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黑
冰凝感叹这九重天,尽管有众多奇葩天神、神奇仙侍、古怪小狗,但是最最诡异到匪夷所思的便是这粉嫩粉嫩的月老仙师。
就那日,他们去灌江宫地牢偷白泽兔,月老说他去内府寻牢门钥匙,结果不仅钥匙没寻到,自己在宫里还绕迷了路。他回来跟冰凝抱怨二郎小儿那犄角旮旯造得实在奇奇怪怪。如此路痴的老头儿,难怪除了他自己的情缘殿,别的地方都是犄角旮旯。
冰凝觉得路痴这件事其实还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有一件事,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啊!
月老前几天拿着自酿葫芦去水德府讨要鱼缸水,水德星君说鱼缸水没了,让他回去。正常仙家,人家主人都说没水了,你就回去呗。他倒好,趁着水德星君不注意,自己跑到清水斋拿那葫芦舀了鱼缸水就走。
月老自个儿回来尝了口那自酿葫芦里的酒,味道有点怪,便就不喝了,也不舍得倒掉。也不错,那汹狗倒是愿意喝,不浪费,挺好。
岂料那天他舀的清水斋鱼缸水竟是忘情水!都怪那水德家金鱼这阵子思春,总是焦躁不安,水德星君无奈去向斗姆元君求了忘情水替换了原本的鱼缸水。本以为打发了月老就没事了,谁曾想到这老头儿竟自己去舀了就跑路。
可怜那哮天犬,喝了立马前尘往事忘光光,全然只把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冰凝,当成了自己的主人。
这不,都多少天了,无论冰凝把他送回灌江宫二郎真君手上多少次,他都能奇迹般地从灌江宫跑回情缘殿。
大家看着堂堂七尺男儿,优秀的二郎真君杨戬杨大侠,抱着一只狗哭得呼天抢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这画面,真正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杨大侠受到这毁灭性打击,全然已不再管什么公务啊闯天牢啊游魂啊之类的事,只当自己的狗儿那日在天牢时就已病入膏肓判断失误,直至现如今,病入骨髓,彻底忘了他。
这痛失爱犬的精神创伤曾一度令杨大侠心如死灰,将将几次都差点拔剑自刎自毁元神。好在他的一帮手下将领日夜看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在一位将领的一句:“真君!在您心中,难道属下还不如一条狗吗!?”之豪情壮语中,杨大侠才算勉强想通。
白泽兔一双兔爪,抚上跪在地上抱着哮天犬、哭得心碎神伤、上气不接下气的杨大侠:“真君,我们以后会好好待汹的。”。
杨大侠默默抬起红肿的双眼,望向站在一边磕着瓜子的冰凝,临终嘱托一般断断续续:“冰凝仙子,小神、小神以前,多有得罪!但求,只求,仙子莫要迁怒于,迁怒于,在下,哮天,哮天……呜……”
真是可怜啊,冰凝忙扔了瓜子,蹲下身,轻抚他的背,满脸正色,郑重承诺:“真君,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他!白泽兔有一口干的,我就决不让汹喝稀的!”
杨大侠得了冰凝和白泽兔的承诺,一把将她们,连同那最中间快被夹成夹心糕点的汹狗,一齐紧紧拥揽入怀,更加厉害地哭了起来。
冰凝被他紧紧勒着,无奈抬眼望了望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一干人等——
元凶月仙两手握着拐杖,左顾右盼不敢正眼瞧冰凝。清雅风神一手扇着他那乾坤折扇,一手捏着眉心,一副想笑不敢笑之状态。最可恶的是那幸灾乐祸之奇葩狐狸,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地笑得花枝乱颤……
暖暖的阳光下,美美的荷花池边,白泽兔依偎在汹身边:“汹,我们做小动物的,也该学会说话,不然怎么和主人交流呢,以后我教你说话好吗?”
萌萌的汹似懂非懂,眨巴着一双无辜眼,看看白泽兔、再看看冰凝,竟又重重点了点头。
“真是奇怪,忘情水忘情水,自是喝了忘却男女情爱或者断袖、禁断……这汹,怎的忘记了……杨戬?”趴在草地上叼着一根不知什么草,一手撑着脑袋的狐狸君含糊念叨,忽又恍然大悟状,噗嗤一笑!
“炙弦,不要乱说。”坐在石凳上看书的元风,眼也没抬,很是自然地打断狐狸。
拿着大扫把扫落叶的冰凝,无奈看看一边踱来踱去,面色内疚的月下仙人。
哎,这个秘密大家自是不能告诉杨大侠的,打击这件事,一次总好过两次。
自从有了汹,白泽兔去广寒宫便去的少了。一日,她回来时耷拉着脑袋,心不在焉。
“怎的?”,冰凝问她。
“玉哥儿说我最近去的少了,问我是不是有新欢了......”
“随他怎的想,可不许他过来情缘殿!”
月下仙人这原本清净的情缘殿,现在已是天天鸡飞狗跳。各路狐儿龙儿兔儿狗儿的,冰凝可实在不想再接手一只。
这日傍晚,炙弦和元风各自回了宫,白泽兔刚和汹闹了一会儿,现下蹦去了广寒宫。汹此时正趴在后园荷花池边休息,月下仙人说他今晚下凡去穿红线。
终于清静了。
冰凝收了扫把,回到厢房,准备看会儿元风给她带的《六界战斗宝典》。
忽闻宫外有敲门声,汹也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冰凝忙出去开门,却是那熟悉的大汉神仙度厄星君,面色凝重,有点吓人。
“你家仙人呢?”他踏进正厅,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问冰凝。
“月仙今晚下凡穿红线去了,度厄星君有事吗?”不知为何冰凝竟有点惴惴不安。
“没事,你忙你的,本君在这等月仙回来。”
冰凝回到厢房,越想越疑窦,这大晚上的,什么事非说不可啊?
入夜了,白泽兔还没回来,汹像是也已在后园睡着了。冰凝钻进被窝,思虑重重,凝神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好像又有人进了情缘殿,她下床至厢房门口,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调动真气,运送灵力至左耳,使起灵听之术。
“度厄君这是等了老夫多久啊?”原来是月下仙人回来了。
“月下仙人,今日陛下又问起上次天牢游魂闯入的事情。在下不信是哮天犬出错,可现在哮天犬也什么都不记得了,真君也心情低落不再过问此事。在下只得亲自来向月仙讨教。”
冰凝暗想,度厄这厮怎的总是不放过她,以前是刑妖鼎、现在是天牢,到底哪辈子欠他的债,如今要来一并讨要?
“哎呀,度厄君,武阳布下的结界,断然不可能有游魂小鬼闯得进去。”
“哮天犬当时很确定,那游魂就是在这情缘殿。那时哮天犬我看很正常啊,定然没有弄错!”度厄星君执着地强调着定然。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月下仙人语气有点不耐烦。
之后,他们的对话就这个可能不可能与定然纠结了半天,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那度厄星君只好郁闷离去。
冰凝复而回到被窝睡觉,今日实在太累,很快便酣然入梦。
“冰凝,醒醒。”一个年轻男子声音在耳边响起。
冰凝猛然惊醒,她已经可以直接判断出,这声音是对方与她密语传音之声。她看了看四周,白泽兔没有回来。
冰凝坐起身,调动灵力,也以密语回应这个声音:“你是谁?”
“我是凌霜影,你师父在天牢有难,快去搭救。”那个声音急急道。
城主确实和师父在一起,他们此时不是应该在冻天城吗?怎么跑天牢去了?
但是现下这个情况冰凝顾不上问这些,慌忙下床,拉开厢房门,四下环顾,空无一人。
“你师父让你一个人去天牢,千万不要找别人!”那个声音冷不丁又冒了出来!竟能看出她的心思,她确实盘算着去叫醒月老,再去找元风炙弦他们一起去天牢救人。
冰凝慌忙走到后园看了一眼汹,正在熟睡。
现下如何是好,不管是真是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管什么天牢地牢,师父有难,做徒弟的刀山火海下油锅也义不容辞!
念及此,她飞奔至情缘殿大门,猛然想起,天牢在哪?
这大半夜的,让她哪里去寻天牢?
对了,观尘镜!
冰凝庆幸自己及时想到这一点,调转方向飞奔至那橡木门。
太黑了,且经过上次的诡异经历,她已经有点害怕这间自己呆了两万年的屋子。这段日子,她都尽量不到这橡木门附近。每日拿着大扫把打扫情缘殿各处,却从不会打扫这里。
不行,救师父要紧,冰凝,你是天寒玄冰,你是开天辟地的仙根,你,无所畏惧!
冰凝微微颤抖的右手变出一盏宫灯,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变出这又大又亮的灯了,应是不会像上次只能拿叙烛那般可怕。
冷静、理智、镇定!
她推开了虚掩的橡木门,缓缓走了进去。
她不敢回头,心知但凡是她一个人进这屋子,这橡木门必会自动关上,且再也打不开。
事到如今,不管后果如何,不管还能不能再从这扇门出去,不管那个声音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别无选择。
来到观尘镜面前,它果然又开始发出诡异的光,恐怖之气登时布满整个房间!
别怕,淡定,哪怕出现什么状况,哪怕你死了,你是为救师父而死,不会为师门丢脸,不会为冻天城丢脸!哎,胡思乱想什么,上次不是也没死吗,怎么现在这么弱,跟那狐狸一般爱胡思乱想。
冰凝安慰着自己,鼓起勇气看向镜面,伸出手掌隔空旋转。
此时,镜面只是个正常镜子,她看见了镜子里的白衣少女,手掌只旋转了一半,镜面中竟在她的影子后方又出现了一个影子!
“原来真的是你……”