘雷傲望着古钺聪,见他一动不动,皱眉道:“你是说,他不仅没死,武功反而大长?”伸手一探,果然尚有余息,不由吸了口气,后退了一步。
欧阳龙儿大喜道:“方丈,你是说我相公武功大增,能打过刘雷傲了么?”
玄悲道:“那也没那么容易,不过,倘若多中几掌,就不大好说了。”
但凡习武之人均知,不管武功如何高强,也绝无打不死之理,更无可能受伤愈重,武功愈高之理。方丈此言,只因见古钺聪没死,盼能拖延时间,盼古钺聪还能站起来。
饶是玄悲如何德高望重,群雄仍大皱眉头,显是不大相信,巴图图更道:“皇上,老和尚胡说八道,当心迟则生变。”
武功寻常之辈多不会相信玄悲所言,但刘雷傲武功早臻化境,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武学没有什么不可为,不能为。更何况玄悲三言两语,古钺聪武功确是大进,而方才更一语识破自己多年困惑?刘雷傲打量古钺聪片刻,半信半疑道:“玄悲大师,我九岁入宫,算下来,在狗皇帝身边已做四十四年奴才,有三十年的朝贡都是经我的手再到狗皇帝手上,一年下来得到十数本高明的秘籍还是不在话下的,为何却从未听过内力是被人逼出来的?”
群雄闻此,才知刘雷傲武功来历,均想:“高进伦也是尽窥天下武学,但他修炼不足三年,是故武功远远不如刘雷傲”。玄悲不慌不忙道:“典上所载虽博,却未必事无巨细都有记载,但凡学武之人都知道,此书中所言乃是彼书武功修炼之基,而彼书所言又可成为另一书典之佐,就好比修炼易筋经之人,三十年前,五十年前也曾十年如一日地打坐,但典上却绝不会有打坐是修炼易筋经必经之路的记载。”
刘雷傲双目放光,说道:“不错。”
玄悲接道:“自然而然,典上也不会记载易筋经和乾坤烛照功之间的内在关联,更无乾坤烛照功和少林七十二家绝技之间的渊源。你潜心研习武学秘籍,只欲一窥武学奥秘,想来却不曾想过这些,这体**力被外界所逼而激发之说,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群豪闻得玄悲一番胡言乱语,终于纷纷点头,深以为然。刘雷傲更道:“厉害,方丈学识渊深,着实让人叹服。”顿了一顿,又道:“不知,易筋经和乾坤烛照功有何内在关联?”
玄悲本不善说谎,而这一回不仅要让群豪信以为真,更要骗过武林之中武功最高,见识最广博的人,说到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他一扫古钺聪,只见他面如纸色,仍没动一动,也只好信口继续说下去。
古钺聪连中刘雷傲数掌,登时不省人事。若非体内有数十年少林正大内力,他早已殒命当场。饶是如此,这几掌也让他死了过去,醒来时五脏欲裂,浑身像要炸开一般。他几次欲挣扎起来,无奈连手指头也不能动一动。半昏半迷中,想到母亲已不在人世,教主是自己外公,龙儿忽成了自己表妹,不由全身发颤。而想到害死父母的——自己一心想要找的仇人,竟是自己的外祖父,更是内息大乱,经脉逆行。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外公害死爹爹,逼死娘亲,让我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却也是他养育了娘,抚养我成人,为了救我,甘心抵挡刘雷傲一掌,以致武功尽失,一瞬之间形貌大变。父母之仇不能不报,外公如此厚恩,我又岂能恩将仇报?我杀了外公为爹娘报仇,岂不是杀了娘的爹为她报仇?这是尽孝还是大逆不道?”他微微睁眼望着外祖父,只见他佝偻着背,满脸褶皱,已然垂垂老矣,不仅恨不起来,反觉心酸。又望着颊上泪痕未干的龙儿,一瞬之间两人一年来的幕幕纷沓至来,胸口不禁阵阵酥醉温软。想了一阵,虽然气息不畅,全身仍不能动弹,但神志总算清醒了些许,暗忖:“刘雷傲一步步将我身世之谜说出,实是早有预谋,他料到我明知是计,也会心神大乱,我走火入魔,正好中了他圈套。”听得方丈声音,虽耳中嗡嗡作响,不知他在说什么,但想:“方丈显是在拖延时间,我死不足惜,可会有多少人因我一时悲恸而被牵连?英雄盟岂能因我一人而前功尽弃,我又岂能辜负龙儿?”想起玄悲方丈的话,缓缓闭了眼去,用心念道:“不嗔不怒,不争不辩,不贪不坏,不急不躁,不嗔不怒,不争不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